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仙君手裏憑空幻化出一盤看起來便做工精致的糕點,那個正在認真修行的女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出現,驚喜地扭過頭,眼裏的愛慕似乎能幻化出流光溢彩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宮殿。


    靈瑤卻嚇得不輕——那個女子,竟有著和她一樣的容貌!


    突然,腦袋裏好像有錐子在用力鑽孔般疼痛,她捂住頭,試圖緩解這讓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口中不停地喊著麵前背對著自己的男子:“越珩,越珩……”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唿喚,那男子一愣,緩緩地轉過身來……


    馬上,馬上就能看到他的容顏,靈瑤滿心期盼,卻在他迴眸的一瞬間,昏死了過去。


    “宿主,宿主!”二七焦急地唿喊聲喚醒了靈瑤,隻見她正在站在那荒蕪山穀的盡頭,麵前是一大麵沼澤之地,身後則是僅僅數十步的“山穀”,一眼便能看到入口。


    “我這是……啊!”她痛苦地突然捂住了頭,停止了迴憶才好了些。


    “宿主,不要想了!”二七竟有些心疼,“這個什麽荒蕪山穀,我也不知道竟如此詭異,它明明隻有數十步長,一眼就能望到頭,可是偏偏你們隻能看到長路漫漫,一旦進入這山穀,便會陷入幻境,記憶力最愛的人、最遺憾的事、最想要得到的東西、最克製不了的欲望和貪念……全都會出現在幻境裏,這是夢中夢,魘中魘,真假皆虛幻。”


    它似乎有些慶幸:“得虧宿主你沒有什麽記憶,對前一個世界的段修然以及這個世界的宋朔執念都沒有那麽深,否則你可能就要一直被困在夢中夢了。”


    “夢中夢?”靈瑤皺著眉,“所以我雖然逃脫了荒蕪山穀的幻境,可是我醒來如今麵對的,仍是一個夢境?那你,和宋朔……都是假的?”


    “不是的宿主,這是一個小世界!”二七趕忙解釋,生怕她誤會什麽似的,“和你說也說不明白,你隻要知道,一旦你完成所有任務,我們的約定就會實現,如此便可以了。若是你執意想要知道事實,恐怕你真心所求的東西,就會灰飛煙滅,得不償失,追悔莫及。”


    靈瑤垂下頭:“那宋朔呢?”


    “宋朔與宿主不一樣,宋朔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二十餘載,知道人心險惡,懂得生存之道,他想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你是說,他很有可能陷在幻境裏出不來?”


    二七似乎在點頭認可:“貪念太重的話,有這個可能。”


    靈瑤急了:“那我怎麽救他出來?”


    “就在前方,乃是越珩仙君的物華鏡墜落之地,這個地方之所以能產生幻境,不過是物華鏡的作用罷了,隻要找到那麵鏡子,打碎便可。”


    “那是神器,我怎麽打碎?”


    “物華鏡早就碎成了碎片了,可正是因為它法力強大,才會即便是變成碎片也依舊如此厲害。在那大荒澤之中,找到那最大的一個碎片,打碎它,憑借宋朔的修為,這幻境便再也控製不住他了。”


    “快帶我去!”靈瑤說著就趕緊往前走。


    “等等宿主,”二七的聲音有些激動,“十積分哦!”


    “你又要敲詐我?!”


    “這怎麽算是敲詐呢!最近積分可值了,十積分,指引宿主找到鏡子,還能幫助宿主不被念姬發現哦!”


    對了,她怎麽把念姬忘了!


    狠狠心一咬牙:“成交!”


    二七立馬像一隻歡快灑脫地鳥,隻差在空中胡亂抖摟翅膀以示開心了:“得咧!”


    宋朔方才隻覺得自己被一陣怪風襲來,再迴過神,卻覺得自己好像身處一處繁華的院落,小橋流水,花草樹木,無一不精致。


    他心生警惕,試探著喊了一聲:“靈兒?”


    身後的走廊處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宋朔的手悄悄移到劍柄出,待身後的人走近了,“嘩”的一聲,寒光一閃,寶劍出鞘,鋒利的劍鋒直指那人的咽喉。


    “宋朔,你怎麽了?”靈瑤看著直指自己喉嚨的劍,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靈兒?”宋一聽她的聲音,便把劍收了起來,“這裏是何處?”


    “你忘記了嗎?你斬殺了念姬,得了千年妖丹,加上修為已經是不老之身了。為了曆練,我們特意懇求天宮掌管輪迴的仙君下凡曆劫——這是你的府邸啊,你是當今的宰相。”靈瑤說道。


    靈瑤牽起他的手,引著他去撫摸自己的發髻、衣裳,宋朔這才發覺她梳著貴婦人的發髻,戴著一眼看去便昂貴華麗價值不菲的整套頭麵,配上繡工精湛的襦裙,整個人雍容華貴,美麗無雙。


    突然,一群侍女排列整齊,盈盈走來,各個生的容貌嬌俏,宋朔雖然看不見,但通過那走路的聲音和帶起的風聲,可以判斷那些侍女身姿婀娜。


    “拜見大人。”侍女們齊聲,恭謹問候道。


    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


    人間富貴,權勢在握,美女如雲,家產萬千……再也不必風餐露宿辛苦捉妖,再也不必自己孤身一人,風裏來雨裏去四處漂泊,沒有目標,沒有盡頭,除了活著,便是等死。


    他竟……做到了。


    還有了不老的生命,還擁有了……靈兒。


    對,既然有了靈兒,那他便不能再多貪圖什麽了,想要的越多,最終失去的也會越多……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後果。


    宋朔揮了揮手:“都散了吧……”


    隻這一句話,他便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自己好像身處一片混沌。若是他可以看得見,便能看到自己身邊的場景破碎又重組,然後他便聽到了燭花爆開的聲音。


    好像到了一處房間。宋朔抱緊了手中的劍,方才是他疏忽了,如今他反應過來,才驚覺自己大約是在一處幻境裏。


    “宋朔,還……不過來嗎?”這聲音突然響起,溫柔似水,卻又輕不可聞,中間還有意思羞怯和欲拒還迎、殷殷期盼的赤裸裸的勾引。


    是靈兒的聲音,他認得。


    宋朔抱著劍,朝著聲音的來源一步一步地走去,還未等他出手,一隻柔荑便牽住了他長著老繭的手,引著他觸碰自己柔嫩的臉頰。


    宋朔一愣,一時間竟忘記了自己還在幻境。


    而靈瑤則是緩緩站起身,一陣好聞的香味悠悠地縈繞在他的鼻尖,他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便聽到她朱唇輕啟,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宋朔,我想要你。”


    一時間,宛若戰線失守,城牆攻破,宋朔繳械投降,按住她光滑的背脊,蒙著眼睛的帶子便畫出了一道痕跡,最終落到她圓潤的肩頭。


    她的聲音好似那溫著的酒,讓人微微醺醉,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也顧不得過去和未來,隻想當下春風一度,風流快活。


    “靈兒……”他幫她整理耳鬢的碎發,竟從未這般溫柔過。


    而在大荒澤受著二七指引的靈瑤,走了許久才找到了那處石壁,誰能想到蘊含著巨大力量的物華鏡碎片竟然藏在這個小角落?此乃大荒澤的一個最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雜草叢生,亂石遍布,看著根本不像是個寶物滋養的聖地,倒像個亂葬崗。


    “就在這兒了,宿主,快挖!”二七激動地喊道。


    “挖?!”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這久都沒有人和妖怪發現呢?”二七的語氣有一種“你怕不是個傻子”的味道。


    靈瑤懶得和它計較,蹲下去認命地剛要動手,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個神仙。


    “對了,我是不是個神仙?”她好像在自問。


    “是神仙沒錯,就是腦子有點問題。”二七毫不避諱。


    然後慘遭關閉。


    沒了二七這個家夥,靈瑤在手中掐了一個訣,頓時此處底下的水流便透過幾十尺的土層噴發而出,而那水流柱的頂端,正是一塊還折射著陽光的手掌大小的鏡子碎片。


    就是它了!靈瑤心中欣喜,掌心幻化出水柱,然後凝結成兩端尖銳的冰棱,直直地朝著那鏡子狠狠紮了過去,隻見鏡子應聲而碎,水流消失不見,地上隻剩下一些鏡子的碎片。


    成功打碎了礙事的物華鏡碎片,靈瑤趕緊迴到荒蕪山穀,隻見宋朔正躺在山穀的穀口處,昏迷不醒。


    宋朔在那幻境之中,正是意亂情迷,動情正深的時候,突然便能覺得周圍靈力產生了巨大的波動,下意識想要護住身下的“靈瑤”,卻發現她竟也隨著靈力的散失而消散。


    宋朔一驚,拚命地想留住她,可是卻抵擋不過那靈力的散失。


    “宋朔,宋朔!”有人在喚他的名字,站在一片虛無之中,他宛若隔世般地記起了,那都是假象,是幻覺,而這個聲音,才是真實的靈兒。


    “宋朔!”靈瑤焦急地搖晃他,卻不見他有反應,便拍了拍他的臉頰,這才見他悠悠轉醒。


    “你可醒了!”靈瑤鬆了一口氣,鬆開了他癱坐在地上,“你到底陷入了什麽幻境,竟這麽難醒,我都打碎物華鏡了,你竟還不醒?!”


    “我……”宋朔低著頭,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坐擁無數珍寶,掌握國家命脈罷了。”


    “真沒想到,你最想要的,竟然是這個。”靈瑤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趕緊加以嘲諷:“真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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