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上散滿了油脂,僅過一刻多鍾,巨大的黑煙湧上天際。


    在場幾千人,每一個人都看得十分清楚,幾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巨大火苗竄了起來,燒紅了半邊天。


    外麵被攔下的那些蒙古人憤怒的叫喊著。


    混在蒙古人之中的範管事,看到這一幕後,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費了很大勁才說動兩個台吉下定決斷,對廣記在大不勒台吉的牧場動手,隻要搶到貨物,相當長時間內可以減輕範家這邊的壓力。


    押上了全部家財的範家,委實輸不起這一仗。


    然後,看著眼前熊熊燃起的大火,他知道範家輸了。


    火苗越來越大,很快把牧場中心燒成白地。


    大不勒台吉的部民早就趕著馬群和牛羊群離開,到了幾裏外,找個靠近水源的地方重新安下氈包,這邊燒的再厲害,對他們來說也沒有損失。


    不少聞訊趕來和留下來的蒙古人,翹首在路旁,看著衝天的火勢,發出陣陣驚歎。


    沒有人想到廣記會自己燒掉自己的貨物,這可不是幾百兩或是幾千兩的貨,這一燒就是幾十萬兩的貨。


    衝天的火光到晚上還很亮,太多的貨物都是糧食和布匹,這些都是易燃的東西,一燒起來就不可收拾。


    燒到後來,火光太兇,方圓幾裏內都不能站人,許多人沒有離開,隻是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觀瞧。


    火光一直燒到下半夜才逐漸小下來,遠處看熱鬧的牧民才逐漸離開。


    這件事事情影響極大,幾十萬兩的貨物說燒就燒,許多蒙古人口口相傳,廣記剛烈的形象深入人心。


    蒙古人心中漢人就是懦弱和膽小的代名詞,經此之事後,廣記贏得了蒙古人廣泛的尊敬。


    “厲害,真是厲害!”


    卜石兔站在一個小山坡上,兩眼盯著火場看,眼神發直。


    在他的身邊,有十幾個台吉,也都是神『色』異常複雜,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對於牧民圍廣記在大不勒牧場的倉庫,卜石兔遲遲下不了決定,所有人都以為廣記的倉庫必定被搶,這一場商戰姓範的那個漢商幾乎贏定了,誰知道廣記對自己這麽狠,一下子燒了所有的庫藏。


    廣記損失當然慘重,畢竟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但範家更虧。


    這一場火杜絕了所有野心之輩對廣記的種種手段,更多的人已經明白,這一場商戰勝利的天平已經轉向廣記一方。


    大火燒掉的不僅是貨物,也是範家勝利的希望。


    一方有底氣燒掉幾十萬兩的貨,另一方已經難以為繼,用各種下作的手段來謀求勝利。


    這一場大火之後,誰勝誰負,蒙古人眼中已經很清楚明白了。


    卜石兔突然說道:“用我的名義,責備素囊馭下不嚴,『騷』擾了大不勒的牧場,讓他拿二十匹馬,一百頭羊來賠償大不勒的損失。”


    “是,大汗。”


    這點賠償連廣記這一次損失的九牛一『毛』都不如,但代表了卜石兔的一種態度和立場,站在廣記和大不勒一方。


    卜石兔又道:“範家商行供貨越來越不足了,各個部落都缺乏貨物,替我四處傳信,仍然繼續與廣記一家合作。”


    忠於卜石兔的幾個台吉聽了很高興,開始稱頌起來。


    “誰強誰弱,本汗還是能看出來的。”卜石兔得意的說道。


    五路台吉趕到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聽說大火的事情後,先是大聲唾罵窩侖闊和素囊,然後忍不住對卜石兔吐槽了幾句。


    又聽說燒貨是吳雲庭帶頭,五路台吉欣賞的拍著吳雲庭的肩膀,道:“要不要留在草原上,你將會是一隻翱翔天際的雄鷹。”


    麵對五路的邀請,吳雲庭笑著說道:“多謝台吉看重,不過在下現在不就是在草原上嗎?”


    五路台吉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對,你說得對。”


    這一場大火實在燒的太大,熄滅後大半天都近不得人,更不要說從裏麵搶救東西出來。


    現在火徹底熄滅,不少牧民三三倆倆的拾撿一些沒燒爛的糧食和布匹。


    這些東西廣記看不上眼,不願浪費時間在這上麵,索『性』任由這些牧民在這裏拾拾撿撿。


    “我聽說明國的皇帝死了?”五路臉上『露』出凝重之『色』,“你們明國這一次接任的皇帝脾氣秉『性』如何,我們都不知道?”


    吳雲庭笑看著五路台吉說道:“台吉是擔心新皇上會不會調整對遼東的戰事,還有馬市的事情?”


    “對,我關心的就是這個。”五路台吉坦誠的道。


    如今漠北三部那邊的貨物都是從他這邊走,中間能賺上不少銀子,要是放寬了馬市,利益就沒有這麽大了。


    吳雲庭笑著說道:“台吉可能不清楚,先皇在世時很少理會朝政,國政基本上是由內閣酌情辦理,有些必須要皇上做決定的事情幹脆就耽擱下來。新君即位,要緊的是換上信任的大臣上位,這需要時間,不會一下子內閣就換人,而遼事和蒙古之事,朝廷隻會按照此前的方針審視來辦,不會一下子就更迭改變。”


    如果劉天宇在這裏,一定會告訴他們,可以盡管放心,馬市隻會越收越緊,否則他也不會辛苦的來草原走通這樣一條商道。


    “這樣我就放心了。”五路台吉輕鬆起來。


    尤其再知道吳雲庭還是大明的秀才時,他就更放心了。


    原本這事輪不到吳雲庭開口和五路解釋,可地位高的滿翰兒是夜不收武夫出身,對於這些事情根本不懂,陳泗水是山上杆子土匪出身,就更不懂了,反而吳雲庭這個秀才出麵解釋最合適。


    大火一燒,範管事就知道全完了,也不再留在草原上,趕迴張家口。


    範永鬥接到消息,趕了過來,對從草原迴來的人員說道:“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廣記這樣做損失比咱們大多了,你們下去後不要『亂』說,聽到沒有?”


    迴來的這些人員應了一聲,紛紛退下去。


    “東主”範管事語氣中帶著一絲哭腔。


    範永鬥一擺手,說道:“先進屋,有什麽話進屋再說。”


    見到範永鬥,範管事心中安定了不少,點點頭,跟隨範永鬥一同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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