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朔說著,便往外走,卻被誰拽住了衣角。


    明明沒有很用力,卻愣是讓他挪不動步子了。


    靈瑤聲音平靜得可怕:“不用你走,我離開。”


    她走到門口,連身子都沒轉過來:“這地方,你出了銀子的,斷沒有離開的道理,所以我走——紅蓮,你呢?”她看向紅蓮說道。


    “可是我想跟著宋朔大哥。”紅蓮眨巴著眼睛,看著宋朔,“雖然我的修為淺薄的不能再淺薄,可是我知道,我今日若是離開了,一定會後悔的。”


    她扯住宋朔的袖子:“我心悅宋朔大哥,絕不離開。”


    關於這件事,靈瑤早就猜到了,她隱隱盼著宋朔不趕她們走,畢竟她在他身邊,才好護著他。


    “我這一生注定孤苦,不需要任何羈絆。”宋朔冷言道,“去西海,別跟著我了。”


    說完,便又要往外走。


    袖子被誰扯住了,宋朔眼睛看不見,卻能感應到是誰抓住了他的袖口,他愣了愣神,沒舍得掙脫,卻毫無情緒地問道:“做什麽?”


    “沒什麽。”靈瑤走上前,“這地方是你花了銀子的,要走也應該是我走才對。”


    她看向紅蓮:“我迴西海,你便能向龍王邀功,這可是不小的功勞——怎麽,難道你要放棄這個機會,跟著他嗎?”


    紅蓮毫不猶豫地點頭:“是的,我要跟著宋朔大哥。”她看向宋朔:“宋朔大哥,若是你嫌棄我,我可以化作蓮子,你把我隨意放在哪兒就行了。不管怎麽樣,我得跟著你,如果我今天出了這個門,我根本就不用想,我一定會後悔。”


    “也罷,紅蓮生動活潑,倒也有趣。”宋朔說著,表麵是在誇讚紅蓮,實則是在暗諷靈瑤死板。


    她也聽出來了,自嘲一笑:“那便就此告辭,從今往後,山高水遠,願你我不複相見。”


    說完,便離開了這裏,還順帶帶上了房門。


    “宋朔大哥,人類會說謊嗎?”紅蓮晃動著自己的腳丫,問道。


    “不知道。”宋朔抱著他的劍,輕輕地捂住胸口,察覺到紅蓮關切的眼神,隨意解釋道:“大約是良心受了譴責,有些心痛罷了。”


    紅蓮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沒再說話了。


    這邊靈瑤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心裏難過又氣憤,怎麽宋朔變臉這麽快?夏天的雨來的都沒他迅速!


    “宿主!”二七驚詫的聲音響起,“你真是厲害了,竟然離開了攻略對象,我告訴你,若是他遇到什麽危險,你騰雲駕霧都不見得能趕上!”


    “他說的話實在氣人,我……”前半句還氣憤得很,後半句氣焰便弱了下來。


    是啊,她能做什麽呢?何況心長在胸腔裏,四麵八方都做好了防衛,若非她自己把他放進去,又怎麽能任由他拿著刀子在裏麵戳了一下又一下?


    “宿主,這次攻略任務裏還沒有出現愛意值,你這是何必呢?”二七沒心沒肺道,“他隻是你為了達到目標的手段,你隻要保護他不死就好了,何必做那麽多,還顧及他的心思?若我是你,他這般惹你生氣,他不讓你幹什麽,你就偏要幹什麽,他不是不願你跟著嗎?你就非得跟著,氣死他!”


    “可是,我狠話都說出去了……”


    “那有什麽,你臉皮那麽厚,丟一兩張就丟了,輕裝上陣豈不是更好?”


    “你!”靈瑤真想一個拳頭錘過去,二七趕緊說道:“宿主別生氣,我知道怎麽讓你名正言順地跟著他!”


    “怎麽?”


    “不出三日,便又會有人來刺殺他,到時候你出手相救,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總不能趕走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靈瑤有些雀躍,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可能:“我……他們都是捉妖師,我能打過那群人嗎?”


    “放心吧宿主,來刺殺宋朔的不僅僅是他的那些同行。”


    “怎麽說?”靈瑤警惕道,“你該不會又和我要銀子吧?”


    “不會,此乃關係到攻略對象的性命之大事,不會和宿主多要積分的。”二七說道,“宋朔已經將他的經曆告訴你了。但是當年那個失了孩子的人家,因著機緣巧合有了些氣運,做了大官,發家致富,卻始終無子,便覺得是宋朔斷了他的福分。雖然當年宋朔自戳雙眼,卻也覺得不夠解恨,這才重金懸賞宋朔的人頭。所以江湖上,許多人都想拿著宋朔的人頭換銀子呢。”


    二七說道:“他修為已經夠高深的了,一般的妖怪還真奈何不了他,可是那些對付妖的法子又豈能對付人啊?何況他們捉妖師忌諱殺人,殺妖已經是殺孽深重了,好歹是出於善意,倒也能積攢些德行,可是殺人就是要折壽的了。”


    “原來如此。”靈瑤說道,突然迴過神來:“所以,他就是個活靶子,我要是跟著他,隨時可能被誤傷?”


    “要不怎麽讓你保護他呢!”二七的言外之意便是“你這個白癡”。


    靈瑤不與它計較,而是道:“我大約知道,他為何執意趕我走了。”


    二七沒有迴答,隻是說道:“宿主,我真的是善意的提醒你,沒有必要為了他而暗自傷神,其實說白了,你這樣也是你自己活該,誰叫你控製不好自己的心?不過幸好,下一個世界的時候,你大約就再也記不起來他了……”


    “什麽?”後半句二七嘟嘟囔囔的,靈瑤沒有聽清楚。


    “哎呀,沒什麽,總之宿主,你隻要認真完成任務就好了。人的感情是有限度的,若是在錯的人身上浪費太多,等遇到真正愛你的人,就不能全心全意地愛他了,這難道不是一個悲劇嗎?”


    “嗯。”靈瑤自己屏蔽了二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雖然烏頭鎮重新恢複了平靜,大約再也不會無緣無故丟失孩子了,男人們也沒了尋花問柳的地方,安安心心全心全意地對待家中妻兒,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妻子會去問自己的丈夫,究竟有沒有去過醉仙樓。


    而失了孩子的李林氏,心裏清楚明白自己的孩兒到底是為何丟失,一度想要與丈夫和離,甚至求著他休妻,卻遭受了娘家的強烈反對,最後也不了了之。


    看吧,男人犯錯,女人就必須要原諒。


    靈瑤一路聽著鎮子裏的人小聲議論,一邊跟著宋朔出了這個鎮子。


    大荒澤一如既往的貧瘠,困苦,平日裏總是一片死寂,今日到是有一個一個穿著黑色鬥篷帶著銀色麵具的人駕輕就熟地施展輕功飛躍到那湖麵之上,隻見湖中央出了一個漩渦,不一會兒便有了一條通道,而那通道的正前方,便是那念姬的棲身之地。


    “您來了。”珠沫收起手中的書信,恭敬地行了個禮:“尊主在等您。”


    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腳便走了進去。


    “你來了!”念姬放下手中的銅鏡,有些欣喜,“今日並非約定之日,你怎麽……”


    來者看身形應該是個男人,可他帶著麵具叫人看不清喜怒,卻相對於念姬的熱情與欣喜而言顯得還是冷淡了些:“為何不修煉?”


    “這天下有幾個能打過我的妖怪?又有幾個捉妖師能奈何我?我為何要修行?”念姬不以為然,赤著腳便一步一步風情萬種地朝著他走來,纖細的手輕輕滑過他冰冷的麵具,聲音極具魅惑:“怎麽,你想我了?”


    “輕浮!”一把掙脫開她,男子似乎有些不悅。


    念姬站直了身子,看向他:“怎麽,你的修行遇到瓶頸了,還是……又被誰比下去了?”


    男人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正好前些日子我剛吸食了一個嬰孩的精魄,法力充沛,不如我幫你啊。”她媚著聲音說道。


    男人原地打坐,並不多言,念姬卻知道他的意思,笑著坐到他身旁,鮮紅的唇瓣貼近他的耳垂:“陪陪我,行嗎?”


    他沒說話,也沒點頭或者是搖頭,念姬便大著膽子去扯他的衣裳,襟帶扯落,露出一片光潔的胸膛,念姬笑的妖嬈嫵媚,輕輕一推,便把他推倒在地,然後俯上身子,笑道:“這樣可比我幹巴巴地給你傳精氣有趣多了。”


    她“咯咯”地笑著,銀鈴鐺似的,抓著他的手便往自己拿令人羞怯的地方引,不一會兒大殿裏便嬌喘連連,還摻雜著男人沉重的唿吸聲。


    珠沫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似的,用法術迴了封書信,然後那紙張便折成了一隻飛魚的樣子,朝著遠方飛走了。


    大約一兩個時辰之後,那男子便走了出來,珠沫趕緊低頭行禮沒有說話,看著他熟稔地找到正確的路,離開了大荒澤,全程沒有迴一次頭,沒有片刻的駐足。


    而大殿中一臉饜足的念姬雖麵色紅潤,眸子裏卻好似臘月寒冰,沒有一絲溫度。


    見珠沫進來了,她似乎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多久?”


    “迴尊主,這次奴婢數了四十又九個數。”


    念姬的手用力地拍向座椅,發出了一陣憤怒聲響,珠沫趕緊跪下,便聽到念姬似乎是在咬著牙問道:“你確定,沒數慢了?”


    “尊主,您知道的,奴婢不會數錯的!”珠沫趕緊道。


    “嗬,哈哈哈!”念姬笑得有些瘋癲,似在自言自語:“他就這麽著急擺脫我嗎……”


    珠沫不敢說話,隻能等念姬自己走出來。


    她每次都要計算那個黑袍男人從出大殿再到大荒澤湖麵之上所用的時間,可結果確是,一次比一次短,一次比一次沒有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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