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迴到客棧時已近清晨,除了燈兒仍自酣睡,小青和小月顯然都是一夜未眠,聽到響動立刻從隔壁房間趕了過來。


    小月見了王道靈,雙眼頓時通紅,壓抑許久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撲上去就是一通撕扯、哭罵。


    王道靈這時斷了一臂,元氣大傷,又被白素貞封住渾身法力,雙手雙腳被白練捆住,無力反抗,隻能在地上滾來滾去,左右躲避,不住求饒。


    小青和小月相處了半夜,熟絡了許多,對她的經曆也頗為同情,當即上前勸道:“小月,你先冷靜一下,姐姐既然能將他抓迴來,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他的。”


    小月抽泣著靠在小青懷中,哭訴道:“青兒姐姐,琉光宗那麽多師姐師妹慘死在他手中,我也被他毀了清白,壞了道基,便將他挫骨揚灰,也難消我心頭之恨啊!”


    白素貞見狀心中生出一些憐惜,說道:“小月姑娘放心,我也有許多姐妹受他毒害,如今他既然落在我手裏,少不得剝皮抽筋,剔骨煉魂,我有兩朵三昧真火,到時將他魂魄細細煉來,定叫他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王道靈一聽這話,渾身一顫,掙紮著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一旁許宣聞言,上前低聲道:“娘子,不如先問問他那個青衣秀士的事情。”


    白素貞點頭,斥道:“王道靈,你居然還有臉向我求情,青城山種種恩怨莫非你都忘了?上次讓你逃了,如今竟又跑到窮隆山來作惡,當真是該殺!”


    王道靈磕頭如搗蒜,哀求道:“往日都是小道不知好歹,得罪了娘娘,望求娘娘慈悲,小道願意將道門正宗神通法訣《玄壇妙法》雙手奉上,以贖己罪。”


    “玄壇妙法?”許宣聞言不禁意動,鬥法時王道靈招來五雷神兵,較之他的撒豆成兵之術高明學多,想到劇中王道靈竟能請來三道讓白娘子極為忌憚的靈符,想來也是因為這本妙法的緣故了。


    看起來這王道靈走的是召喚流啊,畫符、請神、起壇作法,這些應該都是《玄壇妙法》中的法門了。


    剛想開口細細詢問,忽然腦中又浮現出左聖的那句“縱使你們法寶、神通頻出又如何,雜而不精,到頭來終究一場空!”。


    心中暗道:“那青衣秀士說得對,如今我煉體有《明月感應篇》,攻擊有山海飛劍,護身有神秘石碑,神通有五行神雷,不久前師父還傳授了金光遁法、撒豆成兵、圓光附體三個小法術,法寶、神通已經足以防身、煉魔,差的不過火候罷了,多吃多占隻能雜而不精,一事無成。”


    想到這裏,心中剛剛冒起來的一絲貪欲轉瞬便又壓製下去,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站在一旁看著王道靈不斷磕頭求饒。


    白素貞道:“你在青城山中修行,為何會結識那個青衣秀士?還不細細道來!”


    王道靈為求活命,哪敢隱藏,當即便將他如何與逃出青城山,又怎麽遇到左聖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那日,他見到白素貞曆化形天劫,心中暗道不妙,擔心白素貞曆劫成功後來找自己麻煩,於是收拾家當,帶著兩個小妖禦風往峨眉山去了。


    豈料,前腳剛到峨眉山,後腳白素貞就忽然從雲中降落,他還以為是自己行蹤已被發現,不敢使用法力,棄了兩個小妖,一路狂奔,慌不擇路一腳踏空,掉到一處山崖下。


    如尋常奇遇故事一般,在山崖下他發現了一個洞穴,洞中除了一具枯骨外,還有一本金字玉冊,正是《玄壇妙法》,乃是召請武財神趙公明,借其神力畫符、請神,降妖誅邪的法門。


    他一個妖怪散修哪見過這等東西,當即如獲至寶,就在崖底潛心修行。


    這種神通無關道行,隻半年有餘就已小成,他原想迴青城山找迴場子,但妖怪化形前後實力天差地別,又擔心自己即便有了《玄壇妙法》依舊鬥不過白娘子,於是便收拾行囊,往東來了。


    一路上,他化作茅山道士,以符水收斂錢財,又收了兩個道童,日子倒也過得逍遙。


    來到蘇州地界時,路過窮隆山,見琉光宗幾名女弟子在山中采藥,心中邪念不可抑製,當即將幾人擒到一處山洞中。嚐到甜頭之後,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那山洞中安營紮寨,隔三差五就去擄幾個女弟子來。


    琉光宗弟子頻頻失蹤,托庇在宗內修行的眾弟子人心惶惶,宗主紫藤精是個草木精怪,最擅借助草木之靈洞悉敵情。隻用了半日功夫就尋到王道靈蹤跡,一番交戰,紫藤精借地利之勢將他打傷。


    王道靈雖被趕出窮隆山,心中卻仍記掛山中一眾女修,不肯離去。於是就在山腳尋了個洞穴調養傷勢,恰巧遇到逃出鎮妖塔的青衣秀士左聖,王道靈見他雖未化形,卻法力高強,心中便動了緊緊抱住這條大腿的心思。


    從青衣秀士口中得知太一斬妖令後,當即出了個餿主意,披上道袍,以妖修身份拜訪蘇州太一宮,將琉光宗一眾妖修汙蔑成自恃神通,占據山頭,不服管束的亂妖。


    蘇州太一宮眾道士正缺獲取功勳的法子,聞聽此言,頓時大喜,命他前往窮隆山剿除亂妖。


    扯了張虎皮,王道靈底氣更足,隨後就帶著左聖將琉光宗宗主和不服管束的弟子斬殺,送到蘇州太一宮換取功勳,自己占了這處修行寶地。


    小月聽他複述這些事情,思及傷心之處,不禁眼淚漣漣哭成了個淚人兒。


    白素貞道:“你說青衣秀士是從鎮妖塔中逃出的?”


    王道靈點頭道:“他曾說起過,那裏就叫鎮妖塔,外麵還有一個叫做劍塚的門派,娘娘也聽說過?”


    白素貞和許宣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又問:“那妖怪到底什麽底細,快些說來!”


    王道靈道:“娘娘有所不知,我雖與他兄弟相稱,實則不過是個跑腿的嘍囉罷了,他似乎瞧不上我們這些我們這些走結丹、化形路子的妖怪,認為隻有專修妖丹、肉身、神魂的妖怪才是洪荒妖族正宗,其他的都是叛徒、奴才,若不是還需要一個為他跑腿賣命的,隻怕我也早被他一道妖光逼出魂魄,吞入腹中了,這種情況,他又如何會與我交底?”


    見白素貞柳眉一豎,似要發怒,王道靈忙又補充道:“不過我知道他原身是隻六眼碧睛蟾!”


    “還知道什麽,不要吞吞吐吐,全都說出來!”白素貞喝道。


    “是是是。”王道靈忙道:“他眼中綠光有個名頭,喚做攝魂神光,專能攝人魂魄,手中有一方錦帕,名叫綠雲錦,是剛出鎮妖塔時在天劫中煉製而成,防禦驚人,若是不小心被錦帕裹了,不消半日,就能將人化作血水。”


    白素貞迴憶自己當初在鎮妖塔中見聞,知道王道靈所言非虛,那裏的妖怪好像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對外界妖怪極為蔑視。


    一旁小青見他說得差不多了,便上前踹了一腳,問道:“姐姐,這個臭道士到底怎麽處置?”


    白素貞沉吟不語,王道靈見狀忙又跪地求饒,許宣見狀上前勸道:“娘子,不如還是將他交給小月姑娘處理吧。”


    見白素貞不解,許宣解釋道:“琉光宗宗主被殺,宗門上下弟子被屠戮大半,小月姑娘又深受其害,其中因果是他自己種下的,交給小月處理,最為妥當。”


    白素貞想了想,終於點點頭,對小月道:“小月姑娘,他如今被我封了法力,變化不得,我將雄黃寶劍借給你,是殺是剮都由得你了。”


    “多謝白姐姐!姐姐大恩大德,小月沒齒難忘!”小月聞言,拜倒在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從白素貞手中接過寶劍,拖著王道靈就要往隔壁房間去。


    小青忙上前攔住她,說道:“哎,這裏是客棧,現在又是清晨,人來人往的,要是見了血,人家以後還怎麽做生意,我帶你去外麵尋處僻靜地方吧。”


    見兩人帶著王道靈出了客棧,白素貞長舒了一口氣,轉頭問身旁許宣:“官人,方才為何阻攔妾身,不親手殺了他,我總覺得有些愧對那些平日一同修行的姐妹。”


    許宣上前攬住她纖腰,勸道:“誰殺不是殺,為夫想讓你這雙纖纖素手不要沾上那麽多鮮血。”


    白素貞道:“我知道,官人是擔心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以殺止殺,入了魔道,以後不小心觸犯天條對不對?”


    許宣點點頭道:“以後那些易結因果、手中沾血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娘子安心在家修行,閑暇時為為夫素手調羹就好了。”


    說完,心中有補了一句,這也算是我為許宣2號做的補償了吧。


    過了半天,小青這才帶著臉色煞白的小月迴到客棧,白素貞借給她的雄黃寶劍上血跡斑斑。


    “怎樣了?”白素貞接過寶劍低聲問。


    小青看了看一旁的小月,搖頭歎道:“我們先逼他解了小月姑娘體內劇毒,小月心中想必恨極了那賊道,折磨了整整兩個時辰,才給了他一個痛快,那種慘狀,我修行五百年都未曾見過。”


    隨即又道:“姐姐,琉光宗那個左聖怎麽辦?”


    白素貞道:“昨夜我們與他戰過一場,他修煉方式與我們不同,眼中放出的妖光很是厲害,若非官人手中的石碑,隻怕我們也著了他的道了。”


    小青聞言一驚:“姐姐和許官人兩個都打不過他?”


    白素貞道:“並非打不過,隻是我們倉促交手,一時之間尚未找到克製之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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