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咕噥咕噥,煮到一半就停了。


    衣衫不整,一路從餐桌,淩亂到客廳。


    晚風吹拂,紗簾揚起,再落下,重複。


    通往空中花園的玻璃門此刻大開著,恆溫泳池裏的水由溫熱轉為滾燙。


    掀起的波浪拍打著池壁,毫無規律,明晃晃的懲罰,濺起的水滴甚至淋到了遠處開得正豔的十月花……


    翌日。


    清晨的陽光灑在床鋪上。


    遲清和在難捱的情潮中幽幽轉醒,一睜開眼,唇角忽地溢出一聲令人遐想的低吟。


    他咬緊嘴唇,哆嗦著抓過身側的枕頭,想也不想地朝宮華歲的腦袋砸去。


    “……夠了!”


    宮華歲偏過頭,輕而易舉躲過攻擊,覆上來,壓倒在遲清和的懷裏,嗓音低沉,載著濃到幾乎泛濫的恐怖欲望。


    “我還沒消氣。”


    遲清和躲開他的親吻,卻沒成功,宮華歲掰過他的下顎,強迫他完成一個殘暴到有些血腥的吻。


    掛在床邊的薄被,晃蕩著掉到床底。


    遲清和眼角再次濕潤,每根手指都在發抖,他喘息著,指甲在宮華歲身上劃出一道道傷痕。


    可這些太輕了,對宮華歲來說,不痛不癢,隻會成為興奮劑。


    遲清和掙紮著去看時間。


    六點十二分。


    宮華歲簡直不是人!


    遲清和不敢再激他,顫顫巍巍地環住宮華歲的脖頸,用啞到幾乎聽不見的嗓音哭求他。


    “歲歲……我一會……還有事……”


    宮華歲麵色陰鷙,幽幽道,“不準去。”


    遲清和見對方還是昨晚那般吃醋的樣,甚至更嚴重,不著痕跡地轉變策略。


    他抬起手臂,壓住眼皮,淚意洶湧,一顆顆,將枕頭都洇濕了。


    咬破唇,鮮血緩緩溢出,順著唇角滑下。


    滾燙炙熱的紅,雪一般的皮膚,撞到一起,刺眼極了。


    宮華歲瞬間慌了,不敢再發脾氣,忙摟著人坐起來。


    “清和……血……不要……”


    遲清和累極,脫力倒在宮華歲的懷裏,閉上眼,有氣無力道,“出去。”


    宮華歲眼眶迅速變紅,登時哭得比遲清和還要慘,“不要。”


    “帶我去浴室。”


    “嗚嗚……”


    耳邊的哭聲一抽一抽,哽咽著,遲清和頓時心軟得不行,捧著他的臉,指腹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珠,“不哭了哈。”


    “清和……血……疼……”


    宮華歲一下又一下,舔舐著遲清和的下巴,哭著將血珠卷入舌尖,渾身肌肉都在顫抖。


    遲清和歎了口氣,耐著性子安撫他,“我沒事,歲歲乖,晚上迴來再陪你玩好不好,我今天真有事。”


    這次,宮華歲沒再拒絕。


    浴室水汽氤氳,暖黃色的燈光照亮每個角落。


    遲清和靠在宮華歲身上,才能勉強維持平衡。


    頂噴花灑的水嘩啦啦從天幕撒下來,溫熱又舒服,遲清和卻在發抖,腦子裏全是昨晚在泳池裏,被水包裹擠壓的記憶。


    也是在那一刻,他想當top的情緒達到頂峰。


    如果他占據主導權,就算宮華歲纏著鬧脾氣,他也能勸一句縱欲傷身,合理安排時間,慢慢安撫人。


    悔不當初。


    “清和,你會討厭我嗎?”


    宮華歲沉悶的嗓音被水聲蓋了個七七八八,幾乎聽不見。


    遲清和緩緩睜開眼,水滴擊打在他的睫毛,模糊了視線。


    “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亂發脾氣,亂吃飛醋,控製不了自己,讓你哭了好久,還流血了……我是個混蛋,你打我吧!”


    遲清和微仰著下巴,定定看著眼前這個容貌閃耀的青年。


    “歲歲。”


    “嗯……”


    “我討厭你。”


    宮華歲瞳孔一顫,血色盡失,“清和,你在騙我嗎?”


    遲清和薄唇翕動,還沒來得及說句是,宮華歲嘴巴一癟,哭得更厲害了,嗚嗚哇哇的,像被欺負慘了,狼狽又淒慘。


    聲音也大,像是嚎出來的,在浴室裏迴響,徑直把遲清和所有的話蓋迴去。


    他幼稚覺得,隻要聽不到,遲清和就不會討厭他。


    這副樣子,跟昨夜放肆嚇人的樣,完全天一個地一個。


    遲清和頓時有些無所適從,手慌亂地在半空擺弄兩圈後,吧唧捏住那兩片噪音製造開關。


    “我騙你的,騙你的!怎麽會討厭你呢,別哭別哭。”


    宮華歲嘟嚕著嘴皮子,隻能發出模糊辨不清的字音。


    “補……布……”


    “真是騙你的,我就想逗逗你,昨晚我也是自願的,一點都不生氣。”


    “嘟嘟嗯?”


    遲清和腦子飛快運轉,“昨晚泳池的水溫,我提前調過的。而且如果我真不願意,你強迫不了我的,真的,我發誓!”


    “咕嚕?”


    “絕對是真的,比珍珠還真,我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麽會舍得生氣,而且昨天的事,也是我不對,你對我如何,我都理解。”


    “……唔……嘻嘻咕?”


    遲清和臉頰一紅,“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這種事最重要的是適度,像昨晚那樣,最好還是禁止。”


    “嗚……”


    “不行。”


    “嗚嗚!”宮華歲眨了眨睫毛,撐著淚眼,可憐巴巴地望著遲清和。


    遲清和咽了咽口水,“……好吧,隻能偶爾。”


    沒等到想要的答案,宮華歲繼續磨著他,乞求著他。


    遲清和暗道一聲栽了,泄了氣。


    “隨你吧。”


    說罷,試探著鬆開宮華歲的嘴,見人不哭了,還傻兮兮地衝他笑著,他不由自主,也跟著彎了彎唇角。


    他恍惚想著,就算哪天宮華歲真把他惹生氣,光是看到這張臉,就能消下九分。


    剩下一分,可能隻需要一個親吻,他就能原諒他。


    曾明令要求的“誠實”,如今終是隻卑微的剩下一條——


    陪著他,就夠了。


    “清和,最好啦!”


    有了宮華歲的配合,遲清和順利出了門。


    緊趕慢趕,讓司機連著踩油門,才趕在七點前最後一秒趕到柳溪所在的公寓。


    兩人剛好從電梯口出來,看到準時到達的遲清和,還驚訝了一下。


    她們對視著,你推我搡,別別扭扭地鑽進車。


    柳溪的目光有一下沒一下地往遲清和脖子上瞥。


    正麵沒有。


    但是照宮華歲的性子……


    果然留在後脖頸了!


    她像被燙到,立馬移開目光。


    慢吞吞打開包,取出創口貼,即便臉紅的不像話,語氣卻很是真摯。


    “清和,你脖子那邊好像被劃到了,有點出血,我幫你貼個創口貼吧。”


    遲清和麵露疑惑,下意識去摸,感受到火辣辣的刺痛時,整個人肉眼可見僵住。


    但他很快便恢複正常,笑著抱歉道,“是我失禮了,給我吧,我自己來。”


    “好,好的。”


    三人都有意略過這個小插曲,氣氛很快熱絡起來。


    到海邊度假別墅區起碼要開一小時,過去也需要連軸轉,午飯都不一定能準時吃,怕餓到,遲清和不顧她們的反對,帶她們先去吃了早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助理突然打電話過來。


    遲清和說了句失陪,出了店門,才接通電話。


    助理快速將事情闡述清楚。


    “遲總,昨晚你和朋友聚餐被拍了,因為角度原因,你看起來像是給了even一巴掌。”


    “之前咱們好不容易壓下去的even討論度,因為這組照片,突然又冒出來了。”


    “網上有人誘導你有家暴傾向,借此要求你跟even分手,否則會抵製永星出道的所有藝人。”


    “同期,還有很多您之前故意放給媒體的緋聞一起冒出來,大部分照片裏祁連都陪在你身邊,他好幾個站子已經被衝了。”


    遲清和聽完這些,隻覺得荒謬。


    這場網暴,牽強蒼白,沒事找事,卻很有組織力。


    故意針對他的。


    遲清和思索片刻,“這件事暫時不用公關,多派幾個人保護祁連和公司其他藝人,活動照舊。”


    助理擔憂,“那您怎麽辦?”


    遲清和剛想說不用。


    但又想到自己身邊還有兩個小姑娘。


    求婚的事還得保密,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嘴裏的話拐了又拐,留下一句“我這邊沒事”後,便掛了。


    下一個電話,他直接打給了靳桃浪。


    雖然有很大機率會被罵,但起碼靳桃浪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


    剛接通,那頭的起床氣仿佛化作實質,直直朝他衝來。


    “你最好有事。”


    遲清和尷尬地掐緊手指,“你要來海邊玩嗎?順帶做個保鏢……”


    靳桃浪眼皮耷拉著,緩了好久。


    在遲清和以為他又睡著了,琢磨著要不要開口叫醒他時,電話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起床聲。


    “十分鍾,你好好吃飯。”


    靳桃浪說完,掛斷電話,趿拉著拖鞋,邊打哈欠,邊往浴室走去。


    叼了根牙刷,又出來。


    站在衣櫃前左翻翻右翻翻,隨意挑了件灰色圓領長衫,黑色垂感工裝褲套上。


    整套衣服皆是純色,簡潔到沒有任何裝飾,配色。


    可穿在他身上,就是高級好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冷著臉去走t台秀。


    遲清和以為靳桃浪口中的“十分鍾”,是指十分鍾後,從家裏出發。


    所以在看到門口晃晃悠悠進來的靳桃浪時,他都覺得自己眼花了。


    柳溪和關休寧還沒跟靳桃浪見過麵,眼珠子卻早就黏上他,兩人在桌底下手掐著手,瘋狂晃動。


    “這個是真帥啊!”柳溪嘴巴不動,壓著聲音尖叫道。


    關休寧:“這次你上。”


    靳桃浪順著目光,與柳溪對視上。


    柳溪在接收到一漫不經心的笑時,臉紅了個徹底,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慫的不行。


    “不,我不敢。”


    關休寧恨鐵不成鋼,“說好一人一次的,不準臨陣脫逃!”


    柳溪亂扯,“這個不行,這個,高嶺之花,不敢侵犯。”


    “什麽侵犯不侵犯的,當初你都敢跟遲清和告白。”


    “不一樣,遲清和很溫柔的,這個感覺……有點兇……”


    靳桃浪耳朵尖,聽到兩人的談話,勾唇輕聲笑了一下。


    在兩人你來我往的推脫遊戲中,悄無聲息走到她們身後,彎腰撐在兩人的椅背上,懶洋洋開口。


    “糾正一下,我對可愛的女孩子,是沒有脾氣的。”


    柳溪和關休寧渾身一怔,像生了鏽的機器人,一幀一幀地朝後看去。


    近看時,這張臉的衝擊力更強了!


    兩人像被冰塊凍住,眉梢挑高,嘴巴誇張地張著,動彈不了一點。


    好在遲清和及時把他拉走,這場無心的撩撥才得以按下暫停。


    早餐是在茶樓吃的,每樣點心份量少但精致。


    遲清和照著靳桃浪的口味,多加了好幾樣茶點,力求不餓到每個人。


    四人圍坐在長方餐桌上,簡短做過介紹後,一方仍舊緊張激動,另一方則散漫又無奈。


    關休寧看著對麵兩人,“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靳桃浪故作迴憶,“好早好早之前了吧,我從小把他帶大的。”


    遲清和:“……”


    他夾了隻蝦餃放到靳桃浪碗裏,示意他別亂說,然後才朝對麵的女孩們解釋。


    “他比較喜歡開玩笑。我們是上學的時候認識的。”


    靳桃浪用筷子戳起碗裏的蝦餃,一口咬下去,鮮嫩多汁。


    不說話了。


    遲清和見他喜歡,幫他又夾了兩個,讓服務員再多上三屜。


    遲清和本意是用食物堵住靳桃浪的嘴,可在柳溪和關休寧看來,這番動作太熟練自然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竹馬?


    還是親戚?


    她們又仔細瞧了瞧兩人的眉眼。


    聚焦到靳桃浪的眼睛時,頓時卡住。


    越看越像。


    都是桃花眼。


    關休寧緩緩放下筷子,試探著問靳桃浪。


    “你跟宮華歲,是不是有血緣關係?”


    靳桃浪眯起眼睛,“這都被你猜出來了,沒錯,我就是宮華歲同父同母的兄弟。”


    餐桌上三人:“……”


    遲清和欲言又止,“不許亂說。”


    靳桃浪聳了聳肩。


    “沒有亂說,都是真話。他排第一,才得華歲這麽一個老氣橫秋的名字。我排第三,三月桃浪,怎麽的,也比他好聽。”


    遲清和按了按眉心,正要說什麽,關休寧卻像是發現什麽,猛抽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一年十二月份,每個月份的雅稱!一月華歲,二月竹秋,三月桃浪,四月……”


    她突然噎住,眼珠子緩緩看向遲清和,呢喃著補全剩下的句子。


    “四月,清和。”


    靳桃浪吹了個口哨,\"bravo!\"


    “不會吧。”柳溪眨了眨眼,“這也太巧了,你們父母起名的時候,一定是串通好的吧。”


    靳桃浪這次沒說話,隻是笑著抿了口茶。


    關休寧嘖嘖兩聲,“緣分呐。”


    經此一遭,她們理所當然地把靳桃浪那句“同父同母的兄弟”當做玩笑。


    感慨世間緣分奇妙,將他們湊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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