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被他冷冰冰的表情凍住了一瞬,便聽到他道:“你又何故如此傷人。”


    “我……我醫術淺薄,不能分神。”她低著頭施針,沉默了片刻,又繼續道:“明日我去道歉。”


    “不必。”他冷冷道,“你幫我治腿,本該是上賓貴客,可你父親偏要我娶你……你可知,這是兩個身份?”


    “我父親……不過是為了幫我掩蓋身份,為了我的安全。”她道。


    “不必去道歉。”上官亭道,“日後你見到月牙,便繞道走吧。”


    她垂著眸子,好一會兒才道:“嗯。”


    她已經知道要如何做了,以前她想著,若是能好好地陪伴他也算是不枉此生,可是現下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他似乎更加清冷,連看柳月牙的眼神,也是微帶風雪的模樣。


    日子猶如流水般走過,靈瑤每天晚上都幫上官亭醫治腿疾,雖然時日很短,但是他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腿已經在好轉了。


    隻是每天晚上兩個人都相顧無言,又都默契地很,沒有一個人試著說話。


    直到太子府遞來了花朝節的帖子。


    春日來了,按照翊國的習俗,女子要拜花神,此事由當今皇後主持。靈瑤身為名義上的安國公夫人,自然是受邀在內。


    可是……柳月牙沒有。


    雖然下人們對她並無二,可她就是覺得,他們一個個的皆是勢利眼,因著雲令瑤被封為夫人,便對她都冷淡了起來。


    本來近幾日就心情不愉,聽聞雲令瑤收到了帖子,自己苦等這麽久也未見有人來,她心中便更覺得鬱結了。


    環兒將此事都看到眼裏,瞧著她心情不爽,便安慰道:“姑娘莫要傷心,您若是想去,我們不如去求求將軍,將軍開口,雲令瑤再怎麽一手遮天,也沒有辦法違背將軍的意思。”


    柳月牙卻歎息一聲,有些擔心道:“人家不邀請,我們不請自來,是不是不大好?”


    “將軍也會去的,隻是男女不同席罷了,若是將軍帶您去,誰敢多言什麽?”環兒道,“更何況,這花朝節乃是一年一度的盛事,能參加皇後娘娘花朝節賞花宴的,都是京都裏有頭有臉的貴夫人和小姐,您若是不去,豈不是就落了雲令瑤的下風?”


    見她好似動了心思,環兒便又加了一句:“何況,若是在那花朝節上,讓整個京都知道咱們將軍最是喜愛姑娘您,那雲令瑤,就徹底成了一個笑話了。”


    環兒輕聲一笑,好像已經看到了諸位貴夫人在一起說靈瑤的閑話般:“到時候若奴婢是那雲令瑤,奴婢可沒臉再賴在京都,若是不迴家,也得絞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去!”


    她說的有趣,柳月牙也笑了。


    對,沒錯,若是雲令瑤自己離開京都,那不論是誰追究,就都與她無關了。


    花朝節很快便來了,因著太子已經另立府邸,皇後對自己唯一的兒子也很是上心,哪怕是一個花朝節,也要在他的府邸舉辦,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為了借此讓貴夫人們和有臉麵的王公貴胄們瞧瞧太子的辦事能力多麽強。


    順便,再鼓吹一番太子府,然後再瞧瞧京都的女兒們,畢竟太子雖有妾侍,卻並沒有正妃。


    靈瑤因著花朝節為自己特意找人做了一件衣裳,是按照國公夫人的禮製做的,一點不花哨,卻也莊重,既不失禮數,也不張揚,這是最好的。


    一大早她便坐了馬車前往太子府,不是為了刻意早去,而是為了見一個人。


    靈瑤到的時候太子府果然還沒有什麽人,看門的小廝見客人來了,連忙過來迎接。本以為是哪家的夫人,可那雙纖纖素手掀開馬車簾子的一瞬間,門口的小廝們也好,幫忙的雜工也罷,無一不愣了一下神。


    隻見那女子穿著一身國公夫人禮製的衣裳,明明這樣莊重的衣裳會顯得人刻板,可在他們眼裏,隻覺得她莊重華貴。那張姣好的麵容,配上這華麗的服侍,簡直就像花神降臨一般,甚至有人兩股戰戰,幾欲下跪,行禮跪拜。


    安國公府的侍女見此,心中自然覺得得意,輕輕咳了兩聲,道:“這位,是雲姑娘,咱們安國公,驃騎大將軍的未婚妻。”


    一說明身份,下人們便趕緊行禮參拜,靈瑤架子端的剛好,雖保持著一定疏離卻不叫人覺得是矯揉做作,她道了一句“免禮”,便道:“這般早打擾,是我的冒失,隻是想順便拜訪一下尤姨娘,這才來的早了些。”


    原來是為了拜訪太子府最受寵的尤姨娘,一個小廝腦子轉的快,點頭哈腰地上前來,有些諂媚道:“雲姑娘,小的帶您去。”


    “嗯。”靈瑤應聲,便帶著侍女隨著那小廝去了。


    太子府果然氣勢恢宏,蓬勃大氣,水榭樓台錯落有致,假山流水似幻似真,宛若真的置身山林之中,到叫人覺得心中寧靜了不少。


    走到一處看起來很是華貴的院子,那小廝道:“姑娘稍等,小人這就去稟報。”


    靈瑤點頭,看著那小廝進去,不一會兒便小跑著出來一個侍女,見她一愣,便趕緊道:“雲姑娘安,我們姨娘請您進去。”


    靈瑤給了侍女一個眼色,那侍女便在袖口拿出了一塊不小的銀子,給了那小廝:“辛苦帶路。”


    說罷,便隨著靈瑤與那侍女進去了。


    那小廝看著這麽一塊不小的銀子,心中隻覺得靈瑤人美心善,朝著她的背影行了大禮:“小的謝雲姑娘賞!”


    靈瑤聽見了,也假裝沒聽見,跟著那侍女進了屋子。


    這院子裏有流水假山,水中種了小片的荷花還養了錦鯉,春日落花偏多,可這院子卻一塵不染,可見是被人細心打掃過的。


    靈瑤走進去,侍女們便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靈瑤這才發現,這屋子中的陳設擺件雖然也華貴無比,可好似都是隨意擺著的,大約是除了日常的清理,沒有人會把玩那些個寶貝的物件。


    靈瑤朝著裏屋走去,一入眼便是一張鋪著雲錦的床榻,上頭雕刻著精致的花紋,都用金粉塗了;梳妝台上的匣子隨意關了,卻沒有關緊,裏頭大顆大顆的東珠被隨意放置,甚至滾落到了匣子外頭。


    而屋子的人兒,遠遠看去,隻覺得她形體太瘦,靠著窗戶倚在榻上,隻能看到半邊臉色,卻是不大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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