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隱低低頭，然後揣起胳膊，言：“要我說啊，有什麽話，就該說出來，不說出來會後悔了。”
聽了周隱的話，瞿歸雲笑笑，點頭：“對。”
周隱見到瞿歸雲笑了，也揚起了嘴角。過了一會兒，他又問瞿歸雲：“你在滄元都，見到過阿羅吧，上次……沒聽你細說。”
瞿歸雲洞曉周隱的心思，笑了笑言：“她啊，見到了，她還挺好的。可能和太子關係並不是很好，但，她很聰明，過得很好，很多說話做事，都很得心應手。”
周隱細細的聽著瞿歸雲的話，最後聽到她過得好，才算鬆了口氣：“這就好。”
瞿歸雲不由得笑出聲來，接著又言：“少見的你這麽擔心一個人。”
“那可是我妹妹，再說了……之前你迴滄元都，我也擔心過你啊。”周隱嚴肅的迴答。
瞿歸雲佯裝懷疑的言：“是嗎？”她停下步子，轉身看著周隱：“什麽時候？”
“就，就在滄元都外的山洞你不辭而別後，還有，還有你從蘊遐宮離開後。”周隱一本正經的解釋。
瞿歸雲得逞了，心裏暖乎乎的，她眨著眼睛看著周隱，他真摯的眸子裏閃爍著光芒，就如同陽光之下蕩漾的水波一樣。
還沒一會兒，瞿歸雲突然覺得不對，連忙扭過頭，不再盯著他看，直直的往前走了。
周隱一愣，抿了抿嘴唇，沉默著跟上了。
“接下來去哪？”周隱和瞿歸雲走出了千山宮城的大門。
周隱剛剛問罷，還沒有等到瞿歸雲迴答，就想出了辦法：“我知道了，去千山部落。”
瞿歸雲點點頭，但又疑慮的講：“我們不知道路啊。”
周隱看了瞿歸雲一眼，然後伸手指了指：“那不是有人等我們？”
瞿歸雲順著周隱的指尖看去，就見到阿冷櫻，在人群裏站著，直直的看著他們。
周隱和瞿歸雲走近阿冷櫻，她卻扭過頭往前走了。
周隱示意瞿歸雲跟上，然後對阿冷櫻言：“你要帶我們去千山部落嗎？”
“不然去哪？”
瞿歸雲想了想，言：“冷姑娘可知道監察大君的住所在哪？”
“你們住的小宅子不就是。”阿冷櫻迴答。
瞿歸雲又道：“那不是閑置的？”
“主宅子已經燒了。”說完，阿冷櫻扭頭看了瞿歸雲一眼，繼續言：“燒死的。”
瞿歸雲與周隱對視了一下，交換了二人心中的驚訝。竟是這樣慘死。
“監察大君那日正在和幾位臣子和門客議論西越不呈送折奏的事，然後就有刺客進了宅子，把正堂緊閉，悶在裏麵燒死的。”
“刺客？”瞿歸雲更是驚訝。
“對。不是大王子……就是國公。”阿冷櫻的聲音低了下去，伴隨著一種沉抑的頓挫。
“冷姑娘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阿冷櫻沒有迴答周隱，隻是一直向前走。她與周隱、瞿歸雲先迴到了憩所，不知道從哪裏，趕來了輛馬車。千山部落離城市中心較遠，這樣的話會快一些，起碼日落前可以到達。
千山部落，圍繞著神廟而建，成同心圓狀，表現了對神祖的朝聖。這裏住著一位老阿蘇，是為西越人開啟與神交流之道的半仙，其實就是個神棍。
“你要帶我們去哪？”瞿歸雲掀開門簾，看著外麵紛雜的人群，問阿冷櫻。
阿冷櫻側側臉，沒有真正看到瞿歸雲，就扭過去繼續正視前方：“去找一個人，你們會想見他的。”
等到急促的馬車停下時，夕陽已經如一條條彩帶一樣掛在天邊。周隱想起了文息，在儲華宮裏，把那樂符樂音變成了飄揚的彩帶，當時就像是一朵祥雲，文息站在上麵，真正如同仙子一般。
阿冷櫻領著他們走進了一條小巷，巷子裏是陳舊的土屋，幹裂的牆壁上不斷的因為風而抖落著沙塵。
偶爾路過幾個西越百姓，驚奇的看著這兩個衣著幹淨完整的人，或說是陸上人。
他們的衣服總是髒兮兮的，縫著補丁。因為是冬衣，很難洗，也就隻能這樣穿。因為窮，所以沒得換。
走到了巷子盡頭，阿冷櫻敲了三下門，然後就把木門推開了。
三個人進了院子後，阿冷櫻留在後麵把門關上。
周隱和瞿歸雲不知所為的站在那，看著這個隻有三四間屋子的小院。
阿冷櫻走過來，朝裏麵喊：“阿爺！人來了！”
阿冷櫻倚著正門，等著裏麵的人出來。
大概不到一刻鍾，瞿歸雲就看到，從那黑咕隆咚的屋裏，走出來一個老者。他從黑暗裏走進晚霞之中。腳下還有層沒有化、或者沒有掃幹淨的雪，因此阿冷櫻等在門口，是為了攙扶他。
老者拄著拐杖，滿頭華發，白眉飄虛，一臉枯樹一樣的皮肉，一層疊著一層的搭落在兩頰。
他打量著瞿歸雲和周隱，不一會兒，渾濁的眼睛就立刻定在了瞿歸雲的簪子上。他的瞳孔顫動著，雙手顫動著，腳步在雪地上沙沙的響。
下一瞬，他彎下自己已經僵硬的腿，膝蓋裏發出吱吱呀呀老門晃動的聲音，每一個聲波，都能直達心髒，換做痛徹心扉的骨痛。
就在他慢吞吞的跪下時，兩顆濁淚落入雪裏，迅速融化成兩股冰水。
“老奴顧長名拜見殿下。”
阿冷櫻見顧長名跪了下來，自己也跪下來了。
瞿歸雲連忙和周隱上前攙扶，心中惶恐不安：“老爺爺不要這樣，小雲真的擔不起。”
顧長名站起身，看著瞿歸雲，感慨：“看來陛下還記得，還記得啊……”
瞿歸雲看著顧長名的眼睛，這穿越了近二十年的堅守和苦熬，此刻這一拜，便是多少歲月重擔的交付。
他守住了。陸上人的風骨。
瞿歸雲心中千千萬萬的波浪正洶湧，她麵對如此一個臣子，就像是看到了大瞿的美譽。這就是榮光。
“當然記得，陛下沒有忘記。所以讓我來了。讓我來看你們。要我，把大瞿的顏麵要迴來。”
顧長名點點頭，肯定的言：“聽阿櫻說，殿下和世子是來要折奏的？”
四個人往屋內走。屋內的燭火昏暗，陳設簡陋，卻到處都掛著皮毛，弓箭，還有彎刀。都做工很精致，看起來就和價值連城的兵器沒什麽差別。
“是的。隻不過，越國公好像不打算給。”
“殿下沒有衛兵，也不能硬來。”顧長名點點頭。
幾人入座後，周隱問顧長名：“還不知道爺爺的身份是……”
顧長名笑著摸摸胡子，言：“我本是監察大君的家奴。大君去世，我便帶著阿櫻生活。”
“阿櫻是您的孫女？”周隱追問。
阿冷櫻聽到這，看了顧長名一眼，就站起身，出了屋。
顧長名沉沉的歎口氣，然後道：“阿櫻，姓冷啊。”
周隱看了一眼瞿歸雲，幹笑著撓撓頭，忘了這事了。
“阿櫻是監察大君的孩子。”
“什麽？”瞿歸雲驚訝的皺起眉頭：“監察大君的親眷不都是必須留在滄元都嗎？”
顧長名搖搖頭，言：“這姑娘是偷跟著來的。雖然來了後悔了，但還是安撫住了，自小就和她父親很親近。大君人溫婉敦實，待女兒也很好。那時夜裏走水，阿櫻還在屋裏睡著……大君死前，我就在門前滅火，我幾次要闖進去都沒有結果，房梁掉在大君的身上，後來把門打開就見到大君，大君就……就倒在我麵前啊！”顧長名伸著手，宛若再次看到那夜的情形一樣，他眼睛盯著前麵的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就像又看到了大君的手，想要跨過火海去抓住，把他從鬼門關拉迴來。
“大君叫我在敵人再迴來尋找遺存者之前，帶著阿櫻逃走……”
“多少年前的事？”
“十三年。”
周隱看了瞿歸雲一眼，二人都愁雲滿布的。
過了一會兒，瞿歸雲抬頭問顧長名：“我想問問，冷姑娘，和國公……”
顧長名一聽到這，便知道瞿歸雲是何用意，於是反問：“殿下想用阿櫻威脅越國公？”
“不算是威脅，不會殃及阿櫻。”瞿歸雲連忙解釋。
“其實，穆州這個人也……很看重阿櫻，雖然是國公，但心裏始終放不下她。阿櫻也是。不然不會至今未嫁。”顧長名說完，就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究竟是怎麽迴事呢？”
顧長名看了瞿歸雲一眼，然後道：“其實，這兩個人，打小就認識。學院裏賽馬的時候認識的吧？那時候阿櫻不會騎，其他王子公主取笑她，她就拿著鞭子甩他們，蠻橫的很，不甘心。但唯獨啊，唯獨穆州沒有，後來會騎馬，還是穆州教的。”
無論是射箭，還是騎馬，或者打獵，都是穆州教她。這些都是西越人從小就學精學透的，學院裏從不教這些。
而經書之類的文字，阿冷櫻又通曉一些，兩人取長補短，經常廝混在一起。
那時候阿冷櫻十歲出頭，穆州依然近十五，但二人卻玩的甚歡，一個歡脫瀟灑，一個沉默寡言，性格也是取長補短。後來喝酒，吃肉，釣魚，打架，兩個人都是一起，幾乎是粘在一起從不分開。大笑，大哭，真正是兩個孩子。
這其實也因為穆州沒有朋友。偏嬪的次子，末位裏的末位，那些取笑阿冷櫻的，也常常取笑穆州。後來在阿冷櫻的幫助下，穆州最終取得了學院考核的第一名，得到了先國公的賞識，這賞識，不僅是蜜糖，還是禍害。
穆州從小就是心思細膩的孩子，做事防微杜漸，察言觀色，他也了解自己父親心中所想。開疆擴土，了斷監察院。
起初，他便是為了護住，被為了討先國公歡心的公子而敵視的監察院，而走上了和其他王子對峙的路。
然而這條路，越走越難，越走越險。最後才發現，想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唯有得到世子的位子，當上了國公，才能得償所願。然而，成為世子，便要對監察院下手。
他陷入左右為難之中，同時，也在日益積累的名望中迷失了方向，疏遠了阿冷櫻。
他曾經對她說過，他最想娶的，就是阿櫻。
但這句阿櫻，已經十三年沒有再喊過了。
聽了周隱的話，瞿歸雲笑笑，點頭：“對。”
周隱見到瞿歸雲笑了，也揚起了嘴角。過了一會兒，他又問瞿歸雲：“你在滄元都，見到過阿羅吧，上次……沒聽你細說。”
瞿歸雲洞曉周隱的心思，笑了笑言：“她啊，見到了，她還挺好的。可能和太子關係並不是很好，但，她很聰明，過得很好，很多說話做事，都很得心應手。”
周隱細細的聽著瞿歸雲的話，最後聽到她過得好，才算鬆了口氣：“這就好。”
瞿歸雲不由得笑出聲來，接著又言：“少見的你這麽擔心一個人。”
“那可是我妹妹，再說了……之前你迴滄元都，我也擔心過你啊。”周隱嚴肅的迴答。
瞿歸雲佯裝懷疑的言：“是嗎？”她停下步子，轉身看著周隱：“什麽時候？”
“就，就在滄元都外的山洞你不辭而別後，還有，還有你從蘊遐宮離開後。”周隱一本正經的解釋。
瞿歸雲得逞了，心裏暖乎乎的，她眨著眼睛看著周隱，他真摯的眸子裏閃爍著光芒，就如同陽光之下蕩漾的水波一樣。
還沒一會兒，瞿歸雲突然覺得不對，連忙扭過頭，不再盯著他看，直直的往前走了。
周隱一愣，抿了抿嘴唇，沉默著跟上了。
“接下來去哪？”周隱和瞿歸雲走出了千山宮城的大門。
周隱剛剛問罷，還沒有等到瞿歸雲迴答，就想出了辦法：“我知道了，去千山部落。”
瞿歸雲點點頭，但又疑慮的講：“我們不知道路啊。”
周隱看了瞿歸雲一眼，然後伸手指了指：“那不是有人等我們？”
瞿歸雲順著周隱的指尖看去，就見到阿冷櫻，在人群裏站著，直直的看著他們。
周隱和瞿歸雲走近阿冷櫻，她卻扭過頭往前走了。
周隱示意瞿歸雲跟上，然後對阿冷櫻言：“你要帶我們去千山部落嗎？”
“不然去哪？”
瞿歸雲想了想，言：“冷姑娘可知道監察大君的住所在哪？”
“你們住的小宅子不就是。”阿冷櫻迴答。
瞿歸雲又道：“那不是閑置的？”
“主宅子已經燒了。”說完，阿冷櫻扭頭看了瞿歸雲一眼，繼續言：“燒死的。”
瞿歸雲與周隱對視了一下，交換了二人心中的驚訝。竟是這樣慘死。
“監察大君那日正在和幾位臣子和門客議論西越不呈送折奏的事，然後就有刺客進了宅子，把正堂緊閉，悶在裏麵燒死的。”
“刺客？”瞿歸雲更是驚訝。
“對。不是大王子……就是國公。”阿冷櫻的聲音低了下去，伴隨著一種沉抑的頓挫。
“冷姑娘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阿冷櫻沒有迴答周隱，隻是一直向前走。她與周隱、瞿歸雲先迴到了憩所，不知道從哪裏，趕來了輛馬車。千山部落離城市中心較遠，這樣的話會快一些，起碼日落前可以到達。
千山部落，圍繞著神廟而建，成同心圓狀，表現了對神祖的朝聖。這裏住著一位老阿蘇，是為西越人開啟與神交流之道的半仙，其實就是個神棍。
“你要帶我們去哪？”瞿歸雲掀開門簾，看著外麵紛雜的人群，問阿冷櫻。
阿冷櫻側側臉，沒有真正看到瞿歸雲，就扭過去繼續正視前方：“去找一個人，你們會想見他的。”
等到急促的馬車停下時，夕陽已經如一條條彩帶一樣掛在天邊。周隱想起了文息，在儲華宮裏，把那樂符樂音變成了飄揚的彩帶，當時就像是一朵祥雲，文息站在上麵，真正如同仙子一般。
阿冷櫻領著他們走進了一條小巷，巷子裏是陳舊的土屋，幹裂的牆壁上不斷的因為風而抖落著沙塵。
偶爾路過幾個西越百姓，驚奇的看著這兩個衣著幹淨完整的人，或說是陸上人。
他們的衣服總是髒兮兮的，縫著補丁。因為是冬衣，很難洗，也就隻能這樣穿。因為窮，所以沒得換。
走到了巷子盡頭，阿冷櫻敲了三下門，然後就把木門推開了。
三個人進了院子後，阿冷櫻留在後麵把門關上。
周隱和瞿歸雲不知所為的站在那，看著這個隻有三四間屋子的小院。
阿冷櫻走過來，朝裏麵喊：“阿爺！人來了！”
阿冷櫻倚著正門，等著裏麵的人出來。
大概不到一刻鍾，瞿歸雲就看到，從那黑咕隆咚的屋裏，走出來一個老者。他從黑暗裏走進晚霞之中。腳下還有層沒有化、或者沒有掃幹淨的雪，因此阿冷櫻等在門口，是為了攙扶他。
老者拄著拐杖，滿頭華發，白眉飄虛，一臉枯樹一樣的皮肉，一層疊著一層的搭落在兩頰。
他打量著瞿歸雲和周隱，不一會兒，渾濁的眼睛就立刻定在了瞿歸雲的簪子上。他的瞳孔顫動著，雙手顫動著，腳步在雪地上沙沙的響。
下一瞬，他彎下自己已經僵硬的腿，膝蓋裏發出吱吱呀呀老門晃動的聲音，每一個聲波，都能直達心髒，換做痛徹心扉的骨痛。
就在他慢吞吞的跪下時，兩顆濁淚落入雪裏，迅速融化成兩股冰水。
“老奴顧長名拜見殿下。”
阿冷櫻見顧長名跪了下來，自己也跪下來了。
瞿歸雲連忙和周隱上前攙扶，心中惶恐不安：“老爺爺不要這樣，小雲真的擔不起。”
顧長名站起身，看著瞿歸雲，感慨：“看來陛下還記得，還記得啊……”
瞿歸雲看著顧長名的眼睛，這穿越了近二十年的堅守和苦熬，此刻這一拜，便是多少歲月重擔的交付。
他守住了。陸上人的風骨。
瞿歸雲心中千千萬萬的波浪正洶湧，她麵對如此一個臣子，就像是看到了大瞿的美譽。這就是榮光。
“當然記得，陛下沒有忘記。所以讓我來了。讓我來看你們。要我，把大瞿的顏麵要迴來。”
顧長名點點頭，肯定的言：“聽阿櫻說，殿下和世子是來要折奏的？”
四個人往屋內走。屋內的燭火昏暗，陳設簡陋，卻到處都掛著皮毛，弓箭，還有彎刀。都做工很精致，看起來就和價值連城的兵器沒什麽差別。
“是的。隻不過，越國公好像不打算給。”
“殿下沒有衛兵，也不能硬來。”顧長名點點頭。
幾人入座後，周隱問顧長名：“還不知道爺爺的身份是……”
顧長名笑著摸摸胡子，言：“我本是監察大君的家奴。大君去世，我便帶著阿櫻生活。”
“阿櫻是您的孫女？”周隱追問。
阿冷櫻聽到這，看了顧長名一眼，就站起身，出了屋。
顧長名沉沉的歎口氣，然後道：“阿櫻，姓冷啊。”
周隱看了一眼瞿歸雲，幹笑著撓撓頭，忘了這事了。
“阿櫻是監察大君的孩子。”
“什麽？”瞿歸雲驚訝的皺起眉頭：“監察大君的親眷不都是必須留在滄元都嗎？”
顧長名搖搖頭，言：“這姑娘是偷跟著來的。雖然來了後悔了，但還是安撫住了，自小就和她父親很親近。大君人溫婉敦實，待女兒也很好。那時夜裏走水，阿櫻還在屋裏睡著……大君死前，我就在門前滅火，我幾次要闖進去都沒有結果，房梁掉在大君的身上，後來把門打開就見到大君，大君就……就倒在我麵前啊！”顧長名伸著手，宛若再次看到那夜的情形一樣，他眼睛盯著前麵的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就像又看到了大君的手，想要跨過火海去抓住，把他從鬼門關拉迴來。
“大君叫我在敵人再迴來尋找遺存者之前，帶著阿櫻逃走……”
“多少年前的事？”
“十三年。”
周隱看了瞿歸雲一眼，二人都愁雲滿布的。
過了一會兒，瞿歸雲抬頭問顧長名：“我想問問，冷姑娘，和國公……”
顧長名一聽到這，便知道瞿歸雲是何用意，於是反問：“殿下想用阿櫻威脅越國公？”
“不算是威脅，不會殃及阿櫻。”瞿歸雲連忙解釋。
“其實，穆州這個人也……很看重阿櫻，雖然是國公，但心裏始終放不下她。阿櫻也是。不然不會至今未嫁。”顧長名說完，就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究竟是怎麽迴事呢？”
顧長名看了瞿歸雲一眼，然後道：“其實，這兩個人，打小就認識。學院裏賽馬的時候認識的吧？那時候阿櫻不會騎，其他王子公主取笑她，她就拿著鞭子甩他們，蠻橫的很，不甘心。但唯獨啊，唯獨穆州沒有，後來會騎馬，還是穆州教的。”
無論是射箭，還是騎馬，或者打獵，都是穆州教她。這些都是西越人從小就學精學透的，學院裏從不教這些。
而經書之類的文字，阿冷櫻又通曉一些，兩人取長補短，經常廝混在一起。
那時候阿冷櫻十歲出頭，穆州依然近十五，但二人卻玩的甚歡，一個歡脫瀟灑，一個沉默寡言，性格也是取長補短。後來喝酒，吃肉，釣魚，打架，兩個人都是一起，幾乎是粘在一起從不分開。大笑，大哭，真正是兩個孩子。
這其實也因為穆州沒有朋友。偏嬪的次子，末位裏的末位，那些取笑阿冷櫻的，也常常取笑穆州。後來在阿冷櫻的幫助下，穆州最終取得了學院考核的第一名，得到了先國公的賞識，這賞識，不僅是蜜糖，還是禍害。
穆州從小就是心思細膩的孩子，做事防微杜漸，察言觀色，他也了解自己父親心中所想。開疆擴土，了斷監察院。
起初，他便是為了護住，被為了討先國公歡心的公子而敵視的監察院，而走上了和其他王子對峙的路。
然而這條路，越走越難，越走越險。最後才發現，想要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唯有得到世子的位子，當上了國公，才能得償所願。然而，成為世子，便要對監察院下手。
他陷入左右為難之中，同時，也在日益積累的名望中迷失了方向，疏遠了阿冷櫻。
他曾經對她說過，他最想娶的，就是阿櫻。
但這句阿櫻，已經十三年沒有再喊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