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我明明還在這裏……”


    “莫非,這些僧人看不到我麽?”


    張浪從房梁上跳下來,裹著鬼袍在眾多和尚麵前來迴踱步,可沒有一個人能發現張浪的存在,隻是微微抽了兩下鼻子,仿佛僅僅感到有股涼風刮過去了。


    “難道這鬼袍還有遮掩陰魂身形的功效?”


    張浪神色一喜,又在眾僧人麵前擺出了許多誇張的動作,甚至還用力推了那盤坐在地上的老僧一把。


    “哎呦!”


    老僧痛唿一聲,捂著腦袋摔在地上,手中僅剩的幾顆佛珠“啪嗒、啪嗒”散落一地。


    “師父,你怎麽了師父?!”


    有小和尚驚唿著過來攙扶,不知道老僧為何無故摔倒。


    “方才好似有股陰風刮過,將老衲吹倒在了地上……”


    老僧好不容易安下去的一顆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裏,他恐慌萬狀的東張西望,想尋找那股“陰風”的來源,可眼前空空一片,分明什麽都沒有。


    “陰風……那……那厲鬼還沒走嗎?!”


    有個小和尚被嚇的瑟瑟發抖,他縮在角落裏連頭都不敢往出露。


    “應該是走了……”


    老僧心驚膽戰的站起來,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四周,確實沒有看到任何邪祟,這才哆哆嗦嗦的坐迴了蒲團上。


    不過,這次老僧說什麽也不敢閉住眼睛誦經了,他把那雙老眼瞪的比死魚眼還大,生怕一不小心被厲鬼暗算。


    實際上,這些僧人眼中的“厲鬼”早就遠去了。


    張浪喜上眉梢的飄在空中,身後那釋雲寺的破廟早已遠的變成一個小黑點,看都看不清楚了。


    “這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鬼袍竟如此好用。”


    張浪低頭俯瞰下麵的的山川大河,嘴中低喃道:“沒想到那陰風竟然把我帶到了這西方的臧明山。”


    “我早就聽說過釋雲寺的那幫禿驢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今天也沒空和他們糾纏了,眼下前往魔洲拔樹要緊!”


    嗖!


    張浪雖然隻剩下了神魂,但他這神魂也是強大的仙王之魂,更何況曾經受過那白忘川的恩惠,魂魄之力無比強大,也就是眨眼間的功夫,張浪就飛出了臧明山的範圍。


    這西方的勢力,張浪雖然從未來過,但他也聽說過。


    縹緲仙界西方共有十三座巍峨大山,統稱為“西方十三峰”,那臧明山便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在釋雲寺樹倒猢猻散後,臧明山便徹底成了一處渺無人煙的貧瘠之地,裏麵沒有多少靈材異寶,甚至連靈氣都不甚充足,所以便日漸荒廢掉了。


    離開臧明山,張浪往前飛了一長段距離,又看到了另一座連綿不絕的大山。


    此山名為血魔山,被上古血魔所占據,如今也是一道魔門所在之處。


    隻不過,上次張浪渡劫時將雷劫引到了那血魔尊者身上,也不知血魔尊者是死是活,這血魔山又有了什麽變化。


    想到這裏,張浪忍不住心中好奇,決定飛下去看上一看。


    唰!


    一上山路,頓時有磅礴血氣撲麵而來,仿佛這山體不是用土石堆成的,而是由血肉灌注,其下埋著萬千屍骨般腥臭難聞。


    “好濃鬱的血氣,這些血魔究竟是什麽來頭?”


    張浪略帶驚容的飛向深山之中,他對這種動輒千百萬年前的“上古”知之甚少,知道血魔之名已經很不容易了。


    轟隆!


    這時,張浪前方忽然傳來一聲爆裂巨響,仿佛有什麽東西炸開了,隨後便散開一朵濃厚的蘑菇雲。


    “什麽情況?”


    張浪猶豫了一下後,裹緊鬼袍飛了過去。


    越往前飛,深山裏的血霧越濃鬱,起初還礙不到張浪的眼,但到了後來,張浪簡直寸步難行,他的仙王神魂都快要陷在這厚重的血霧當中了。


    “嗯?有動靜!”


    這時,張浪聽到前方有“砰、砰”的響聲,似是一頭龐然巨獸的心髒在跳動。


    張浪加快步伐,“嗖”的一下衝出了血霧,隻見正前方有一座巍峨的火山,正在不斷往外噴發著血漿。


    沒錯,不是岩漿,而是滾滾血漿!


    “這裏麵藏著什麽東西嗎?”


    張浪心中疑惑,忍不住悄悄順著火山口飛了進去,反正他現在是陰魂之身,這些粘稠的血漿也沾不到他身上。


    大概半炷香世界後,張浪順著血紅色的石壁來到了火山底部。


    張浪睜大眼睛望去,隻見這空曠的火山洞裏有一口偌大的血池,池中泡著一個醜陋怪物。


    那怪物背生血翼,頭上長著一根猙獰觸角,全身都浸泡在血漿之中,閉著眼睛似乎正在享受著什麽。


    轟隆!


    怪物翻了個身,頓時有磅礴的血氣衝天而起,直接炸上了天,形成一朵恐怖的蘑菇雲。


    “原來是這家夥在搞鬼,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血魔?!”


    張浪眉頭微微皺起,他悄悄探出神識,想看看這血魔是何等修為。


    卻不曾想,張浪的神識剛剛離體,那血魔怪物就猛地睜開了眼睛,嘴角一咧,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


    “哪位貴客來了鄙舍,為何要藏頭露尾,不肯現身一見呢?”


    嘩!


    血魔怪物抬手,掀起一大片血漿,那血漿硬生生把張浪的神識頂了迴去。


    而那血魔怪物的眼睛,也朝著張浪藏身之處飄了過來。


    張浪解開鬼袍,佯裝成青麵獠牙的厲鬼模樣,現身於血魔怪物麵前,瞪著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嗯?陰間的鬼差?”


    血魔怪物愣了一下,他嗅到張浪身上濃鬱的陰間氣息,還以為張浪是從陰間來的鬼差,頓時皺起了眉頭。


    唰!


    血魔怪物大手一揮,不知從哪抓來一席白袍,隨即跳出血池,搖身變作一俊美男子,穿上白袍,猶如個秀氣書生般儒雅。


    “不知何事驚動了鬼差大人,竟要闖入陽間來尋在下呢?”


    俊美男子露出一抹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他在起初的驚訝過後,便恢複一臉淡然神色,靜靜的看著張浪。


    “生死簿上說你陽壽已盡,閻王特派我前來拘你過陰。”張浪信口胡騶道。


    對於裝神弄鬼這種事,張浪早就信手拈來了,看他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樣,仿佛真是受了閻王之命,出門辦事的鬼差。


    “哈哈。”


    俊美男子聽後不但不驚,反而輕笑一聲,露出滿臉的古怪之色。


    “鬼差大人莫要逗我,吾輩修行中人雖不是長生,但陽壽也足有千年之久。”俊美男子笑道:“在下修行不過兩百餘年,正值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何來陽壽已盡之說?”


    “哦?你修行了兩百多年?”張浪驚疑道。


    “怎麽?看起來不像嗎?莫非在鬼差大人眼中,在下是個垂暮老朽?”俊美男子笑問。


    “那倒不是。”


    張浪搖頭,隨後話鋒一轉,問道:“你既然在修行了兩百多年,不知在百年前可曾認識一個叫蕭乞的魔頭?”


    “哦?”


    俊美男子眉毛一挑,神色出現了幾分異樣,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張浪一會兒,輕描淡寫道:“我當然記得。”


    俊美男子點了下頭後並沒有停頓,而是意味深長的反問道:“莫非我那手下敗將在陰間冒犯了大人不成?”


    “什麽?!你的手下敗將?!”


    張浪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這麽一問居然問出了個天大的隱秘。


    那蕭乞不是睥睨天下無敵手麽,怎麽還成了這血魔怪物的手下敗將?!


    若是這白衣男子當真在百年前打敗了蕭乞,又為什麽從來沒有留下過隻言片語的傳說?


    而且,如今蕭乞都已經登上神壇,視偽神為小貓小狗,那麽這戰敗蕭乞的血魔……又該擁有什麽修為?


    真神麽?


    不可能!


    張浪對這白衣男子的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暗自猜測這血魔必然是在吹牛了,畢竟蕭乞真的太強大,可能比那偽神蕭縹緲還要強出許多。


    “我與蕭乞在同一個境界下戰過兩次,一勝,一平。”


    俊美男子像是看出了張浪心中的懷疑,不過他也沒說什麽,隻是淡淡一笑,麵不改色道:“蕭乞很強,他縱觀一生隻敗過一次,便是敗在了我的手中。”


    “可惜,敗就是敗了,我稱他為手下敗將,有錯麽?”


    俊美男子笑吟吟的看向張浪,神情不似作假,仿佛簡簡單單的陳述出了一個事實。


    “你是誰?”張浪凝神問道。


    “鬼差大人前來拘我,卻不知我姓甚名誰?”俊美男子飽含深意道。


    “閻王爺隻說地點,不說人名,我見此地隻有你,便知道要拘的是你。”


    張浪的思維非常敏捷,沒怎麽猶豫就給出了一個滴水不漏的答複。


    “原來如此~”


    俊美男子仿佛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隨即露出一抹邪氣凜然的笑容,道:“吾名虛辰妖,你若見過蕭乞,便替我問問他,何時再迴來與我一戰?”


    “虛辰妖?”


    張浪暗自記下了這個名字,更是把這血魔當成了勁敵,不管這虛辰妖說的是真是假,但他既然敢這麽說,那肯定是有些手段的,否則萬萬不敢大放厥詞。


    如今血魔族臣服於魔門爪牙下,故而虛辰妖和張浪,隻能是敵人,絕對做不了朋友。


    等等……


    既然虛辰妖如此強大,血魔族又怎會臣服?


    而且那日墜入南海的血魔尊者……又是誰?!


    想到這裏,張浪驟然抬頭,一本正經道:“既然你說你陽壽已盡,那我便要看看是不是我找錯了人,我想問你一些問題,你可願配合?”


    “嗯哼,鬼差大人但說無妨。”


    虛辰妖笑著點頭,表現的溫文爾雅,沒有半分失禮之處。


    “你是不是臣服於魔門中的那個上古血魔?”張浪問道。


    “哦?”


    虛辰妖露出一抹訝異之色,搖頭道:“不不不,臣服那傀儡的隻是新生代血魔而已,上古血魔怎會臣服於他人?”


    “新生代血魔?”張浪愕然。


    “對啊,我血魔族在這縹緲仙界定居了百年之久,自然會有許多後生晚輩,魔門中人輩分不低,血魔後生跟了魔門也不算丟人。”虛辰妖淡然道。


    “所以,這裏還藏著一些上古血魔?”張浪問道。


    “一些?”


    虛辰妖再次搖了搖頭,道:“不不不,如今整個蒼茫大宇宙裏的上古血魔隻有我一人而已。”


    “那其他的上古血魔呢?”張浪詫異。


    “被我吞了。”


    虛辰妖笑吟吟的,沒有半點煞氣,可說出的話卻讓張浪不寒而栗,脊背上莫名生出許多冷氣。


    “你才修行了兩百餘年……”張浪難以置信道。


    “蕭乞修行了一百多年就登上神壇,憑一己之力攪的那冷家天翻地覆,而我虛辰妖修行兩百餘年,吞幾個早該死了的老怪物有什麽不妥?”虛辰妖反問道。


    “……”


    張浪被噎了個啞口無言,一時間竟摸不透這虛辰妖到底是在吹牛還是在說實話,畢竟他那神色太淡定了,看不出半點撒謊的痕跡。


    “你找錯人了鬼差大人,你該去找那些血魔後生才對。”


    虛辰妖漫不經心的掃了張浪一眼,似是有些乏了,他自顧自的褪去白袍,又躺進了血池之中,輕輕吸了口血氣後,滿臉陶醉道:“快走吧鬼差大人,你若真想拘魂,便帶幾個血魔後生迴去交差,反正它們那肮髒的血脈也不配讓我吞食。”


    “你……難道不在乎族人的生死嗎?”張浪神色古怪道。


    嘩!


    虛辰妖猛地從血池中跳了出來,濺起一大片血漿灑在地上,頃刻間腐蝕出一個又一個的深坑。


    “我再說一遍。”


    虛辰妖死死的瞪著張浪,麵無表情的一字一頓道:“我是上古血魔,他們不是我的族人,隻是肮髒的野狗、寵物,你懂麽?”


    轟!


    無盡血氣撲麵而來,張浪猝不及防的被撞到了牆上,陰魂氣息都紊亂了不少。


    若是那虛辰妖再使些力氣,恐怕張浪就當場魂飛魄散了。


    “小鬼差,我心情好,放你走,你走便是了,若是等我生了氣,莫說你要死,就連派你來擾我清淨的那個主子……也要跟著灰飛煙滅!”


    嘩!


    一語落罷,虛辰妖再度跳進血池,濺起大片血漿,灑的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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