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蟲的鳴叫在寧靜的夜裏顯得很清脆,婉儀點上香薰試圖把蚊帳裏的蚊蟲驅趕到蚊帳外去。看一看時鍾,已經十二點過了,孝恆還沒有迴來。


    “這個家夥......”婉儀能理解孝恆今天早出晚歸的原因,但卻對他的“不告而別”卻有些不悅,“不等了,睡覺!”她正要吹燈的時候就聽門“吱呀”一聲開了。


    孝恆疲憊地走進來,要知道在外遊蕩一整天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他似乎不知道婉儀是否已經安睡,於是輕手輕腳地在外屋洗漱完畢換上幹淨的睡衣後才輕輕地走進來。


    “你總算迴來了。”婉儀沒好氣兒地說道。


    孝恆還以為婉儀睡著了,她的話讓他嚇了一跳。“你還沒睡啊?”


    “你再晚點兒迴來我就真的睡了。”婉儀往裏麵挪了挪,讓孝恆上了床,“趕緊把蚊帳掖好,別讓蚊子跑進來,我可熏了好久呢。”


    孝恆忙照做了,“你不用等我的。”


    “反正你迴來也會吵著我,還不如等你呢。”婉儀側臥著一手托著頭,烏黑的頭發順著白皙的手臂隨意地垂下,另一手拿起團扇輕輕扇風,這風也飄到了孝恆身上。“上哪兒逛去了?這逛了一天可有給我買些什麽來?”婉儀一邊扇風一邊笑著問道。


    “你明知我是躲什麽去的,哪兒還有什麽心思逛街買東西。”孝恆有種被嘲笑的感覺,於是往外側身背對著婉儀,“何苦來嘲笑我?”


    婉儀一聽心裏不樂意了,撇著嘴說道:“誰有空來嘲笑你?你傷你的心去,悼你的往事去,與我有什麽關係更不用知會我?我也不必為你等著門。哼!”說著也背過身去朝牆睡去。


    孝恆這個木魚腦袋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早出門並未同婉儀說過幹什麽去,也沒有交代何時迴來。她為自己等著門,自己卻還這般態度,實在有些過分了。於是忙轉過身來,卻看到婉儀也背對著自己,他推了推她,她扭動了一下肩膀不要他碰。孝恆雖然意識到但卻不知道怎麽哄婉儀,“對不起......是我多心了,說話重了。”婉儀紋絲不動不予理睬,孝恆歎口氣繼續說道:“白天倒是還能在鋪子裏忙活,什麽都不想。可打烊後就無處可去了,於是隨便找了家小酒館吃了些酒菜,也沒有什麽心思去逛夜市,一坐就坐到了酒館打烊。迴來的時候經過飄香院,看到老鴇子把孝川當成財神爺一樣的奉承。唉~~小魚還在月子裏,他就這樣......”他像是在同婉儀匯報一日的行程,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哪天不是這個樣子?”婉儀依舊背對著他,口氣有些生硬,“要是天天為了他的荒唐和不長進弄得你自己心情抑鬱煩悶,我覺得不值當。”


    婉儀難得生氣,以前兩人間也會有所口角,但至少孝恆覺得她發脾氣發的有理,可今天卻覺得有些莫名。他也有些束手無策了,他沮喪地說道:“我知道我為了小魚一直心情不定,在你麵前也經常怨聲載道,可能你聽煩了吧。好吧,以後我不說就是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這迴婉儀倒是立刻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他,“我是這種不耐煩的人嗎?你喜歡一個人呆著就一個人呆著,喜歡一個人喝酒就一個人喝酒,但請你告訴我一聲,至少讓我知道你在哪裏,免得我一個人傻傻地在家裏等你!想睡都不能睡!”快速說完之後又轉過身去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孝恆這才明白過來。他忙趴在婉儀的肩膀上柔聲道:“原來是怪我‘不告而別’。抱歉,讓你為我擔心了。以後我一定告訴你一聲。”


    “隨便你!愛說不說!”婉儀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


    孝恆感覺到她情緒的好轉,心裏倒是挺有成就感的。“一定說!”他微笑著說道:“以後我若是晚歸,你不用等我,早點休息才是。”他轉身吹熄了燈,躺下兀自睡去了。


    婉儀依舊沒有動,不過夜色下她笑了,身邊的這個人雖然老實木訥但也有可愛的地方。


    “川少爺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來我這兒了呢?”十三姑埋怨著孝川,“聽說您府上少奶奶給您生了為了位小少爺,您一定是高興的陪著少奶奶了吧?”


    “哈哈~~咱們川少爺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這麽多美女呢?”一旁陪坐的孝康讚許地說道:“咱川少爺可是紅粉叢中的摘花聖手呢。”


    孝川撇撇嘴一笑道:“她以為給我生個兒子就能拴住我?才沒那麽容易呢。”說著就抱著身邊的女人親了一口,“整天苦著個臉,上床跟上刑似的。”


    “哈哈~~”大家哄堂而笑。


    孝康給孝川斟酒道:“還好十三姑這裏有的是漂亮姑娘,川少爺有空常來玩兒就是了。”


    孝川無奈搖頭,“婆娘倒是不怕,怕的是我老娘。所以最近為了避風頭我就去了隔壁縣。”


    “喲~~川少爺,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十三姑不悅地說道:“咱們這兒的姑娘哪兒比不上隔壁縣的姑娘啦?您看看,這幾個都是年輕貌美的,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呢。”


    “知道!知道!”孝川忙說道:“知道十三姑不惜血本找了好幾位年輕的姑娘,這不,我不是來了嘛。”他手一攬身邊的那個貌美的女子,道:“今日一見果然沒有失望。”


    “川少爺真是好眼光!”十三姑笑道:“這位杜鵑姑娘現在可是我們這裏的頭牌姑娘呢,風華絲毫不遜當年的淩心。”


    提起淩心,孝川倒也心頭一動。“對了,說起淩心,她怎麽樣了?”


    一旁的杜鵑忙撇了撇嘴道:“喲~~看來又是一個當年的老恩客了。你們倒是對她念念不忘呢。一個是這樣,另一個也是這樣。”


    “另一個?還有誰?”孝川看看杜鵑又看看十三姑。


    “不就是那位什麽謙少爺嘍。”杜鵑不屑地說道:“寧願在樓梯角的房裏也不願意上樓去。難道那淩心真的那麽讓人著迷?若真是啊,也不用淪落到樓梯角去呀。”


    孝川的眼睛溜溜地一轉,倒是擺出一副我為情種的模樣,“我看看去。”


    “你也去啊?”杜鵑不樂意了。


    孝川親了一口杜鵑道:“急什麽。我去看看就來。好歹也相好了一場。”


    同樣是曾經的枕邊人到訪,孝川和孝謙截然不同。一個是唏噓感歎願伸手相助,而一個則是冷言冷語奚落嘲諷。孝川想起當年淩心因為孝謙而對自己冷冷淡淡的日子就不痛快。


    同樣在淩心的屋裏轉了一圈,“好歹曾經你也風光過,如今落得如斯境地,你那股子清高勁兒還能對誰發?”淩心瞥了他一眼,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門上不予理睬。孝川迴頭看看她,笑道:“怎麽?你還嫌給我的冷眼不夠多嗎?到了這個時候還對我冷冷淡淡的。”他往淩心的床上一坐,道:“今兒個你應該還沒開張吧?不如我幫你開張?”


    淩心撇撇嘴,道:“川少爺放著外頭的百花爭豔不管,倒是寧願在我這個昔日黃花的房裏常坐?就不怕外頭的吃醋不依?”


    “嗬嗬~~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川少爺了,女人嘛,沒有了這個自然有那個,隻要我有錢還怕沒有女人嗎?”他走到淩心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道:“你應該慶幸,當年我對你的確是喜歡到心裏,畢竟也是曾經動過心的,所以就算到了現在我對你......”他的手順著淩心的後背往上遊走,摸到了她的胸口。“其實你除了年紀上吃點虧,其它的一點都不輸外頭的那些年輕女人。可惜如今人情淡薄,男人喜新忘舊,你這尤物也就隻好睡樓梯角下來了。”淩心有反抗的意思,但卻被孝川死死地扣住了雙腕,“沒關係,我川少爺絕不是個不講舊情的人,我說過,他鍾孝謙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


    過了約有一個時辰,孝川才迴到酒桌上。孝康見了笑道:“喲~~咱川少爺會舊相好去了這麽久,看來是舊情複熾了。”


    孝川咧嘴一笑故意大聲對十三姑說,“在淩心房裏的賬,記上!就用當年她頭牌的價碼。”


    “喲~~我替淩心謝謝川少爺了!川少爺真是念舊情啊,就算謙少爺也沒您這麽大方。”


    一旁的杜鵑一臉不高興,“媽媽,我看明兒個我也搬樓梯角去。那兒還挺招桃花的呢。”


    “喲!吃醋了?”孝川忙哄著說道:“別忙別忙,今兒晚上我去你房裏。”


    “這可是你說的!”杜鵑一下子高興起來,“可不許走!”


    “不走!不走!”孝川抱著杜鵑一陣親熱。


    那張陳舊的鴛鴦床,一副沒有靈魂的曼妙軀殼,淩心的心早就死了,而今天她死了的心又不知怎麽的,疼了一次......


    孝恆吃了早飯一邊交待著有富事情一邊往外走,突然婉儀跟了來。“這麽早就去鋪子了?”婉儀微笑著看著他。有富見狀忙識趣地走開了。


    “是啊,今兒有個客戶過來看貨,要早點過去。”孝恆問道:“有事兒?”


    “嗯......”婉儀想了想道:“算是吧。昨兒綢緞莊的掌櫃過來找我,說有單生意想讓我做個決定。你也知道我一介女流,不敢隨意拿主意。所以想讓你幫我斟酌斟酌。”


    孝恆點點頭道:“行啊。一會兒我見了客就過去。”


    “好!”婉儀笑道:“我在綢緞莊等你啊!”


    孝恆心裏記著婉儀交待的事兒,處理好了米鋪的事情後眼看快晌午了,為了不讓婉儀久等他連午飯都沒吃就趕去了綢緞莊。


    “喲~~姑爺來了!”掌櫃的忙道:“咱大小姐等了一上午呢,您裏頭請。”


    季家在桃源鎮的綢緞莊孝恆也經常會來,也不用掌櫃的帶路他自己去了帳房,隻見婉儀正在帳房裏擺弄著裝飾的盆栽。“不看賬本倒是對這些盆栽一絲不苟。”孝恆笑著走進來,“這些盆栽能告訴你怎麽做生意嗎?”他走到婉儀身邊。


    “它們不會告訴我怎麽做生意,但能讓我開心。”婉儀迴頭一看,隻見孝恆的額頭上滿是汗水,“怎麽一頭的汗?”


    “你的事兒我怎麽敢耽誤?緊趕慢趕著過來了。”孝恆拿出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汗,“來,讓我看看是什麽生意。”


    婉儀拉著他往外走,“文件不在這裏,在另一處,我帶你去!”


    孝恆跟著婉儀往綢緞莊的深處走去,已經到了存放絲綢的庫房,這裏除了每天一早前來領貨和晚上把剩下的貨送迴來外,平日沒人過來。孝恆覺得有些奇怪,“怎麽會在這裏?”


    “就到了,你就不能多點耐心嘛。”婉儀帶著他往庫房的樓上走去,木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到了樓上裏麵擺放著很多貨架,上麵堆滿了綢緞。婉儀帶著他往樓梯邊一拐,一扇鎖著的房門出現在眼前,隻見婉儀拿出鑰匙開啟門上的銅鎖。


    這麽隱秘的地方,一定是擺放著很名貴的絲綢!孝恆站在她身後心裏兀自揣測:可能因為名貴所以她才拿不定主意吧。門鎖打開了,孝恆好奇地往裏張望,想看看是什麽上好的絲綢。這一看,真的把他怔住了......


    多麽熟悉的環境,若是沒有外頭層層的貨架孝恆還真的以為這就是自己的書樓。書案、書架、床榻、博古架、衣架、桌椅、花架、條案,一件都不少,就連陳設都和書樓一模一樣。


    “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寬敞的地方來放這些。”婉儀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欣賞,“你看看,我擺的位置對不對?若是不對,我讓人換。”


    “對......絲毫不差......”孝恆的視線竟然模糊了起來,失而複得的淚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我......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他伸手撫過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書案,這種心情實在難以用言語來表述。


    “我也不過試試,沒想到能成功。”婉儀的神情有些驕傲,“我想了半天,覺得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你進出也很方便。隻要你想來,什麽時候都可以過來,也不會招人......”孝恆轉身一把抱緊了她,婉儀被他此舉怔到了。


    “謝謝~~”孝恆除了這兩個字不知道可以什麽字來表達自己的感激,“謝謝你~~”


    婉儀笑了,慢慢地把他的手握了起來,然後把鑰匙放在他的手心裏,握緊。“這裏是屬於你一個人的,以後不會再有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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