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吳冰寧吸了吸鼻子,雖眼眶微紅,卻做出一副剛勁的樣子來:“我自己去便好,一會兒雨便停了。”


    “那便讓她去好了。”靈瑤扭過頭懶得看她,“你們誰都不許跟著!”


    “你們”,不過是指一個人罷了。


    可是明顯靈瑤的話被當成了耳旁風。


    段修然騎著馬帶著一瘸一拐的吳冰寧準備出發的時候,天上雲雨初霽,清爽的風迎麵吹來,還帶了幾分濕漉漉的感覺。


    靈瑤不得已趕緊跟了上去,縱身一躍上了踏雪的背上,攔在了他們麵前道:“我與然哥哥去就好了,你一個瘸子跟著去是想做累贅嗎?!”


    吳冰寧大約知道她沒有如此淩厲的語氣與氣質,便柔柔地微微扭頭,道:“修然……”


    “無妨。”果然段修然發話了,“隻是公主金枝玉葉,深山老林實在不應該去。”


    “好。”靈瑤隻覺得這兩個人不可理喻得很,剛要拒絕二七便炸開了鍋:“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段修然未來三個時辰內將遇到生命危險!”


    靈瑤到嘴邊的話愣是被她生生憋了迴去,改口道:“你若非要與她一起,那便留在馬場吧,我去采藥,很快就迴。”


    “公主乃是金貴之人,斷沒有這個道理。”段修然宛若造物主精心雕刻的側臉在靈瑤眼裏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心眼,真是令人討厭。


    “何況,剛剛公主已經應允了。”


    “何時!”


    “剛剛您說‘好’。”


    “我那時還未說完……”靈瑤反唇相譏,靈機一動,繼續道:“我要說的是,好,你段修然去哪兒,我還就跟到哪兒了!”


    “公主乃是女子,怎可如此……如此……”吳冰寧話說到一半,便被靈瑤不善的目光生生止住了:“如此什麽?”


    “修然……”吳冰寧微微側臉,將她的臉埋在了段修然的胸前。


    他這次倒是沒有護著她,靈瑤暫時沒那麽氣惱了,但是她這行為實在是讓人惡心。


    “走吧,雖然天黑的晚,但山中情況複雜,我們還真不一定能在日落之前趕迴來。”靈瑤說著,揮了揮手,招來了玉橋,將腰間的令牌扔給她,道:“若是日落之時我們還未歸來,無論如何都要去平陽侯府搬救兵,知道了嗎?”


    玉橋沒有二話,緊緊握住了那令牌,俯首道:“是,公主。”


    “駕!”一聲嬌嗬,踏雪便朝著山林疾馳而去。


    段修然看著那個火紅的身影,眸間閃動著叫人看不懂的光輝,卻也不甘落下,策馬揚長而去。


    若是有什麽重要的儀式或狩獵在此舉辦,馬場的奴才們定會提前一個月左右就開始清理山林,驅趕兇猛的野獸,可是這個時節下人們也都不會想著上山,畢竟這山地廣闊,雖有一半被圈進這馬場的範圍,另一半可是什麽也沒有的,與那野地相連,不曉得會不會有什麽猛獸進來覓食安家。


    靈瑤隻希望快點找到那治療跌打損傷的草藥,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若是能知道段修然會遇到什麽麻煩就好了,誰知道這次是天災還是人禍呢?


    靈瑤歎息了一口氣,下了馬細細搜尋著。


    林中還有水汽,地上的泥濘不堪,膝蓋高的草上還帶著雨水,散著絲絲的寒氣,浸透了她的衣衫,讓她覺得她的膝蓋隱隱作痛。


    可是她得趕緊,否則夜長夢多。


    身後則是段修然和吳冰寧,他們在不遠處慢慢地跟著,因著吳冰寧的腳腕實在難行,所以隻得在馬上坐著,林中樹木蔥鬱,馬兒不便疾馳,隻能由著段修然牽著慢慢走著。


    踏雪在不遠處四處自由地走著,靈瑤則是在向陽的山坡上細細尋找著,突然她眼前一亮,果然有!


    那是一株葉子上還滾著水珠兒的三七,這個東西治療跌打損傷還是很合適的。靈瑤將草藥采下,放進了腰間的布袋裏,轉身一看,卻愣住了。


    隻見踏雪僵在原地,慢慢、慢慢地小步往後挪著,而它的斜前方——吳冰寧和段修然的正前方,一隻身體龐大卻麵黃肌瘦的老虎正在一旁蟄伏,虎視眈眈的,好像在等著他們有所行動,然後迎接而上似的。


    靈瑤終於知道二七所謂的危險和麻煩是什麽了,那隻老虎看上去勢在必得,畢竟在場有三個人兩匹馬,得其一便能飽腹一頓——畢竟它看起來要餓瘋了。


    饑餓是一件可以讓所有生靈喪失理智與良知的事情,靈瑤非常明白。


    吳冰寧臉色蒼白,手緊緊地握著韁繩,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段修然的右手悄然握住了佩劍的劍柄,玉麵上竟然出現了從未見過的狠厲模樣。


    看來段修然也知道,不是它死,就是他們亡。


    一瞬間宛若生死之棋廝殺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都沒有輕舉妄動,然而就是在這表麵的僵持下,實則暗藏殺機。


    段修然給了靈瑤一個眼色,示意她先走,然後迅速拍了一下吳冰寧胯下之馬的馬背,馬兒嘶鳴一聲揚長而去,老虎則是趁此機會朝著段修然就猛撲了過去,可惜段修然身手矯捷,一下子躲過了。


    長劍出鞘,寒光畢露,老虎呲著尖長的牙齒,兇狠得緊,靈瑤帶著踏雪躲在了一旁——她不可能走的,就算她出事,也不能讓段修然受到一點傷害。


    安撫了踏雪,她抬眸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空,有些難以分辨時間,但是眼下情況緊急,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踏雪揚長而去,另一邊段修然則是與那猛虎僵持了許久,虎軀雖然有幾道劍傷,可段修然手臂也被虎爪劃破了一道,那一下力道可不輕,衣衫破碎血流不止,隱隱還能見到些許白骨。


    那畜生是非要吃一頓不可了。


    靈瑤解下腰間長鞭,那畜生狡猾,作勢朝著段修然的腳下撲去,這一來二去極其耗費體力,段修然有些體力不支,下意識想去阻擋,哪隻那猛虎竟驟然改變了方向,直直朝著他的頭顱撲去。


    段修然許是也沒想到,待反應過來卻為時已晚,千鈞一發之際,一條長鞭揚長而來,一下子甩在那猛虎脆弱的腹部,打得它不得不往後瑟縮了一下。


    段修然的劍支在地上,撐著他有些脫力的身體,他麵容昳麗,此時卻蒼白無色,劍眉緊皺——他從未如此失算過:“你怎麽迴來了?!”


    “你放心,我才不會死,你的平陽侯府也不會因此被怪罪。”靈瑤看都沒看他一眼,一點都沒放鬆警惕。


    段修然微愣,他素來知道如何掩飾自己的心思,這麽多年來也做的極好,許是今日情況特殊,他竟被她看破了想法。


    他乃是貴府公子,平日裏雖精通六藝,甚至可以行軍打仗,可是與這些猛獸幾近肉搏,他根本沒有任何經驗。


    再看靈瑤,趙氏唯一的嫡出公主,即便是眼界寬闊遇事不亂,但在如此龐然大物麵前竟也如此沉著……細細想來,她每一次刁蠻任性,好像都是在為他承擔痛處與危險。


    “別發呆了。”靈瑤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你的劍給我。”


    靈瑤將鞭子扔給他:“你會用鞭子的吧?”


    “嗯。”段修然點頭,便聽到她繼續道:“聽著,現在我的體力比你好,所以你是靶子,我是箭。”


    她終於看向了他,清澈的眸子宛若清水洗滌的打磨光滑的寶石,映著他有些狼狽的臉龐:“你,相信我的吧?”


    他身為男子,身為臣子,於情於理都不該讓她冒險,可是當他看向她的眼眸,那勾魂奪魄的眼睛,竟讓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然後,段修然便拿起鞭子朝著猛虎的左側用力揮去,那畜生自然向右躲,哪知右側的靈瑤早已在此等候,手中劍光閃過,一下子便刺入了猛虎的咽喉。


    血幾乎是噴湧而出,濺落在她的紅裙之上,叫人看不出顏色;幾滴帶著溫度的熱血落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好像落滿雪花的地上開了兩瓣梅花。


    天空突然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說下就下,靈瑤扶著劍,膝蓋宛若針紮般疼痛,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任由雨水洗滌著她身上的血汙。


    突然,有人抱起了她。


    那人身上有著清冷的味道,可是懷抱卻異常微暖。她抬眸,隻見段修然緊繃的下頜線,還有他精致的五官。


    他們尋了一處山洞,在此避雨。


    外麵雨下的急,而靈瑤的腿卻在隱隱作痛,她掙脫開段修然的懷抱,找了個幹燥些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腿。


    這樣好像……可以減少些疼痛,她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男人,鬆了一口氣:好在,終於化險為夷。


    段修然坐在洞口,沒有迴頭,卻能叫靈瑤聽到他的聲音:“公主安心休息,臣會守著您。”


    想來應該也沒什麽事兒了,靈瑤有些疲倦,也懶得再迴答,靠著石壁漸漸地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洞中一片漆黑,外頭的雨聲已經停了,月光灑在大地上,得以有些視野。


    靈瑤發覺身上披著的衣裳,那股熟悉的清冷的味道縈繞在鼻尖,她下意識看向段修然的方向,借著月色看見那人隻著中衣靠在洞口,懷裏還緊緊抱著那把救了他們性命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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