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朕不加罪劉廷讓也簡單,你給朕找個人把敗仗打迴來,朕便放了他。”


    趙老二這就有點欺負人了,這不擺明了乘火打劫嘛,可一想起劉凝哭紅的雙眼,作為朋友,唐月輕又不忍心置之不理……


    “臣舉三人,聯手可破楊業。”


    趙老二聽了,饒有興趣的問道:“三個人才能打敗他,你倒是抬舉他,說說看,都是誰?”


    唐月輕正色說道:“以罪臣劉廷讓戴罪立功為帥,禁軍侍衛副知製孟玄喆為監,飛騎尉李鵬東為將,則可破之。”


    “這倒也是個借坡下驢的辦法,你心思玲瓏,給劉廷讓一個機會,朕便依你。”


    禦史台獄前,台監恭敬的陪在唐月輕一旁,劉凝手持秀娟,梨花帶雨的站在一旁,唐月輕無奈的安慰道:“放心吧,已經沒事了,你爹馬上就能出來了。”


    劉凝睫毛帶著淚水,哽咽道:“今日之事,多謝唐大哥了。”


    “你我是什麽關係,不必說這些。”


    唐月輕說的隨意,劉凝卻不由得一愣,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正說間,獄卒打開大門,一身囚衣的劉廷讓被兩個獄卒攙扶著出來,劉凝連忙跑過去,扶住劉廷讓。


    劉廷讓頭發淩亂,摸了摸哭成淚人的劉凝,看到唐月輕,連忙撇開攙扶,帶著鐐銬跑過來,當場就跪下了:“王爺……王爺再造之恩,下官……下官無以為報啊!”


    唐月輕連忙側身扶起他:“劉世伯,你這是做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快快起來,莫要折煞我了!”


    台監連忙喝道:“還不快給劉大人解開鐐銬!”獄卒連忙用鑰匙解開劉廷讓腳上和手上的鐐銬,台監陪著笑拱手道:“賀喜大人,沉冤得雪。”


    劉廷讓客氣的一禮,唐月輕轉身和劉凝一左一右,將劉廷讓扶上馬車。一路行到劉府門口,停了下來,劉廷讓下了馬車,門口的小廝見了,緊忙大喊:“老爺迴來了!老爺迴來了!”


    不一會,裏麵何氏帶著劉落,劉湛這一雙兒女出來,還跟著一個年輕人,手拿折扇,頭頂插著一頂大紅花。十足的衙內相。


    “妾身正在和初兒商議,請哥哥向官家求情搭救夫君,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劉廷讓隻是微微點頭,便伸手請唐月輕進府,唐月輕搖頭說道:“劉世伯,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


    “這怎麽行,你救了我爹,就是救了我們一家,怎麽也該進去吃口茶,否則旁人怎麽說我們劉家?”


    劉凝今天有些……小女兒脾氣啊!她平時是很溫柔大方的,這股子嬌蠻勁是怎麽迴事?


    劉廷讓拉著唐月輕的手說道:“是啊,無論如何也該用頓晚飯,否則旁人要戳老夫脊梁骨的。”


    呃……


    這應該算是道德綁架吧?不……這一定是道德綁架。


    那個不認識的年輕人顯得有些不耐煩,卻還是忍著說道:“本想著動用我爹和我的人脈搭救姑父,不想官家開恩,這便是好,咱們快快進去罷。”


    眾人進了劉府,劉廷讓在何氏的陪同下進去更衣沐浴去了,讓幾個年輕人坐在一起暫且閑聊,吩咐下人收拾飯菜,準備招待唐月輕。


    見劉廷讓夫婦進入後院去了,那年輕人走到劉凝身旁,溫潤如玉的說道:“表妹怎的眼睛腫了?”


    劉凝挽起耳邊青絲,父親得救,她心裏輕鬆,聞言淺淺笑道:“擔憂父親所致,讓表哥笑話了。”


    “莫不是哭腫的?哎呀,這可如何是好?”


    劉凝抿嘴一笑,兩個酒窩看的旁人心神恍惚:“表哥無需擔憂,歇歇便好了。”


    場麵非常溫馨感人,但這位“表哥”接下來的行為,就有點讓人迷惑了。他走到唐月輕旁邊,並沒有看他,而是依舊關切的盯著劉凝,嘴上卻說到:“這位兄台,可否坐到一旁?”


    劉凝和唐月輕坐在右首,劉落,劉湛坐在左手,左手第一個位置,本是這位“表哥”坐的位置,他卻一步步走了過來。


    唐月輕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人家說得客氣,這裏又不是唐府,他便“哦”了一聲,起身坐到右首第三個位置。


    “表哥”坐下後,和劉凝,劉落劉湛姐弟三個聊的不亦樂乎,將唐月輕晾在一邊,劉凝頻頻和唐月輕說話,都被“表哥”打斷轉移,唐月輕見人家不是太歡迎,於是對劉凝笑笑,腦海裏尋思怎麽對付楊業。


    楊家將啊……李鵬東打的過嗎?雖然他勇猛,可楊業也不是吹出來的,搞不好可能打不過,要不讓老杜隨軍?那也不行,老杜這貨要是沒了自己壓著,連官家恐怕都不放在心裏,自己又不能隨軍出征,這可如何是好?


    “兄台,兄台!”


    正在唐月輕低頭思索之際,忽然聽到一旁有人喚他,抬頭一看,這位剛才還在擠兌自己的“表哥”,正表情古怪的看著自己。


    “什麽事?”


    “在下久居洛陽老家,初到東京,與表弟妹們聊的興起,冷落兄台了,給兄台配個不是。”


    唐月輕本就是個隨和的性子,聽了不經意的擺擺手:“無妨,無妨。”


    “在下何初,家父中書舍人何義珍,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唐月輕。”


    何初仔細思索了一下,東京貴族圈子的紈絝們,他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想來唐月輕是個劉廷讓有舊的將領官員之子,方才還聽他叫劉廷讓“世伯”來著。他又打量了一下唐月輕的衣著,素衫白衣,連塊玉佩都沒有,明白了,落魄舊交,跑來蹭交情的。


    “不知令尊現居何職?”


    呃……尼瑪,我老爹在一千年後幹工程這事,我跟你怎麽說?


    “我自幼父母不在,與妹妹相依為命。”


    聽了這話,何初的臉色從笑變成了麵無表情。


    晦氣!原以為還是什麽官員之子,沒成想是個窮鬼賤民!真是白費了口舌。


    “原來是個窮書生,你也配坐在劉家主堂?”


    劉落劉湛兩姐弟知曉唐月輕的身份,因此不敢有逾越的話,又不能提醒何初,怕唐月輕連他們也怪罪上,隻好默不作聲。


    劉凝心中有些替唐月輕憤憤不平,於是冷聲說道:“表哥,唐大哥少年英雄,豈是……”


    “表妹,”何初像看無知少女一樣看著劉凝:“莫要被那些偽君子騙了,身無長物,還想著偷奸耍滑,一步登天,這樣的懶漢表哥見得多了。”


    “表哥……你!”


    “表妹,此次我來,是為了商議救姑父,沒想到官家念舊,將姑父放了出來。其實我來還有一件事,就是向姑父提親,求娶表妹,使咱們兩家親上加親。”


    我靠!這麽勁爆的嗎?


    唐月輕眼睛瞪大了看著何初,又看了看惱怒的劉凝,不禁感歎,劉凝雖然現在是庶女,可實際上是劉廷讓結發妻子的女兒,是實際上的嫡女,而且她本身長相甜美,性子又好,最重要的事,還有點穩中帶皮,靈動活潑,可鹽可甜,這樣的妹子確實吸引人,當年不是還有那個什麽魏什麽來著,也追求過劉凝嘛~


    劉凝聽了何初的話,本就惱怒,又見唐月輕看戲一樣看著自己和何初,更加氣不打一出來。正要爆發,劉廷讓已經換了一身員外服,同何氏走了出來。


    幾個年輕人也就停住了討論,下人魚貫而入,上菜上酒,劉廷讓請唐月輕坐主席,唐月輕連忙推辭坐在劉廷讓一旁,更讓何初疑惑。


    一定是官家放了姑父,此人不知從哪裏得來消息,去接了姑父,八成是騙姑父是他搭救的,否則怎的姑父對他如此客氣?可姑父也不想想,這麽個寒酸的窮書生,哪裏來的本事救他?姑父這是被嚇壞了呀,看來自己有必要戳穿他的偽裝。


    “姑父,我爹聽說姑父身陷囹圄後,心急如焚,四處奔走,花重金求禮部尚書胡大人,胡大人答應為姑父說好話。”


    劉廷讓撫摸著胡須笑道:“舅兄有心了,你迴去告訴你爹,妹夫銘記在心。”


    說罷,劉廷讓便倒了酒,向唐月輕舉杯說道:“老夫敬你。”


    唐月輕連忙起身,二人一同飲下,看的何初一愣一愣的,什麽情況?


    “這次待罪立功,孟玄喆監軍,李鵬東為先鋒大將。玄喆是剛從書院出去的,年輕人性子輕率,又是頭一遭,世伯要多加提點,必要時不必顧及我的麵子。鵬東此人,勇猛善戰,如遇到對方,讓他正麵抵擋,可保無虞,隻是我擔心,這樣仍舊不夠。”


    劉廷讓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你放心,老夫帶的出去,自然帶的迴來。隻是那人確實不好對付,老夫這次大意了,不僅僅是他,他的兩個兒子也很難對付。”


    唐月輕聞言眉頭緊皺,問道:“楊延平,楊延定?”


    “正是。”劉廷讓歎了一口氣,說道:“此二子不到二十,卻勇武絕倫,有乃父之風,更兼乃父之勇,統禦軍馬,嫻熟慣戰,河內一敗,正是楊延平率兵截擋了老夫的中軍,萬軍叢中,驍勇之姿,至今記憶猶新。”


    唐月輕無奈的苦笑道:“世伯那是不知,他有七個兒子,其他的還年幼,不為人知而已,而且他的兒子中,最厲害的不是長子,而是老六。”


    劉廷讓聽了,倒吸一口涼氣:“此話當真?若如此,那該是何等人物……”


    唐月輕想到他反正也會投靠大宋,心中也釋然了,不過是怎麽招降要費些力氣而已。


    “世伯也不必憂慮,目前他也就二子能隨軍,我再給你兩個人,必定能勝他。”


    劉廷讓滿眼希冀的看著唐月輕,有些心急的問道


    “何人?”


    這不能怪他著急,要是再被打敗,就別想翻身了。


    “接替王中書的王玉,還有南唐降將韓重登。”


    劉廷讓聽了這句話,頓時麵色狂喜,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整個劉府前院都是他的鬼叫。


    “得此二人,何愁不定,老夫無憂矣,來來來,老夫再敬你一杯!”


    如果不是向溫必須鎮守徽州,唐月輕還真想把他拉過來,看看他和楊業硬碰硬誰更厲害。


    饒是如此,王玉和韓重登也夠楊業喝一壺了,韓重登武藝不下高處恭,謀略又是師承林仁肇,想來溫暉也曾對他耳提麵命,王玉需要建功立業來奠定家族地位,而王全斌的舊部,能為大宋滅一國的軍隊,照樣不是等閑之輩。


    這還隻是一路,要知道,郭無為完蛋了,北漢沒了內亂的可能,李繼隆也就沒有必要因為計策而束手束腳,手腳放開的李繼隆,還有壺關古道那裏磨刀霍霍的唿延讚,這樣的豪華陣容,唐月輕憑心而論,自己遇到也隻有逃命的份。


    何初被徹底晾在一邊,他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更不知道他們說的這些人名都是誰。倒是李繼隆他聽過。


    李繼隆是大宋名將,怎麽這兩人……在討論行伍之事?


    晚飯結束,劉廷讓親自送唐月輕出府,何初也向劉家眾人告別,他匆匆迴家,跑到父親的書房。


    何義珍正在和邀請的幾個同僚品茶論事,見兒子沒大沒小的闖了進來,不由得眉頭一皺:“沒看到我在同幾位大人商議事情嗎?冒冒失失的做什麽?”


    何初先是匆匆向幾個便服的官員行禮,然後忐忑的問道:“父親,今日孩兒去姑父府上,姑父已經被官家放出來了。”


    何義珍滿不在乎的說道:“此時我已知曉,你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幾個同僚紛紛笑了起來,也不論事了,有的端起茶杯細呷,一個胖乎乎的官員還笑著對何義珍說道:“何兄,令郎為姑父之事奔走,足見古道熱腸,而且雖說來報的遲了些,可也是一片孝心,孩子嘛,慢慢雕琢才是,不可武斷嚴厲。”


    “正是,正是。”


    眾人紛紛附和,何義珍聽了這話,臉色也緩和下來。看著何初說道:“知道了,你也辛苦了,迴去歇著吧。”


    何初並沒有動,何義珍疑惑的問道:“還有何事?”


    “孩兒……孩兒今日在姑父府上,還碰到一個年輕人,有些疑問,想……請教父親。”


    眾人看著這父慈子孝的場麵,都舒心的笑了。何義珍語氣也漸漸溫和下來:“有什麽不懂的,你問吧。就算為父不知,這裏的諸位世伯世叔也會為你解答?”


    幾個同僚都齊齊點頭。他們這個年紀,一起教育提點晚輩,既是聯絡感情,也是一大樂事。


    何初見眾位長輩都如此慈祥,便心安不少,問道:“那年輕人說他叫唐月輕,不知父親可曾聽說過此人?”


    “啪!”


    一個官員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其他人的笑容都僵在臉上,何義珍腮幫子抖動了兩下,問道:“你可有衝撞他?”


    “那倒沒有,就……就是言語上貶嘲了一下……”


    “嘩啦啦~”


    幾個方才還慈眉善目的同僚紛紛起身,一聲不吭匆匆離開書房,離開何府。


    何初疑惑的看著父親,隻見他顫抖著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毛筆,沾了墨水,抖著手歪歪扭扭的寫下“與何初斷絕父子關係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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