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天子已經狼狽不堪,樓塌之時,哭聲哀慟,小獸失去了庇護他的母獸,他再也沒有那個會給他做蓮花糕的母妃了。


    奮力掙紮,最終也還是掙脫了侍衛的束縛,直奔依舊在燃燒的廢墟而去,便是死,他也要同母妃一起去,母妃啊,你怎能忍心丟下歡兒!


    少年速度極快,旁人拉不住他,他縱身一躍便要跳入火海。


    “皇上~”那一身尖利的嗓音刺破天際,驚惶不已。


    幸好攝政王及時拉住了這位天子,將天子拉入懷中,“皇上,不可任性。”沉聲嗬斥道。


    天子一雙眼早已是哭紅了,他奮力拍打著攝政王,“你給朕滾,朕不想要看見你,你給朕滾……”


    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是恨不得吃眼前人的肉,喝眼前人的血一樣。


    攝政王亦是心痛難當,看著瘋狂至極的少年,心裏百般滋味糾纏在心頭,這是他的兒啊,他摯愛之人為他生下的孩子啊。


    在場的見天子如此的瘋狂無狀,歡喜者有,驚懼者亦有。


    當今朝堂便是攝政王的天下,皇上一初登帝位,一無功績,二無人脈的小娃娃竟敢拍打攝政王,辱罵攝政王,也不怕攝政王一生氣便將他大病一場,讓他死在宮闈之中。


    歡喜者便是名下有兒子的妃嬪,這位天子死了,皇上的位置總會在其他皇子中挑選一個坐上吧,驚懼者,自然是當今天子的身邊人,他們可怕極了這位小主子出事。


    主子走了,將小主子托付給他們,他們若是不能護小主子周全,日後哪兒還有臉到地下去見主子啊。


    在場中歡喜者比驚懼者多了許多,唯有幾個人冷眼看著這位權勢滔天的攝政王。


    她們自然是不擔心皇上的安全,攝政王唯一的子嗣,虎毒不食子,他舍不得傷害皇上。


    這三人便是死去棠皇貴妃的貼身侍女,碧水,碧色,碧青,棠皇貴妃與攝政王過去種種,她們俱知。


    緣起緣滅,全部種種,從青梅竹馬走到如今蒼涼收場,隻因有緣無分,野心害人………………


    國安十七年春,京都京郊外弄春園裏海棠花都開了,各色海棠都開了,如霞似錦,美不勝收。


    弄春園是京郊外一處山頭,園裏種著許多花草,所種的大部分花草都在春天裏開,便取名弄春園。


    梅花早早便開過了,杏花櫻花其次,桃花梨花李花最近花期也快過了,如今弄春園裏大片海棠花開的正豔。


    今兒個,弄春園被包了下來,時家的幾位姑娘要來賞花。說起時家,那可是京都響當當的名門大家,時家出過三位丞相和好幾位朝中重臣,如今時家當家的便是一位丞相,如今在朝中可謂是如日中天。


    好幾輛華麗的馬車留在弄春園門口,馬車上掛著時家的徽記,打頭下來的那個是時家當家人時丞相嫡親的姑娘,時若棠。


    這時二姑娘,可是時丞相唯一的女兒,身份尊貴那是不必說的,容貌也是京城一絕,才十四歲便是京城第一美人。


    容貌迭麗明豔,一雙眼睛靈動柔和,行動之間處處透著大家閨秀的氣韻。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說的便是她了。


    一身桃紅色衣裙,襯的膚白如雪,身姿窈窕纖細,真像是海棠仙子下凡塵來了。


    這位二姑娘,名字裏有一棠字,平生最愛的也是有國豔之稱的海棠花。


    在她之後走下馬車的女子,雖也各有各的美,但比之這時二姑娘就有些不如了。


    時若棠帶著眾位姐妹走進弄春園,姐妹們便四散,各尋各的開心去了。隻時若棠往海棠林中走去。


    她是大房唯一的姑娘,其他房裏的姑娘與她關係並不親近,自然是各走各的道兒。


    長長的灰白色圍牆將海棠林和其他花樹隔開了,隻留下幾個拱門供人出入。


    穿過圓形的拱門,便看到一片海棠花海,這裏各種海棠花都有。


    漫步在海棠花海之中,身邊跟著碧水,還沒走幾步呢,便遠遠的看見一棵高大的海棠樹上靠著一個人。


    那人背靠在海棠樹上,身下一根粗壯的海棠樹枝,那人四肢修長坐在海棠樹枝上卻不顯局促,就仿佛這樹枝是為他而生,天生就長給他坐的一般,一身群青色袍子,袍角垂在空中,手裏拿著一隻開得正豔的海棠花。


    碧水瞧見那人,眼神含著笑,嘴角也勾著笑,像是知道了什麽主人的小秘密一般,頓住腳步,“小姐,項公子在等您呢。”語氣裏全是促狹。


    時若棠白瓷似的小臉一紅,嗔怪的看了一眼滿臉促狹的碧水,“就你話多。”


    碧水輕聲一笑。


    時若棠紅著臉朝海棠樹上那人走去。


    那人乃是驃騎大將軍之子項黎川,排行老二,年十七,比她大三歲。


    說起項家,那也是朝中的大家族,家中世代都是將軍,握著南朝大半的兵權。


    項家這一代有三房,二房最為出息,二房便是項黎川一房了,父親未曾納妾,母親育有三子,項黎川雖還未成年,但是無論是武藝還是騎射俱佳,他便是要繼承父親將軍之位的人。大哥喜歡醫術,二十二歲便入了太醫院,可見醫術卓絕。


    時若棠十三歲之前養在母族,母族在江南一帶。項黎川從前也養在母族,母族也在江南一帶。


    兩人在江南相識,可謂是青梅竹馬,這段竹馬情,也隻有項家和時家知曉,外人自是不知的。


    迴到京都,兩人也偶爾見麵,早已私定終身,弄春園是項黎川私下的產業,兩人經常在此互訴衷腸。


    這事兒時父是知道的,隻當不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身邊的三個丫鬟也是知道這事兒的。


    走到海棠樹下,項黎川沒動靜,伸手拉了拉垂在空中的袍角,“初明。”雖帶著女孩子的稚氣卻也有少女的靈動清脆了,入耳便像是黃鶯初啼一般。


    項黎川,字初明。初見黎明,川流不息。


    少年翻身下樹,眼瞧著要砸中時若棠了,時若棠不躲,依舊是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少年一閃身,不僅平穩落地,還一勾手將時若棠摟入懷中。


    鼻尖是少年身上淡淡的木質香味,靠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上,時若棠紅了臉,雙手撐住項黎川的胸膛,下意識的想和少年拉開距離,卻又被項黎川硬壓了迴來,小臉靠在他的胸膛,小鳥依人。


    “初明,你鬆手。”聲音帶著急迫和害羞,雖然她與項黎川已經私定終身了,可是到底還是要顧著一些男女之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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