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卿默了一默,艱難道:“李、薑兩家原本的算計是,讓娘娘和陳大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情難自禁,沒想到娘娘並沒受歡情散影響,順順利利進了廂房,還召見了陳大人,問明……”


    “行了,”薑翎月聽不下去,問出關心的一點,“吳庸在謝家十餘年,他為什麽要背主?”


    雖沒有賣身契,但謝家確實供養了他十餘年。


    甚至,謝家沒有主子,上上下下都聽他一個人的。


    況且,謝老將軍昔年對他還有提攜之恩,什麽樣的理由,讓他不惜背叛謝家,也要陷害她?


    “此事跟中書令劉大人有關。”


    劉家,是淑妃的母族。


    “十餘年前的秋獵之上,謝老將軍被一頭黑熊襲擊,吳庸為救老將軍,舍命相護傷了手臂,為此,他年紀輕輕前途可為的副將,離開了軍營,”


    陳子泝道,“據吳庸所說,他受傷後,謝老將軍感其忠心,曾許諾會將女兒嫁給他,叮囑他好好讀書,傷了手臂做不成武將,可以轉文官,隻要他粗通文墨,便會為他在文壇揚名,打點好他的仕途。”


    “但是,在他臥病在床之時,將軍府卻跟禦史府結了親,吳庸心儀謝氏已久,對謝老將軍的背諾之舉,漸漸生出怨懟。”


    本就是武夫,出身貧賤,從小不曾讀過書的人,生出了怨懟之心,又怎麽會再聽話苦讀。


    文壇揚名自然也是落了空。


    仕途無望,心儀的大小姐另嫁旁人。


    在吳庸看來,謝老將軍的知遇之恩,在他舍命相救時就已經抵了。


    後來是老將軍騙了他。


    原本前途大好的副將,淪為將軍府的府兵。


    感恩之情,在日複一日的期待中漸漸扭曲。


    “在謝夫人出嫁三年後,讀書始終沒有讀出名堂的吳庸徹底絕望,對謝老將軍的怨懟之心變成濃烈的恨意…”


    “! ! !”薑翎月瞪大眼:“他弑主?”


    “不錯,”陳子泝輕輕頷首,道:“謝老將軍並非病逝,而是死於中毒,還有謝老夫人,一樣也是如此,”


    “謝家最後的血脈外嫁,謝老將軍夫婦死後,府上沒有了主人,大事小事由吳庸一手掌管,可他以稱得上是謝家半個主子,不缺銀錢,日子也閑適輕鬆。”


    可不是閑適輕鬆嗎?


    沒有主子,謝家唯一的外嫁女孩隨夫君外放不在京城。


    謝家那些田產商鋪每天的營收,賬目隨他們怎麽做。


    雖然還有個老管家,但管家年老體衰,三不五時就要病上一場,早就恍如虛設。


    一切都是吳庸說了算。


    真是,喪心病狂。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薑翎月震驚不已。


    始終淡然的皇帝陛下,眉頭也微微蹙起,道:“他參與此案,跟劉家有什麽關係。”


    先前,陳子泝說,吳庸之所以配合李、薑兩家的謀算,參與陷害貴妃的事,跟劉家有關。


    聞言,陳子泝正色道:“劉大人承諾,事成之後,會助吳庸官複原級。”


    十幾年前的他,是從五品副將。


    在達官顯貴遍地走的京城,區區五品官,實在不算什麽。


    中書令作為中書省的長官,提拔一兩個末流文官,不說輕而易舉,也確實費不了多少功夫。


    所以,吳庸信了。


    脫離官場十餘年的他,也願意賭一把。


    贏了,仕途有望。


    輸了,有這麽多高官世族相陪,他們都敢冒險,他草民一個,有什麽不敢跟的?


    永樂候府和劉家的賭注確實大了些。


    但成功概率也不低。


    畢竟薑翎月跟陳子泝的舊情是真。


    歡情散是真。


    甚至教坊司這個地點都算的很好,有助興藥加持,不愁他們湊不做一堆。


    但凡起了點藥效,如他們計劃的那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不妥……


    那真是狠狠打了皇帝陛下的臉。


    天子之尊不可辱。


    普天之下,哪怕是最寬宏大度的男人,麵對自己愛妾跟屬下有私情,想必也做不到等閑處之。


    一旦算計成功,薑翎月的失寵是必然的。


    而謀算一切的他們,就算最後被揪出來。


    也能用‘不忍君王受蒙蔽,寧願冒死將真相呈現’,來摘清自己。


    他們隻是忠心的臣子而已,雖然大概率,還是會受到懲處。


    但,比起收獲,受點懲處又算得了什麽。


    這個險是值得冒的。


    同樣,也冒的很成功。


    陳子泝順利被激將法,引到了教坊司,趙家女也順利給他中上了歡情散。


    等薑翎月遇險,他在那麽多人眼前,竭盡全力營救,兩次伸手攬住,在不知內情的人眼裏,或許真信了他是事急從權。


    隻有背後謀算的李、劉、薑三家,一看就知道他是舊情難忘。


    即便兩人沒有如他們所設計的那般,在眾目睽睽之下起藥效,不過,他們一起進了廂房。


    意外之喜的是,在兩人進廂房後,帝王還親自到了。


    皇帝見到了怎樣的一幕無人能知,不過後來發生的事,他們還是知道的。


    陳子泝誤飲助興藥,禦前失儀,沒要教坊司姑娘解藥性,自己跳了井。


    而貴妃被抱上馬車前,那狀態,也不像是清醒的樣子。


    歡情散肯定起效了,都被皇帝陛下親眼目睹。


    一切猶如天助,比他們所設想的更加完美。


    順利到能現場開慶功酒的程度。


    他們隻需要等,等著薑翎月被打入冷宮。


    就算自己的謀算暴露也不怕,陛下總不會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真的嚴厲懲處他們幾個朝中重臣。


    然而,人生大部分事總是事與願違的。


    他們將一切都料的那麽準。


    算準了薑翎月會因為謝安寧和離的事出宮,算準了她會去瀟湘書館。


    他們利用流言,讓從不光窯子的陳子泝,去了教坊司。


    利用趙家那些姑娘對薑翎月的恨意,出其不意下了歡情散。


    甚至連十幾年前吳庸受傷,對謝家人心懷怨懟的事都利用上了。


    環環相扣,將一切都掐算的那樣準。


    隻是,他們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低估了皇帝陛下並不是一時興起。


    堂堂帝王,對自己的貴妃交付的是,他們這些權貴們,都鮮少交付出去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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