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道友說人有好壞,妖也有善惡,此言我不敢苟同,道友也是上甲之資,假以時日在太一宮中定有一席之地,他日元嬰有成,出神入化,仙道可期,切莫混淆了人妖之辨!”姬弘毅正色說道。


    許宣沉吟一番,他也清楚現在人族修士對妖族的態度,自己剛剛說出那句話,已經有些不妥了,若是再在這裏和姬弘毅爭執,隻怕會引來眾怒,隻能答道:“天有乾坤,地分陰陽,且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凡事過猶不及,還是留些餘地才好,道友說是不是?”


    姬弘毅搖頭道:“道友此言差矣!洪荒之時,我人族如螻蟻一般,前人篳路藍縷,這才有了如今人主天道的盛世,妖就是妖,人就是人,若是易地而處,你以為他們妖族會對我們心慈手軟?”


    許宣知道姬弘毅所言非虛,但仍覺得凡事不能一概而論,對妖族心懷警惕是對的,但若是一味鎮壓、打殺,隻能是激化矛盾。


    便道:“姬道友也知洪荒時人族飽受各族壓迫,若非巫妖大戰,鷸蚌相爭從中漁利,趁勢而起,怎會有今日輝煌,現在我們若是也效仿昔日妖族、巫族所為,那些妖族未必不會聯合起來,行昔日我族先賢故事,到時大戰一起,受苦的還是百姓,隻是不知到時漁利的又是誰了。”


    見姬弘毅還要反駁,許宣伸手阻止,接著道:“況且,太一宮幾位提舉大人尚且不反對妖修加入太一宮,這就有團結族族的意思在其中,莫非姬道友以為自己比他們還高明嗎?現在淮水水族占據桐柏山,又有金、西夏虎視眈眈,若依照姬道友得做法,太一宮勢必再起內亂,將那些心向人族的妖修推到了桐柏山那麵,這樣豈不是自毀樊籬,以助他人之勢?”


    “許宣,你說得對,我家那兩個小石妖就很乖,從來沒害過人!”一旁李曉瑾鼓掌道。


    “哼!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你這樣是放虎歸山,以後必成大患!提舉大人之舉未必就沒有不妥之處!”見李曉瑾說話,一旁玄音派的那個小姑娘也不甘示弱,上前爭辯道。


    “好了,曉瑾,不要說了,我們迴去吧!”許宣說罷,對姬弘毅拱手一禮道:“姬道友,天道尚有一線生機,何況人道乎?常言堵不如疏,一味壓迫、打壓隻不過激化矛盾罷了,天生萬物,眾生都是天道之子,凡事還是留一線生機得好。”


    迴家路上,李曉瑾心情不錯,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拉著李曉嫣的手笑道:“姐姐,許宣今天說得真好,你是沒看到那個小丫頭的臉色,黑得和鍋底一樣,讓她橫,不過隻是個中甲罷了,有什麽了不起。”


    李曉嫣莞爾一笑:“你啊,就是吃不得半點虧。”


    “這不是吃不吃虧,是她欺人太甚,主動來惹我們嘛!”


    “好了,曉瑾師姐,以後若是遇上玄音派的人,還是讓他們三分吧。”許宣勸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們卻不一樣,關師伯是太一宮內侍,常在宮中行走,照顧不到你們,我怕他們有些人攜私報複,到時你們就吃虧了。”


    “她敢!”李曉瑾不忿道:“莫非他還敢下黑手不成?我現在也是金丹修士了,修為不比她差,況且……”


    說到這裏,李曉瑾看了許宣一眼,笑咪咪道:“況且你可是個怪物,別人不知道,我和姐姐還不曉得?”


    “怪物?師姐如何這般說?”許宣心中一跳,這小丫頭,莫非看出什麽來了?


    “哼!”李曉瑾道:“去年在黃山時你還未結丹,現在隻一年功夫就已經金丹三轉,玄音派那個姬弘毅號稱500年來最天資卓絕之輩,但哪裏比得過你,雖然他現在已經是元嬰中期,但師姐看好你,不出幾年時間,你定能將他甩到後麵,到時候,我和姐姐就靠你撐腰啦,你可不能不管我們。”


    許宣尷尬一笑:“曉瑾師姐過獎了,我隻是運氣好罷了。”


    迴到家中,王不易得知許宣竟和姬弘毅一般,竟是上甲資質,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心中也頗為高興,有徒如此還有何憂慮?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每日修行,許宣得空時就去盧遠聲府上請教學問。


    凡事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好,這是許宣對自己的要求。


    仗著修士過目不忘的本領,許宣請盧遠聲找來了曆屆解試、省試前十名試卷,又買來《論語》《春秋》《禮記》《周易》《尚書》等典籍,一一熟記於胸。


    隨後,又將前朝曆屆科舉題目找來,開始刷題生涯。


    一番題海戰術下來,初時作出的文章還有些狗屁不通,過了幾天就有了明顯改善,等到半月以後,直讓盧遠聲撫掌讚歎。


    說到底許宣還是有領先了近千年的見識,很多見解都頗為新穎,提出的策論也都切中時弊,雖然有些書生見識,但已經讓盧遠聲頗為滿意了。至於詩詞,盧遠聲對他的那幾首《長相思》很是欣賞,倒沒有再讓他再在上麵花費什麽心思了。


    正在許宣以題海戰術為解試作準備時,梁王府中卻是來了個不速之客。


    文讕閣大學士顧宗的忽然來訪,這讓梁王爺有些意外。他和顧宗政見不合,在朝堂上素來不對付,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到自己府上做客。


    讓人將顧宗迎了進來,梁王爺笑道:“顧大人今日怎麽有空光臨寒舍?”


    顧宗環顧左右,欲言又止,梁王爺見狀,拂退左右,問道:“顧大人可是有什麽事情?”


    顧宗笑道:“常聽人說王爺家中頗豐,冠絕朝野,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反響,讓人大開眼界啊!”


    梁王爺哈哈一笑,拱手道:“顧大人客氣了,當不得冠絕朝野四字,隻是平日喜好收集一些奇珍異寶罷了。”


    閑聊一番,顧宗就問:“梁王爺可知淨土宗?”


    梁王爺沉思一番,答道:“聽過,據說唐武宗滅佛後,不少宗派一蹶不振甚至消亡,淨土宗卻一枝獨秀,將天台、華嚴、法相和律宗同歸淨土,如今也算得上佛門大宗了。”


    顧宗點頭:“梁王爺所言不假,聽說淨土宗為了爭取朝廷支持,不僅結交朝中許多達官顯貴,還煉製了一件寶貝,名為羊脂玉淨瓶,此寶與尋常法寶不同,乃是專為凡人煉製。若是能以此寶盛水,日日飲用,必能除去心中汙穢、罪惡,使人百病不生,也不知是真是假。”


    “噢!竟有這般寶貝?”梁王爺心中一動,前些日子淨土宗確實進貢了幾樣寶貝,他主管此事,就讓梁連去挑了幾樣放入府中,隻是還沒來得及查看,名單上好像確實有這麽一樣東西。


    顧宗道:“聖上近來國事繁忙,龍體每況日下,若是能讓淨土宗將此寶獻上,想來聖上必然龍顏大悅,也算是我們做臣子的一番心意了,王爺您說是不是?”


    聽顧宗竟要向淨土宗索要羊脂玉淨瓶,梁王爺心中不由一驚,若是讓皇帝知道自己私自截留貢品,可是欺君之罪,縱然自己是三朝元老,那也吃罪不起。這顧宗到底所來為何,他若真知道了這事,不是正好借機在聖上麵前參自己一本嗎,怎地今日卻來府中提醒自己?


    心中疑惑,梁王爺言語間不由又客氣了許多,笑道:“顧大人當真是憂國憂民,心懷聖上,老夫佩服,隻是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些奇技淫巧之術,還是不要拿到聖上麵前,擾亂君心了吧。”


    顧宗沉吟片刻,說道:“梁王爺說得是,古來求仙訪道的君王不知凡幾,結果有幾人成功?此事不知真假,要是冒然報到聖上麵前,反倒不美,我等做臣子的還是要先為聖上分憂才好,本官以後若是尋得此寶,還是先試驗一番,倘若隻是徒有虛名,也就不用報到禦前,攪亂聖聽了。”


    聽到這話,梁王爺頓時明白了,這個顧宗,不知從哪裏知道了這件寶貝,今日卻是來上門索要來了。


    哼,這些文人,平日裏一副清高模樣,不過是沒有遇到讓自己心動的東西罷了,真遇到了,又和自己有什麽差別?


    知道了顧宗心思,梁王爺心中稍寬,隻要不是想彈劾自己就要,不過一件羊脂玉淨瓶而已,當得什麽事?他顧宗要,給他就是了。


    想到這裏,梁王爺朗聲一笑,說道:“想不到顧大人對這等寶物也感興趣?說來巧了,本王前幾日剛收到一隻玉淨瓶,隻是不知有沒有顧大人說的那麽神奇,大人若是好奇,大可拿迴去把玩幾日,如何?”


    顧宗心中暗罵,那姑娘所言當真不假,這老匹夫,果然截留了貢品,想不到他權勢熏天膽子竟然大到這種程度。隻是現在自己受人所托,卻不好揭發他了,罷了,凡事有一便有二,他既有這等心思,以後再多加留意就是了,此番還是先將東西拿到手吧。


    於是拱手笑道:“那就多謝王爺了,我也隻是心中好奇,想來時間應當沒有這等寶貝,真有的話,那些太一宮的提舉早拿來獻給聖上了。”


    梁王爺撫須大笑道:“顧大人說得有理,怪力亂神,都是些謠傳罷了。”


    說完,便吩咐人從府庫中取來羊脂玉淨瓶,送予顧宗。


    顧宗打開木匣一看,隻見一隻玉瓶長不過一尺有餘,玉色潔白無瑕、瑩透純淨,如同凝脂,入手溫潤堅密,果是一等一的上好羊脂玉雕成。


    “多謝王爺厚賜了,如此,本官就先告辭了。”


    “顧大人好走,老夫不送了。”梁王爺拱手道,他見顧宗收了玉瓶,知道至此截留貢品之事就算瞞下來了,心中雖有些不舍,也沒有太過不悅,隻是思量這事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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