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嬋扶著奶奶進門。


    一邊走一邊跟奶奶說些學校裏發生的趣事。


    雖然她並沒有覺得多麽有趣。


    但邊奶奶顯然很喜歡聽。


    飯後邊嬋寫了作業,又去時洲家玩了會兒,迴來後已是傍晚。


    邊奶奶依然在門口等著她。


    “嬋嬋,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邊奶奶念叨了兩句便由著邊嬋扶進了屋,睡下了。


    邊嬋在旁邊坐了一會兒,餘光忽然瞥見不遠處的桌上放著幾張紙。


    她起身過去看,原來是已逝的邊爺爺年輕時給邊奶奶寫的情書。


    裏麵還有一張照片。


    黑白的照片裏,邊爺爺英俊帥氣,邊奶奶清秀美麗,兩人坐在矮凳上,手牽著手,相視的目光脈脈溫情。


    邊嬋第一次直觀別人的年邁的戀情。


    往常那些世界裏,她跟小甜甜相伴終生,最後掩埋入土,從始至終她都未曾有過半分傷感。


    她知道自己不會死,小甜甜也定會在下個世界等著她,所以她每次閉上眼,都是帶著隱隱的期待。


    可是,像邊奶奶和邊爺爺這樣的戀人,年輕時的戀愛,伴侶身死時的悲痛,孤獨終老的寂寞,她從未感知過。


    如今,從這一張泛黃的黑白相片和一堆發黃的情書裏,她隱隱能感覺到平凡人的愛戀。


    那種戰爭年代賦予年輕男女最純真的愛戀,就像在時光中永不褪色的寶石,在和平年代的今天也熠熠閃著光亮。


    邊嬋放下照片,離開了屋子。


    第二天,邊嬋一醒來,剛出門就看到邊奶奶在院子裏給花花草草澆水。


    邊奶奶喜歡養花種草,家裏常年都有花開著,四季不敗。


    “嬋嬋,過來。”


    邊嬋走過去,邊奶奶和藹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嬋嬋,你看這花。”


    邊嬋看過去。


    “月季。”


    邊奶奶慢慢道:“對,是月季,你知道它還有個什麽名字嗎?”


    “花中皇後。”


    邊奶奶笑了笑。


    “月季是咱們北方的花中相對來說,花期最長的花,當年你爺爺他就非常喜歡月季,他說啊,月季就像他對我的喜歡一樣,永遠熱烈,永遠美好,奶奶那時候天真,就養了一叢月季,誰知剛嫁給你爺爺沒多久,他就離開了。”


    “您傷心嗎?”


    邊奶奶怔了怔,緩緩笑道:“自然是傷心的,但就在你爺爺的東西都送迴來那一天,滿院的月季都開了,奶奶那時候還以為是你爺爺迴來了,還高興了很久,但後來月季敗了,我才知道,一個人的熱情是持續不到永遠的,它隻在最合適的時候最為熱烈,剩下的,其實是不甘心。”


    “人都有不甘心,嬋嬋,奶奶也有,但這份不甘心堅持的時間太長了,奶奶不想堅持了。”


    邊嬋聞言側頭,就看到年邁的邊奶奶眼中含著淚,眸裏是淡淡的溫情和思念。


    她頓了頓,從邊奶奶手中接過水壺。


    “奶奶,我來澆水吧。”


    邊奶奶怔怔地坐在旁邊的搖椅裏,目光悠遠。


    邊嬋覺得有些不妙。


    離家去學校的那天,邊奶奶忽然咳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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