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一直住在琬炎的宮裏,外頭的人不知道,皆以為我便是名副其實的琬炎公主。


    初霽那個小丫頭一直陪著我。


    她是琬炎的丫鬟,平日裏與琬炎向來是形影不離,琬炎的舉止她最清楚。


    我的化形術瞞得了眾人,卻絕瞞不了初霽,正如同瞞不了淮澤一個道理。


    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瞞初霽,各中計劃都跟她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小丫頭平日裏看著話不多,卻不想如今聽了這計劃但是燃起了滿心熱血,勢必要與我同赴乾坤洞為她家公主以除後患。


    起初我與淮澤以為初霽不諳世事,膽子也不大,本不打算帶她去乾坤洞的,如今看來,或許可行。


    初霽最是熟悉琬炎,這幾日我沒閑著,全由她指點言行舉止。


    想要模仿一個人,確實有些累。


    好在我與琬炎本就熟悉,又加上有初霽的指點,還算是順利。


    除了初霽我倒是沒見著旁人來此,頂多就是淮澤顛顛的跑來罷了,這倒也是有幾分凡間女兒待字閨中的意味。索性我有事情忙,倒也樂在其中,並不覺得枯燥無聊


    這日有人敲門,來的人居然是敖霆太子。


    我對淮澤這個四哥印象一直不錯,此人有白茗神君那份儒雅,亦有衡惑神君那份清高,唯獨沒有淮澤的狡黠,既不像淮澤,那在我眼中就是一位正人君子。


    “不知四殿下找小仙可是有什麽事嗎。”


    四殿下是知道我們這個計劃的。


    四殿下謙和一笑,道:“今兒做個傳話的,淮澤邀仙子到那白玉青竹院兒一聚,他說你是知道的。”


    白玉青竹院,就是龍王壽宴那幾天我住的地方,淮澤母親的居所。


    我謝過了敖霆太子,就要去尋淮澤,敖霆太子卻一頓。


    “仙子莫及,淮澤說了,要你晚膳時分再過去。”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如今也不過是晌午。


    淮澤要幹什麽?請我吃晚飯?


    龍宮裏頭天色難辨,初霽估計著到了下午,便進屋喚了我。


    淮澤特意讓四殿下跑一趟,想必是有什麽特別的心意,我便沒讓初霽跟著,自己一個人摸索著路去了白玉青竹院。


    淮澤正站在院門口等我,一臉含笑。


    “一日一見,怎麽今日弄得這麽神秘,還特意讓四殿下來傳話?”


    淮澤一句話沒多說,推著我就往那溫泉池走。


    “深深一路疲累,且先沐浴。”


    從琬炎公主居所到這裏,盞茶功夫多一點罷了,疲累?


    疲累?


    淮澤不言,拉著我去了溫泉。


    泉水如故,今日見淮澤眼眸中隱有亮光,雖不願意對我說他到底要幹什麽,但我願意順著他的心意。


    出水之時我卻一愣。


    我解下的外衫……不見了。


    此處隻餘了一身紅裙。


    仔細看了看,才發覺那不是普通衣衫,而是……婚服。


    一件紅絲上衫,繡的的鳳羽花紋,一件錦繡下裙,微風裏微微飄動,金絲銀線遮不住,含情脈脈擋不了。


    這便是淮澤說的,那婚禮的演習?


    我換了嫁衣,卻不願意以琬炎之貌去見他,念了個仙法,自然又是錦華。今日淮澤要娶,雖說隻是演練,我也想讓他娶得是我。


    索性溫泉池到白玉青竹院極近,且必出偏僻,並沒什麽人,不然淮澤也不敢放心地將嫁衣放在這裏。


    甫出了溫泉池,繞過了珊瑚林,公子正候著。


    隻見淮澤一身紅袍,墨發全部束起,珊瑚紅雲般爛漫,他隱在珊瑚裏,身上的喜服襯了珊瑚色,恍恍惚惚隻見人影。


    我還怔愣著,淮澤就又兩步上前牽了我的手。


    “娘子甚美。”


    我平日裏不穿紅衣,今日沐浴剛過,也不曾施妝,發絲不過輕輕挽就,哪就能讓他稱上這個美字。


    “你有這安排何不直說,這般大費周章,我連個打扮的時間也沒有。”


    淮澤輕笑:“娘子仙姿,何須打扮?”


    這話雖然不假,可我卻覺得遺憾。


    “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不可不正式些。”


    淮澤牽著我的手一頓,眸中柔情翻湧。


    “好,且先迴去,為夫親自為你梳妝。”


    我心中一暖,這張敞畫眉之事,自己從未期許過。


    白玉青竹院。


    我們進了院,淮澤便施了仙法,置了一道屏障。


    外頭的人進不來,裏頭的聲音也傳不出去。


    院裏置了彩燈,紅綢,還有……喜字。


    進了裏屋,一張木桌上立著銅鏡。鏡下放了胭脂水粉,釵環發冠,朱砂口脂,花鈿眉鉛。


    另有一側,一隻木盒精致,我輕輕打開,忽然一凝。


    那裏麵,是一隻木梳。


    淮澤早已經準備好了。


    淮澤扶著我在銅鏡前坐下,自拿了那木梳,輕輕鬆開我鬆挽著的發髻,又一縷一縷將發絲挑起,銅鏡本就有些模糊,我竟不覺何時淚眼模糊了眼前,看不清自己在銅鏡之中的容顏。


    待凝眸去看時,才發覺一個發髻自然梳好了。


    淮澤拿起桌案上的鳳冠,為我簪發,點妝,描眉,塗唇……


    他手法算不上熟練,莫說淮澤這樣的男神仙,就連我這樣的女神仙平日裏也不喜塗脂抹粉,神仙膚質本就天然,塗脂抹粉會添了俗氣,許多人不喜。


    淮澤畫的卻好看,黛眉若遠山,眼眸若秋水,丹唇欲啟,額上花鈿微微晃了神。


    “娘子,可還滿意?”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覺得如果時光靜止,他日日為我梳妝畫眉,手抹口脂,那便是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但看到淮澤那滿不正經的笑,我忽然就不想依著他了。


    “梳妝畫眉這等女子之事你倒是手到擒來,說,認識我之前用這法子探過多少女兒的心了?”


    淮澤不惱,知我說笑,攜了我的手到另一圓桌上坐下,笑道:“自從我遇見你,便日日夜夜眼前是你,夢裏是你,你的眉眼刻在我心裏,教我如何不手到擒來?”


    我將手抽出來,神情不自覺地竟然有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


    我輕哼一聲,嘴角的笑意卻掩藏不住。“你慣會說這些唬人的情話。”


    男子輕笑,嘴角含情,眉目含情,處處都含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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