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祁君逸麵沉如水,聽了完沈氏的話,竟然輕笑出聲。


    “你說的藥引指的是血靈參嗎?”


    普天之下最後一株血靈參在誰手上,又是怎麽沒的,他刻骨銘心,既然能重來一次,又豈會沒有準備。


    被他道出‘血靈參’三字,沈氏瞳孔驀然放大,麵上血色盡失,慘白如鬼。


    “不會的…不會的…血靈參所在之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她恍惚搖頭,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祁君逸好生欣賞了會兒。


    絕望嗎?


    那他的月月身中劇毒, 骨髓醉軟,起不來榻時是不是也同樣絕望。


    他費勁力氣就要將解藥研製出來,能夠治好那個姑娘時,她卻薨然而逝,氣息全無躺在那兒。


    ……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絕望!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麵前的人。


    那些仿佛已經刻在靈魂深處的絕望之感鋪天蓋地襲來,祁君逸驀然紅了眼。


    他深吸口氣,死死克製住瘋起的殺意。


    不行!


    不能讓人死的痛快了,當場大開殺戒,將人千刀萬剮,反倒便宜了她。


    他的眼睛因為隱忍一片赤紅,角度問題,薑翎月看不見,正麵對他的沈氏看見了,當即嚇了個激靈,匍匐在地,哭求道:“求陛下饒過罪婦婦的女兒一命。”


    “你作惡時便該想到今日的下場,”


    “月月不曾跟你有過利益之爭,薑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姑娘,你卻如此容不下她,最後禍及母族,連累自己女兒。”


    帝王聲音冰冷,似口含天憲,隻有說‘月月’二字時,才透著幾分難言的溫柔。


    沈氏聽的怔了一瞬,旋即連連磕頭,“罪婦悔了!罪婦去給娘娘磕頭賠罪,罪婦已經知錯,求陛下處死罪婦一人,饒罪婦女兒一命。”


    她哭的涕淚橫流,確實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祁君逸卻懶得看下去,淡淡道:“朕大發慈悲,今兒晚上就讓你們母女團聚。”


    至於團聚來做什麽,不必多說。


    沈氏仿佛渾身卸了力氣,頹然歪倒在地。


    完了。


    她的家族、她的爹娘、她的女兒。


    她所在意的一切,都徹底完了。


    沈氏怔怔的看著準備離開的帝王,房門被打開,刺目的陽光讓她赫然驚醒,意識到這是自己最後的求情機會,不知哪裏冒出力氣,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想抱住皇帝的腿。


    還沒有靠近,就被屋外站著的侍衛一腳踹翻。


    這一腳力道不輕,又直接踹在她的心窩,沈氏口中猛地噴出鮮血。


    可她什麽也顧不上,匍匐在地上苦苦哀嚎。


    “罪婦自知罪孽深重,陛下要殺要罪婦絕無怨言,但馨兒她是無辜的,她才十四歲,她是薑家的二小姐,是婕妤娘娘親妹妹,豈能來這裏受辱。”


    ‘婕妤娘娘親妹妹’這句話,讓帝王頓足。


    沈氏眼睛一亮,急急道:“姐妹一體,就算為了娘娘名聲,她的妹妹也絕不能……”


    “就你也配提姐妹一體。”祁君逸轉身,垂眸看向地上狼狽的婦人,難掩厭色道:“你刻薄月月時,可有想過她們姐妹一體?”


    現在也有臉用月月來求情。


    他眼底的殺意毫不掩飾,沈氏看的清清楚楚。


    再傻也明白,皇帝這是殺心已定,絕無轉圜。


    隻是在殺她們母女前,還要碾入塵埃裏折辱一番,為他的月月報仇才好。


    她的馨兒是世族貴女,才十四歲,冰清玉潔,一旦入了天牢……會跟自己一樣,被低賤之人輪番欺辱。


    可她沒有絲毫辦法,血靈參不在手,皇帝無需投鼠忌器,自然可以大開殺戒。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賤蹄子!


    沈氏渾身顫抖。


    是恨!


    她恨自己當時沒有直接將那賤蹄子摁死在薑家後院!


    造就她們母女零落成泥,而那賤蹄子高高在上,萬千聖寵的局麵。


    想到皇帝那一聲溫柔親昵的‘月月’,沈氏眼裏聚起濃烈的恨意。


    皇權之下,她所有在意的人和事全部都要毀於一旦,再也沒有什麽可怕的。


    沈氏心神徹底崩潰,尖聲大笑。


    “那賤蹄子果真是手段了得,入宮才幾月,竟能勾的陛下您如此傾心相護,”她悔恨捶胸,痛苦不迭,“若不是顧忌馨兒不能有個婚前失貞的姐姐,她早就去給我侄子做妾了。”


    投鼠忌器,世家講究名聲。


    薑家大小姐可以是個透明人,卻絕對不能婚前失貞,做人妾室。


    故而沈氏最狠的手段也不過是想讓那薑翎月嫁去自己那個紈絝侄子。


    可那薑翎月不肯啊!


    她……


    像是想到什麽,沈氏愈發癲狂起來,對著即將合攏的房門嘶聲道:“陛下可知她為了不嫁入沈家,都做了些什麽?”


    她們母女就算不得好死,那總得將仇人拉下來作伴。


    暗窗旁,薑翎月一直麵無表情的看著這場荒唐的鬧劇,直到聽見沈氏的嘶聲尖叫,瞳孔不自覺瞪大。


    可她阻止不了。


    隔壁房間,祁君逸停下腳步,沈氏還在瘋狂大笑。


    “陛下還不知道吧,那賤蹄子跟陳家公子可是在京郊莊子上朝夕相處了足足兩年,她天生一張芙蓉麵,慣會勾引男人,小小年紀能把名滿京城的陳家公子勾的魂不守舍,主動上門提親。”


    “她為了不嫁入沈家,什麽都豁得出去,您說在那兩年裏,”沈氏麵容扭曲,滿臉惡意的笑道:“您捧在手心愛若珍寶的愛妃,是不是早被陳家公子上手了。”


    話落的瞬間,是死一般的寂靜。


    祁君逸微垂著眼,聽著這些話,麵上竟然沒有半點情緒。


    而門口的幾名聽見這等秘聞的侍衛卻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隻有沈氏還在癲狂著不斷說著。


    “就我所知,他們可當真是親密極了,那陳家公子對她死心塌地的很,到現在都還未曾定親呢。”


    知道自己左右都是個死,沈氏什麽也不怕了,打定主意要讓薑翎月來陪葬,可祁君逸已經聽不下去。


    他抬了抬手,吩咐道:“將她舌頭拔了。”


    語氣竟然還十分平淡。


    領頭侍衛躬身應諾。


    薑翎月沒有看下去,她仿佛失了魂,緩緩轉身朝門口走去,腳步虛浮下,險些摔了一跤。


    當拉開房門,看見外麵長身玉立的帝王時,麵色瞬間煞白,就連唇瓣都在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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