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俶沒有絲毫地猶豫,朝著那漆黑無比的通道走了下去。


    這通道很深,而且都是一節一節的台階,他小心翼翼地走著,發現前麵隱約有些燈光,於是便加快了腳步,到了一處轉角,走過去,便見別有洞天的另一番世界。


    這裏亮白如晝,偌大的宮殿恢弘大氣,白玉的柱子足足有一個人般粗,佇立在那裏排列整齊,支撐著這座宏偉的底下宮城;前有走廊複道,兩側均有池子,裏麵可見錦鯉遊泳,菡萏盛開遠遠一片,蔓延至少數十裏。青銅的大門彰顯出厚重的感覺,上頭印著叫人看不懂的圖案,隻見上頭的牌匾上寫著三個蒼勁有力的鎏金大字——無心宮。


    韓俶被這巧奪天工的建築給驚豔到了,究竟是什麽能工巧匠,竟然能在底下建造這樣一座宮殿?!怪不得那無心宮一進去便能見狹小的通道,還有數不盡的機關,原來那矗立在地麵上的宮殿不過是個障眼法,真正的無心宮,竟然是一座地底宮殿!


    正想著,但見眼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紅衣女子背對他站立。


    她一身紅裙,胳膊上纏繞著同色的長長的輕紗,烏黑的頭發披散下來,好像江南名廠出的華貴的綢緞,美麗又高貴。


    她輕輕地轉過身,不施粉黛的臉卻看上去宛若有仙氣縈繞,兩片彎彎的柳葉眉輕巧地立在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上方,猶如名家筆下的遠山,多一筆則顯得濃墨重彩,輕一筆則顯得寡淡無味。


    她的眸子好像是清水洗滌過的寶石,散發著光輝;不點而紅的唇乖巧地待在鼻子的下方,吹彈可破的肌膚就好像官窯精心燒製的精美瓷器,讓人不敢觸碰,恐怕破壞了這上天費了心思的手筆。


    更奇怪的是……韓俶隻覺得,此人頗為麵熟。


    她大大方方地讓他打量,眨巴了一下眼睛,問道:“我們見過嗎?”


    見過嗎?韓俶覺得她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


    “定是沒有的,我自出生起就在這無心宮從未出去過,你一定沒有見過我。”靈瑤說著,轉動著中指的紅玉戒指,天真無邪的問道:“你竟然闖過了我的十關陣法,說明你是文武雙全之人,乃是無心宮的上賓。絲茗,把這位……公子請進來。”


    “是。”裏麵的侍女應了一聲,她穿著一身青衣,是個侍女的裝扮,伸出來,她垂著頭很客氣道:“公子,進來吧。”


    韓俶沒有握手中的劍,他大約是明白了,為何那擅闖無心宮的人女子皆能出去,而男子迴不去了。


    這樣一個絕世美人在,但凡是個男子,大約都會淪陷吧。


    跟著絲茗闖過複雜且華麗的走廊,最終進入了一個擺著一大張桌子的房間。


    這個房間竟然將繡著不知名的飛禽走獸的雲錦作為地毯,紅檀木的桌子旁是八仙過海的紋飾,凳子則是在周圍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蓮花造型。


    童子點燈的蠟燭台上是明晃晃的蠟燭,把這裏照的如白日般明亮。


    “請公子入座。”絲茗道。


    韓俶全程沒有多言,按照她的提示坐在了自己應該坐的地方。


    入了坐,絲茗便拍拍手,一群侍女魚貫而入,端來至少得有十六道珍饈美食。


    韓俶不太能叫的出名字,最起碼那油光鋥亮的八寶鴨子還有做工極其複雜的銀絲豆芽,他也能根據這個大約算出這一桌子菜值多少銀子。


    一個江湖門派,怎麽好像一個富商一樣,竟如此的揮金如土?


    韓俶有些不解,便見那個紅衣女子款款走來,長裙搖曳間可以看到她白嫩如玉的小腳,踏在這昂貴的地毯上。


    韓俶連忙撇開視線,雖然他自小生活在天擎派,但是女子的腳非禮勿視,他還是知道的。


    “你怎麽了?”靈瑤用天真的語氣問道。


    “沒……沒什麽。”他有些窘迫。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便就由著我的喜好來了。”她坐了下來,閑暇之餘仍喜歡把玩著自己的戒指,韓俶早就一眼看出,那可能就是赤玉戒。


    “動筷啊!”靈瑤道,“你倒是與以往來的那些人不同。”


    “以往的那些人,如今都在何處?”他察覺她好像不諳世事,根本就不懂的人情世故,否則不可能沒有男女之防,在男子麵前露腳便罷了,還和陌生男子共處一室,這都是有損清譽的事情,塵世中的女子斷不會如此。


    “他們啊,我給過他們機會的,讓他們選擇去留。”靈瑤拿著筷子一邊好像在斟酌夾哪一道菜,一邊道:“我的機關雖然有致命的,可我不喜歡殺人。他們一進來我便知道了,就命人盯著看看他們能闖到第幾關,哪知道最厲害的也就到第五關。”她突然笑了,眸子彎成了月牙兒,甜甜的酒窩浮現在臉頰:“不過你好厲害,比他們都有趣!”


    說了半天,卻扯到了別處,韓俶隻覺得她也許不願意提及這件事,或許有所隱瞞……甚至,她這幅樣子,也許就是在掩人耳目,騙過他。


    思及於此,他的手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劍柄,升起了警惕。


    “你吃啊!”靈瑤道,“不合你胃口嗎?”


    “好。”韓俶應道,拿起筷子,也不知道夾了什麽,就放到嘴裏慢慢嚼了起來。


    因為心中有事,也沒好好品嚐口中的美食,他也不不敢下咽,恐怕裏麵有劇毒。


    “哦,對了,你是不是問他們去哪兒了?”靈瑤突然道,“不好意思,太久沒人和我這樣交流,我說話少了些邏輯。”


    韓俶沒有說話,握著劍柄的手鬆了些。


    “不管是誰,來者都是客。我不會讓他們枉死在我無心宮,所以都會宴請他們,事後是去是留,由他們自己決定。”靈瑤道,“隻是很奇怪,女子大約絲毫不考慮,就選擇離開,被我們喂下忘情丹,便放她們離開了;男子倒是都不願意走,那就留下做苦力咯。”


    她一本正經道:“我喜歡吃應季的時蔬,正好有人可以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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