今日陽光正好。


    宮華歲曬被單的時候,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無視手機裏祁荊南的奪命連環call,熟練地給自己又放了天假。


    他哼著歌把衣服都晾好,撿起地上的抱枕,放迴客廳沙發,又跑到廚房收拾昨晚的火鍋。


    這時,訂的外賣也到了。


    把蘿卜玉米都清洗一番,切成小段,跟焯過水的排骨一同放進瓦罐裏,擰著小火,慢慢燉。


    湯預備好了,就在他糾結做什麽配菜給遲清和送去時,大門哐哐哐被砸響。


    祁荊南的喊聲隔著厚實的門傳進來,宮華歲聽不清一點。


    “祖宗啊,我給你打了那麽多電話,你起碼接一個,萬一有急事呢?”


    祁荊南是跑過來的,嗓音裏帶著濃濃的喘氣聲。


    宮華歲無所謂,轉身繼續往廚房走去,“有急事的話,你會親自來找我。”


    祁荊南隨手抽了張櫃子上的紙巾擦汗,換鞋跟上宮華歲。


    “你昨晚說的那些,真不是氣話,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像heaven這樣的人,留著的好處,絕對比除掉要大,他任務完成得很不錯啊,你別總是那麽小心眼。”


    宮華歲斜睨他一眼,“我要是真小心眼,他會那麽容易從牢裏逃出來?”


    祁荊南翻了個白眼,“別人看不明白,我還不知道你?借刀殺人,玩的挺溜啊。”


    宮華歲不發一言,握著菜刀,將牛肉一片片切下來。


    “行了,不就是情敵嗎?不就是吃醋嗎?我既然收了他,就得對他負責,這樣吧,我把他安排到國外,眼不見為淨,好吧?”


    “來不及了。”


    祁荊南皺眉,“什麽來不及?”


    宮華歲放下菜刀,抬頭望向遠處。


    “宮柏齊應該已經找上他了,這兩個人……心思都不純。”


    祁荊南順著宮華歲的視線朝外看。


    一團空氣。


    啥也沒有。


    他沒好氣瞪了宮華歲一眼。


    “你在裝什麽逼?”


    宮華歲扯唇,淡笑一聲,不鹹不淡地吐出兩個字。


    祁荊南沒聽清,但看表情,罵得很髒。


    他拍著胸脯,深唿一口氣,對自己說了好幾遍不跟小屁孩計較,才勉強壓住心底那股怒氣。


    “接下來怎麽辦,得主動出擊了吧,再這麽悠著,小心翻船。”


    宮華歲:“再等等。”


    “又要等,咱就不能快刀斬亂麻嗎?”


    祁荊南雙手抱臂,倚在料理台邊,“要我說,直接明牌,誰也不瞞,你就往那一站,兩邊誰敢不給你麵子。”


    宮華歲將切好的牛肉放進瓷碟,淡聲道,“想我死就直說,不必整這些彎彎繞繞。”


    “嘖,even,不是我說,自從遲清和迴來,你變太多了,以前你可不是這麽畏手畏腳的, 一條命就是幹!”


    “我還有家要迴,你有嗎?”


    祁荊南:“……別整人身攻擊啊,對我沒用!”


    宮華歲嫌棄地後退半步,“不用吼那麽大聲,我沒聾。”


    祁荊南煩躁地撥亂頭發。


    “是不是姓宮的,都是戀愛腦?我合理懷疑上帝給你們單獨開香檳,一個個戀愛腦,混到這麽高的位置,沒摔死真是奇跡。”


    “別人小三生的孩子都能開幼兒園了,你五年都在瑪卡巴卡,遲清和被別人帶迴家了,你也隻敢在外頭看門。”


    “還有你哥為愛拋棄家產,活活被陳乞青吸血,陳乞青出軌了,他也是上趕著戴綠帽,家裏祠堂裏的戒尺,都打斷好幾根了。”


    “你三伯……嘖……鼻祖啊……寡到現在,搞什麽人屍戀,連自己親外甥都敢算計。”


    他感慨著拍了拍宮華歲的肩膀,“你們宮家人在圈裏,真是獨一份,期望上帝能再次給你們降下祝福,阿門,安息吧。”


    宮華歲撇開祁荊南的手,“沒事趕緊滾。”


    話落,加快手上的動作。


    菜刀哢哢哢,利落又幹淨。


    倒油下蒜末炸香,放牛肉片,翻炒,顛鍋,熟練得很,一看平時就是沒少幹。


    祁荊南也不走了,就在這看著,明知故問道,“給遲清和做的飯?”


    “嗯。”


    “不用做了,中午你送過去,他也吃不著。”


    宮華歲頓住,擰眉看他,“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他出差了,迴來起碼得晚上。”祁荊南臉不紅心不跳地幫遲清和瞞著。


    “他沒跟我說……”


    宮華歲嘴唇抿緊,腦中不可避免迴想起自己幹的混賬事,周身漸漸染上焦躁不安的氣息


    “遲清和好歹是公司老總,一天那麽多事,怎麽可能件件都告訴你?”


    一談起這個,祁荊南言語間的怨氣陡然放大。


    “你以為他跟你一樣,有個靠譜又願意被壓榨的兄弟?你認識我,就偷著樂吧。”


    宮華歲自動忽略祁荊南後半段話,睜著求證的眼睛,望向祁荊南。


    “就算再忙,他也會迴來的,對吧?”


    祁荊南簡直沒臉看,嗯嗯啊啊地應著,“肯定迴來。我們的人一直看著他,就算他真不想迴來,也不至於讓他跑了。”


    宮華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突然關火,扯掉圍裙,“我要去找他。”


    祁荊南立馬跳起來,“他在工作,你過去摻和什麽!”


    宮華歲一看他這反應,就知道事情不對勁。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故意找人勾引清和?!”


    祁荊南:“……”


    他暴躁道,“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圍著遲清和轉啊,看看我,看看這黑眼圈,你但凡能分出十分之一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我tm早過上退休生活了。”


    “不要看你,你醜。”


    宮華歲最是了解怎麽戳祁荊南心窩子的,一句話,就讓祁荊南氣得臉色發青,差點喘不上氣。


    “我tm醜?!我隨便往街上一站,誰不誇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大把大把人趕著嫁給我,上我床,你管這叫醜?”


    “嗯,不僅醜,還老。”


    祁荊南氣笑了,“我tm才二十八!”


    宮華歲:“哦。”


    祁荊南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咬牙切齒道,“是你逼我的,我還想給你放點消息,看你這樣子,就等著哭吧——”


    放完狠話,他甩身就走。


    出電梯就打電話。


    “給我買一百台錄像機!無人機!遲清和跟他求婚的時候,我要360度無死角拍下他的醜樣,然後全城大屏一整天循環播放!”


    ……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網上關於遲清和“家暴”的事發酵得越發厲害,各種無厘頭黑鍋往他身上套。


    幾乎所有人都在聲討遲清和,要求他跟even分手,並道歉。


    有些極端的已經在永星傳媒樓下,亮起橫幅,齊聲抗議,不分青紅皂白的扯著每個經過的員工亂罵,已經明顯影響到公司正常運作。


    “姓遲的,你滾出來!躲在裏麵當什麽縮頭烏龜,惡不惡心了你?”


    “even就是為了你,才退圈的,你打他,良心上過得去嗎?家暴男,去死吧!”


    “你們這種大老板,就沒一個幹淨的,得到了就不珍惜,要麽把even還給我們,要麽我們就在這罵一天,看誰耗得過誰!”


    “遲清和,你連有夫之婦都敢玩,要不要臉,祁連就是被你帶到各種飯局的吧,人麵獸心,豬狗不如!”


    遲清和隔著電話,聽著這些謾罵,心中毫無波瀾。


    “幫我跟公司裏的同事說聲抱歉,如果有受傷的,保留好監控證據,法務部隨時準備報警索賠。”


    助理聽到後麵的話後,頓時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當場找到一個不小心被門口聚眾粉絲推倒,被伺機報複踩了好幾腳的員工,報警。


    遲清和提前打了招唿,不到十分鍾,就有大批警員從警車下來,一半維持秩序,一半進入公司。


    門口的攝像頭將施暴過程,拍攝的非常清楚,警察立刻鎖定動手的八個人。


    不顧人群突起的議論聲和推搡,破開包圍,找到罪魁禍首,直接塞進警車,離開了。


    就在所有人還一臉懵的時候,副總從電梯裏走出來。


    隔著一排保安和警察,冷冷地看了眼外麵示威的人群,精準捕捉到一個直播攝像頭。


    “不管網上輿論如何,都不是你們故意傷害本公司員工的借口。”


    “各位放心,剛才警官帶走的八個人,我們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下調解。”


    “該罰多少,就罰多少。該坐幾天牢,就坐幾天牢。”


    “如果你們還要繼續鬧,永星傳媒的法務部,隨時奉陪。”


    “各位好自為之。”


    這一番殺雞儆猴後,人群頓時安靜得不行,他們你看我,我看你,對永星傳媒的做法,有恐懼,也有疑惑。


    恐懼,是害怕自己就是湊個熱鬧,就被牽連進去。


    疑惑,是永星傳媒大張旗鼓護短的做法。


    他們之所以敢鬧,抓著每個經過的員工亂扯亂罵,就是知道市麵上的傳媒公司不會計較這些小嘍囉怎麽樣。


    他們隻會關注公司裏大紅的藝人,工作人員不管是受傷,還是跳樓,藝人隨隨便便一個自拍帖子就能蓋過去。


    兩邊的熱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寧願壓榨成百上千個普通員工,也不願意讓公司形象受損,讓藝人不開心。


    總之,特意花心思在普通員工身上,還讓整個法務部都為受傷員工待機,不會是一個以利益為上的資本家做法……


    就在他們遲疑著該不該就此罷休時,身後突然開來一輛又一輛甜點專送車。


    穿著專業廚師服的四位大廚從車上下來。


    在他們身後,副手和徒弟一個接一個地從車上跳下來,推著冷凍箱和各式各樣的廚具,風風火火地往公司裏搬。


    副總見到他們,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忙請著四位大廚往電梯走。


    “這是……什麽情況?”


    舉著直播手機的人愣愣地瞧著這一幕。


    而彈幕裏已經有識貨的在解答了。


    流年:我沒看錯吧,走在最前麵的好像是柴雲師傅啊,他可是連續負責了十年的國宴菜單啊!誰把他給請來了!


    窩窩頭:這有啥,聞慶國大師都請來了,人家祖上一脈都是做禦廚的,想想這含金量吧。


    六刀情:剩下那兩個外國人誰?


    雞公煲:管他是誰,反正做飯一定好吃!


    劉海沒了吧:所以是什麽意思?不是工作時間嗎?請這些大廚來給他們幹什麽?


    炫酷機械:廚師請迴家能幹嗎?做飯啊……


    墨裏尼:這也太大手筆了吧,這些人的出場費都是按秒算的,而且脾氣一個比一個差,竟然能一下子全請過來,遲清和是真有點東西。


    藍莓山藥豆:我想起來那兩個外國廚師是誰了!甜品界的雙子星!在外麵他們一盤拇指大的甜點,就能輕輕鬆鬆賣出一萬美金!


    昆山龍哥:一萬美金……有錢燒的慌……


    到後麵彈幕滾動的越來越快,輿論的中心也開始偏移。


    從最開始的聲討遲清和,到後麵猜測永星傳媒員工中午能吃到什麽,再是這頓飯花了多少錢,以及遲清和的資產和人脈到底有多恐怖。


    對於遲清和的資產,沒有人比永星員工更清楚。


    作為遲清和最開始接手的公司,他秉承著一條寧可錯過,也不放過的原則,在市場上大肆收購,錢就跟用不完一樣。


    發紅包也是。


    因為今天有人受傷,遲清和毫不介意在紅包後麵多加了個零。


    在搶到的那一瞬,所有員工都在歡唿。


    助理將這一幕拍下發給遲清和,非常認真且諂媚地給老板發了個感謝的表情包。


    遲清和看到,眉眼有一瞬的溫和,迴了個嗯後,繼續指揮現場人員布置場地。


    柳溪和關休寧忙的樂不可支,一整天幾乎都跟鮮花待在一起,身上都快被玫瑰味醃透了。


    靳桃浪盡職盡責跟在兩人身後當保鏢,趁著別人不注意,稍微動了動手指,滿車的花在短短一瞬就挪到指定場所。


    效率提高的不是一點半點。


    就是有些驚悚。


    遲清和是最先發現的,趕緊攔住靳桃浪。


    靳桃浪雖然有些不願,但到底還是順著遲清和的意。


    從大規模移動,變成小規模一朵一朵地挪。


    整個過程,就跟有魔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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