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已經好久沒吃過東西了,二話不說就拿起桌子上的糕點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突然,那個小東西好像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捧著自己嬰兒肥的臉笑道:“你這吃東西做作的樣子,好像皇後娘娘啊!”


    她好像來了興致:“哎,你還能模仿皇後娘娘嗎?”


    他“傻裏傻氣”地點了點頭,便學起陳皇後走路的樣子來,靈瑤被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的,便拉著他去找了太後,然後便有了梁玉鉦看到的那一幕。


    太後不喜陳皇後,這是宮裏都知道的事兒。太後覺得她不夠端莊,舞姬身份的皇後,實在讓她看不上眼。


    本就不是個高貴的人,偏要學做高貴的樣子,忸怩的樣子實在讓人覺得好笑。如今這癡兒模仿得惟妙惟肖,博得太後一笑,也是靈瑤的目的。


    得了太後的歡心,便能在這人人都能踩上一腳的皇宮裏,過的稍微能好一些。


    梁玉鏘自是知道她這些小把戲,卻猜不透她的動機,跟著宮女乖巧走了。哪知道還未出鬆鶴宮的大門,梁玉鉦用他那傲慢的口氣道:“慢著。”


    宮女不敢不聽話,停下了步子,便見梁玉鉦道:“他一個傻子,若是把這些好東西送去他哪裏,豈不是會被一些刁奴克扣,最終白瞎了這些好東西?”


    宮女一愣,靈瑤也聽出了言外之意,便見梁玉鉦繼續道:“不若就留在雲瑤郡主這裏,左右也弄不丟。”


    “傻子”梁玉鏘趕緊拍手:“好,好!”


    在場的人無一不歎息生的如此好看的二皇子竟然是個傻子,如今被人家賣了還高高興興地給人家數錢,卻也無可奈何,隻好應下,帶著梁玉鏘迴去了。


    “你做什麽,那是太後賞給二皇子的!”靈瑤嘟著嘴巴道。


    “瑤兒妹妹,你和他一起玩,會變得和他一樣,癡傻會傳染的!”梁玉鉦嚇唬她道,“而且那些東西便是給了他,最後也落不到他身上,你看他那一副呆傻的模樣,定會叫人糊弄!”


    靈瑤看出來了,梁玉鉦是真的不喜歡梁玉鏘,便也不與他爭辯,若是對梁玉鏘太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罷了,隨你!”靈瑤說完,便迴了自己的臥房,“三皇子自己玩吧!”


    “瑤兒妹妹!”


    靈瑤沒有理他,自己迴去了。


    夜深露重,窗外高大的柳樹枝過濾著月光,投下斑駁的光影。


    靈瑤隻穿著褻衣,隨意裹了一件披風,拎著她早早就藏在床底下的食盒便走了出去。


    門口守夜的小宮女早就睡的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經出去了。


    靈瑤拎著食盒,走在前往怡芳殿的路上,那本是先皇後的住所,如今因為皇帝的冷淡已經與冷宮沒什麽兩樣,那條路更是荒僻,一路上根本見不到幾個人。


    她有點害怕,走得快了些。


    這雄偉的皇宮中竟然還有這樣殘破不堪的地方,原本朱紅色的大門掉了漆,露出裏麵泛白的木料;生了繡的門環摸起來手感極差,隻讓人覺得那鏽的味道粘在手上,讓人難受極了。


    她扣了扣那門環,等了好久也沒人開門。


    靈瑤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如今她可不是什麽有法力在身的龍女了,一時情急,她便推門走了進去。


    門軸“吱呀”一聲,好像壞掉的馬車車軸轉動的聲音,腐朽又沉重。她走進才發現,這裏說是一座宮殿,如今卻好像一個無人的廢宅,雜草叢生,房屋破舊,看起來與這金碧輝煌的皇宮格格不入。


    “誰啊。”一道蒼老的聲音自靈瑤身後傳來,嚇了她一大跳,猛然迴神,發現身後是一個看上去年過半百的老嬤嬤。


    “嬤嬤,我叫魏雲瑤。”她拎著食盒說道,“請問,二皇子在麽?”


    “都已經亥時了,你找二皇子作甚?這麽晚了,一個姑娘家,不害怕嗎?”那嬤嬤道,“好不容易哄著他睡著了,請恕老奴無禮,不想叫二皇子起來了。”


    “無妨。”靈瑤道,“隻是那日在國子學時,梁玉鉦那個家夥做了摻了尿的糕點想要愚弄二皇子,我看不過,便把那些糕點毀了——我看著二皇子好像很是難過,想必……是餓了許久,今兒也才吃了一塊點心而已,心裏一時過意不去,便想著給他送些吃食來。”


    靈瑤說著,將手中的食盒遞給嬤嬤:“給您,麻煩了。”


    “您是……雲瑤郡主?”嬤嬤接過食盒,試探著問了一句。


    靈瑤離去的腳步一頓,點了點頭:“是。”


    她頓了頓,說道:“我與他都是這深宮的可憐人,隻是他可憐在明麵上,而我可憐在內裏罷了。從前欺辱他,是為了能與梁玉鉦他們玩到一起去,好能更加獲得大家的喜愛,可是他雖癡傻,卻心地善良,我……我有愧我爹娘的教導。”


    她說完,便小跑著走了。


    那嬤嬤拎著食盒,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冷冷說道:“還請郡主以後莫要再來了。”


    靈瑤一愣,停住了腳步,便聽見嬤嬤繼續道:“郡主沒對二殿下上心之前,他也就是受些口頭的侮辱和一些惡作劇,可是您的好,其實也是一把刀,有人妒忌,便在今日傍晚的時候,派了人闖進來,打了殿下一頓。”


    靈瑤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頓了好久才問道:“他們不知道……二皇子受太後喜愛嗎?”


    嬤嬤沒說話,靈瑤便知道結果了。梁玉鏘對於太後而言就和那戲班子的戲子差不多,雖然一時得了她老人家的高興,賞了些東西,但是一旦戲台子散場了,誰還會管那戲子呢?


    畢竟是人人看不起的伶人,而梁玉鏘,也是個人人看不起的傻子。


    她不再逗留,徑直離開了,那嬤嬤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迴過神。


    直到身後有人說道:“方嬤嬤,把那食盒裏的東西拿來。”


    “殿下,這東西還沒有試過,您……”


    “我餓了。”


    方嬤嬤一愣,把東西交給了梁玉鏘。畢竟二皇子,已經三天沒有正經吃過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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