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沂麵露驚訝之色，看著眼前的人摘下鬥篷，臉龐年輕，自己似乎在哪裏見到過，又一時想不起來。
小五麵色激動，說道:“少主，是我，小五啊……”
“你是……小五？”
李沂快步走到小五麵前，端詳了半天，點頭說道:“不錯，是小五，一別十年，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小五和李沂相認之後，便想起正事:“少主，小的此行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李沂往門外看了看，又看了看小二，小二點頭，出了門去。李沂拉著小五進房，二人坐下，李沂問道:“漣兒如今可好？”
小五欠身答道:“小姐一切都好，少主不必掛念，小的此來，是有要事告知少主，小姐聽二哥說了少主欲起兵報仇雪恨，雖然心中仍不願意來見您，可暗地裏派了小的來聯絡少主，明麵上更是有唐公子率三萬大軍來援，如今已經在前往靈州的路上！”
李沂心中訝然，問道:“可是那宋軍新來的副都署？”
“正是，唐公子率兵到靈州，願助少主一臂之力，少主不必疑慮，都是自己人。”
李沂疑惑的問道:“漣兒何時與宋廷軍馬有了聯係？”
小五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等此間事了，少主去東京和小姐敘舊，慢慢告知。當務之急是少主同唐公子裏應外合，取了靈州，李繼隆將軍和唐公子已經約定日期，共同發兵銀州，少主可任用心腹掌兵，到時候假裝敗退，退迴靈州，那時可報大仇！這也算是少主和小姐兄妹二人聯手為老主人討迴公道了。”
李沂點點頭，小二是見過妹妹的，如今他也見到了小五，那些宋軍果真是妹妹的手下，不會有假。隻是，這個妹妹他是清楚的，性子直，做事更是率真，怎麽能調動整個西北的宋軍為她驅使？
疑惑歸疑惑，但李沂心中已經信了八九分，於是喊來下人，安排了下去。
正在二人說話間，小二急忙走了進來，說道:“少主，李曦那老賊帶著人來了！”
李沂連忙起身，小五轉入屏風後麵躲避，院子裏傳來許多腳步，隻見一個軍士推開房門，李曦腰挎彎刀，走了進來。
“叔父。”
李沂拱手行禮，李曦進來坐在椅子上，手一伸說道:“坐。”
李沂猶豫的坐了下來，李曦看著他說道:“沂兒，此番宋軍極不尋常，老夫總覺得心中不安，擔心此戰不利啊！你獻的計策沒有問題，可最近城中多了許多四處避難的百姓，魚龍混雜，老夫很擔心侄媳的安全，這樣吧，你把她送到將軍府，有你叔母和幾個媳婦陪她，也好過一個人住在這裏，你意下如何？”
什麽？！
這就是要拿楊氏做人質了！李曦這老狐狸，果然陰險狡詐！若是送出去，李沂還怎麽同唐月輕聯合起兵？若是不送……
李沂看了看麵前的李曦和院子外的軍士，心中怒意更盛，不如拚了，把這老賊抓住，挾持為人質，闖出城去！
不……
不行，許多自己的兄弟和心腹還在銀州，這邊萬一出事，李沂手下的心腹們必定被剪除幹淨，斷斷不能害了他們！這可如何是好？
房間裏氣氛凝固了，屏風後的小五更是心急，摸索到腰間，緩緩抽出尖刀。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相公，叔父也是為了咱們好。”
眾人都往堂屋側門看去，楊氏挺著肚子進到房中，對李曦微微一福，李沂趕忙上前攙扶著她。
楊氏責怪的看著李沂說道:“相公，叔父說得在理，這幾日府邸附近總有人形跡可疑，妾身感覺很不安。”楊氏說著，看了一眼李曦，李曦臉色有些不自然。
“你走了，真不知會怎麽樣。若是和叔母妯娌待在一起，將軍府的護衛應當是很安全的，你放心去迎敵，我等你迴來。”
李曦看著地麵起身，抬頭說道:“瑩兒說得不錯，沂兒，此事就這麽定了，現在就走吧，不用收拾了，府中一切俱全，還備有穩婆，你大可放心。”
李沂心中想要一搏，楊氏哪能不知道相公的心思，按住他的手，眼睛盯著李沂說道:“去了可要多殺幾個宋軍，建功立業，叔父不會虧待你的。我這便走了。”
李沂望著楊氏被李曦帶走後，握緊的雙拳頹然一鬆，身形不穩，小二連忙從後麵扶住他，焦急的說道:“少主！少夫人和小主人……”
小五也從屏風後麵出來，李沂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眼沉如水，盡是殺意！
李沂派小五去聯絡唐月輕，親自去校場提了兵馬，便出城趕路，剛走了沒多久，後麵便煙塵飛揚，有人追來。李沂勒馬迴頭，隻見來的是個文官模樣的人，正是那日拍李允馬屁的文官。
“胡大人不跟隨叔父鎮守銀州，跑來這裏做什麽？”
胡同拱手對李沂說道:“李將軍，將軍派我來做靈州監軍，這是文書。”
李沂將長槍插在地上，接過胡同遞過來的文書，確實不假，看來這老狐狸是嗅到了什麽，平時隻是將瑩兒扣在銀州城，如今竟然親自帶迴將軍府！而且以往從不派人監軍，隻是暗中派心腹混雜在軍中，現在卻派了個監軍過來……
李沂收起文書，拱手說道:“既然如此，胡大人就同李沂一道行軍吧。”
胡同喜笑顏開，說道:“將軍請。”
“請。”
唐月輕聽了趕迴來的小五說清楚了情況，頓時感覺棘手的厲害。行軍打仗無非勝和敗，沒什麽大不了。可李沂的娘子還扣押在銀州，麻煩啊！李沂肯定不能明著放水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唐月輕和李沂都犯難的時候，李繼隆已經率兵攻下吉州城，有探馬來報，說城外有大批吐蕃人集結，李繼隆出城迎敵。
雙方列開陣勢，吐蕃這次來的匆忙，隻有不到萬人。
這個時候的吐蕃，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攻入長安，把大唐王朝打到服軟的強大帝國了。如今的吐蕃分崩離析，軍閥，大奴隸主各自為政，這次來支援的，是其中一部——六穀部。
六穀部的首領也阿格坐在馬背上，手持馬鞭，看著對麵的宋軍，不以為然。
在他眼裏，宋人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和隻知道種地的村夫，哪裏比得上壯碩的六穀部勇士！
主帥都是這個想法，更不要提其他吐蕃將士了，平日裏都是攻城，費力不說，還麻煩。今天這些縮頭烏龜居然來到野外，真是不想活了！他們心中都存著輕視之心。
也阿格打了個哈欠，說道:“我聽李曦說，這個李繼隆名聲很大，多麽多麽不得了，誰敢過去將他拿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身披襖甲的將領，手持大錘飛出去，李繼隆遠遠的看到，正要提槍上陣，種從從一旁策馬而出，高叫道:“殺雞焉用牛刀？將軍稍歇，待末將砍他人頭來！”
兩馬相交，隻一個照麵，那吐蕃將領就被種從挑起，槍頭從他背後突了出去，鮮血帶著寒光。
也阿格一愣，這宋將……
不等也阿格思索，李繼隆打仗的風格從來都是雷霆萬鈞，看見種從殺了敵將，李繼隆挺槍躍馬，衝了出去，宋軍擂鼓，殺聲震天衝向吐蕃軍陣，種從更是一騎當先，無人能擋，絲毫不比那些健碩的吐蕃漢子柔弱，槍尖所至，皆無生還！
也阿格沒想到這些宋軍如此兇悍，和平日裏碰到的完全不是一個樣子，知道踢到鐵板了，慌忙下令撤退。哪想這些宋軍一路追殺，絲毫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也阿格在親衛的保護下，拚死才逃出生天。
另一方麵，唐月輕終於到了靈州城下。本來想慢悠悠的等李沂，一起到靈州城。李沂自然會開門，可如今是不行了，李沂妻兒都在銀州被扣押了，靈州斷然不能公然叛變，既然如此，打吧！
唿延讚這個人，愣愣的。
但是，橫的怕愣的。
守城的羌兵們被唿延讚嚇壞了，這個人身穿將領的服飾，卻和小兵一樣悍不畏死，冒著弓箭滾石爬上城頭，一上來見人就殺，領頭的隊正見打不過，想要投降，還沒走到跟前就被一鐵鞭打的腦漿飛濺！
城頭上的宋軍越來越多，無數威戎軍的人馬爬上城頭，老杜更是帶著一幫人撞開了靈州城門，張恆遠提著雕龍長刀，秋風掃落葉一般殺散城門口的羌兵，宋軍騎兵衝進城中，靈州守軍投降。
李沂和胡同剛走到靈州城北三十裏，就聽到敗退的羌兵傳來消息，靈州被宋軍攻下了。胡同一鞭子抽在報信的逃兵身上:“廢物！這才幾天時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來人呀，給我殺了這個臨陣脫逃的狗東西！”
李沂攔住說道:“城都破了，你殺他還有什麽用？下去吧。”
那逃兵感激的磕頭，抬頭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胡同，匆忙下去了。
胡同看著李沂，麵色憂愁的說道:“李將軍，將軍派咱們馳援靈州，如今咱們還沒趕到，靈州就被宋軍拿下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沂倒是不慌不忙，說道:“宋軍攻下了，我們再拿下便是，慌什麽！傳令下去，就地紮營，早些生火做飯，歇息夠了，明日一早奪迴靈州！”
胡同攔住李沂問道:“李將軍，宋軍剛拿下靈州，想必還沒有穩住，此刻快馬加鞭趕去，還能奪迴來，你如此消極對敵，延誤軍機是什麽意思？”
李沂麵色不變，伸手指著將士們說道:“胡大人，你這話李某便不愛聽了，將士們一路奔波疲憊，如何還能攻城殺敵？此時宋軍已經占領靈州，他們以逸待勞，如何能取勝？你到底是急於奪迴靈州，還是急著讓宋軍打敗我們？”
胡同聽了大怒，指著李沂說道:“李沂！你可不要血口噴人！你這般磨磨蹭蹭，分明是不想奪迴靈州！竟然還想倒打一耙，誣陷本官？！”
李沂挪揄的臉上漸漸浮現寒霜:“我從不拿將士們的性命，去打冒險的仗，若是聽了你的，此戰輸了，降罪下來，我找去誰說理？明白告訴你！喊你一聲大人是給你麵子，行軍打仗的事，少指手畫腳！否則別怪我手裏的長槍不認人！”
胡同臉色一變，想要說什麽，看了看李沂的長槍，又忍下了。這廝說得確實不錯，若是因此和他爭辯，鬧到銀州去，也是自己理虧，得不到便宜，不如先隱忍不發，寫了書信傳迴銀州，自然有人找他麻煩！
羌兵沿著河流安營紮寨，往來巡邏，火兵埋鍋做飯，升起陣陣炊煙。
夜裏，李沂獨自在帳中踱步，思考如何救出娘子，小二一身甲胄，帶著一個年輕的將軍進來。正是親隨小四。
“少主，剛剛那胡同派手下的人出了營，往銀州方向去了，小四將那人殺了，截了書信。這賊人竟然向銀州告狀，說您故意緩慢行軍，延誤戰機……”
李沂歎氣說道:“胡同不過是不入流的眼線，不要緊。如今瑩兒在將軍府，我心中不定，難下決斷，漣兒的人已經奪了靈州，若是敗迴銀州，以那人的兇殘，也是難逃一死，這可如何是好……”
小二也麵帶憂色的說道:“要不……小的親自去一趟，讓小姐的人讓出靈州？”
“不可！”
李沂皺眉說道:“漣兒本就對我投靠仇人之事心存芥蒂，若是我再如此過分，隻會在她心中更加不堪！萬萬不能如此。”
正商議時，門外李沂的心腹進來，壓低聲音說道:“將軍，靈州來人。”
李沂眼睛一亮，說道:“快請！”
進來的是小五，還不待李沂說話，小五便匆匆忙的拿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李沂說道:“少主，唐公子知道了少夫人的事，有一計獻給少主。”
李沂急忙打開書信，看完後麵色複雜，沉吟良久，將書信放在油燈上燒掉了。
“傳我將令！全軍拔營，夜襲靈州！”
小五麵色激動，說道:“少主，是我，小五啊……”
“你是……小五？”
李沂快步走到小五麵前，端詳了半天，點頭說道:“不錯，是小五，一別十年，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小五和李沂相認之後，便想起正事:“少主，小的此行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李沂往門外看了看，又看了看小二，小二點頭，出了門去。李沂拉著小五進房，二人坐下，李沂問道:“漣兒如今可好？”
小五欠身答道:“小姐一切都好，少主不必掛念，小的此來，是有要事告知少主，小姐聽二哥說了少主欲起兵報仇雪恨，雖然心中仍不願意來見您，可暗地裏派了小的來聯絡少主，明麵上更是有唐公子率三萬大軍來援，如今已經在前往靈州的路上！”
李沂心中訝然，問道:“可是那宋軍新來的副都署？”
“正是，唐公子率兵到靈州，願助少主一臂之力，少主不必疑慮，都是自己人。”
李沂疑惑的問道:“漣兒何時與宋廷軍馬有了聯係？”
小五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等此間事了，少主去東京和小姐敘舊，慢慢告知。當務之急是少主同唐公子裏應外合，取了靈州，李繼隆將軍和唐公子已經約定日期，共同發兵銀州，少主可任用心腹掌兵，到時候假裝敗退，退迴靈州，那時可報大仇！這也算是少主和小姐兄妹二人聯手為老主人討迴公道了。”
李沂點點頭，小二是見過妹妹的，如今他也見到了小五，那些宋軍果真是妹妹的手下，不會有假。隻是，這個妹妹他是清楚的，性子直，做事更是率真，怎麽能調動整個西北的宋軍為她驅使？
疑惑歸疑惑，但李沂心中已經信了八九分，於是喊來下人，安排了下去。
正在二人說話間，小二急忙走了進來，說道:“少主，李曦那老賊帶著人來了！”
李沂連忙起身，小五轉入屏風後麵躲避，院子裏傳來許多腳步，隻見一個軍士推開房門，李曦腰挎彎刀，走了進來。
“叔父。”
李沂拱手行禮，李曦進來坐在椅子上，手一伸說道:“坐。”
李沂猶豫的坐了下來，李曦看著他說道:“沂兒，此番宋軍極不尋常，老夫總覺得心中不安，擔心此戰不利啊！你獻的計策沒有問題，可最近城中多了許多四處避難的百姓，魚龍混雜，老夫很擔心侄媳的安全，這樣吧，你把她送到將軍府，有你叔母和幾個媳婦陪她，也好過一個人住在這裏，你意下如何？”
什麽？！
這就是要拿楊氏做人質了！李曦這老狐狸，果然陰險狡詐！若是送出去，李沂還怎麽同唐月輕聯合起兵？若是不送……
李沂看了看麵前的李曦和院子外的軍士，心中怒意更盛，不如拚了，把這老賊抓住，挾持為人質，闖出城去！
不……
不行，許多自己的兄弟和心腹還在銀州，這邊萬一出事，李沂手下的心腹們必定被剪除幹淨，斷斷不能害了他們！這可如何是好？
房間裏氣氛凝固了，屏風後的小五更是心急，摸索到腰間，緩緩抽出尖刀。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相公，叔父也是為了咱們好。”
眾人都往堂屋側門看去，楊氏挺著肚子進到房中，對李曦微微一福，李沂趕忙上前攙扶著她。
楊氏責怪的看著李沂說道:“相公，叔父說得在理，這幾日府邸附近總有人形跡可疑，妾身感覺很不安。”楊氏說著，看了一眼李曦，李曦臉色有些不自然。
“你走了，真不知會怎麽樣。若是和叔母妯娌待在一起，將軍府的護衛應當是很安全的，你放心去迎敵，我等你迴來。”
李曦看著地麵起身，抬頭說道:“瑩兒說得不錯，沂兒，此事就這麽定了，現在就走吧，不用收拾了，府中一切俱全，還備有穩婆，你大可放心。”
李沂心中想要一搏，楊氏哪能不知道相公的心思，按住他的手，眼睛盯著李沂說道:“去了可要多殺幾個宋軍，建功立業，叔父不會虧待你的。我這便走了。”
李沂望著楊氏被李曦帶走後，握緊的雙拳頹然一鬆，身形不穩，小二連忙從後麵扶住他，焦急的說道:“少主！少夫人和小主人……”
小五也從屏風後麵出來，李沂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眼沉如水，盡是殺意！
李沂派小五去聯絡唐月輕，親自去校場提了兵馬，便出城趕路，剛走了沒多久，後麵便煙塵飛揚，有人追來。李沂勒馬迴頭，隻見來的是個文官模樣的人，正是那日拍李允馬屁的文官。
“胡大人不跟隨叔父鎮守銀州，跑來這裏做什麽？”
胡同拱手對李沂說道:“李將軍，將軍派我來做靈州監軍，這是文書。”
李沂將長槍插在地上，接過胡同遞過來的文書，確實不假，看來這老狐狸是嗅到了什麽，平時隻是將瑩兒扣在銀州城，如今竟然親自帶迴將軍府！而且以往從不派人監軍，隻是暗中派心腹混雜在軍中，現在卻派了個監軍過來……
李沂收起文書，拱手說道:“既然如此，胡大人就同李沂一道行軍吧。”
胡同喜笑顏開，說道:“將軍請。”
“請。”
唐月輕聽了趕迴來的小五說清楚了情況，頓時感覺棘手的厲害。行軍打仗無非勝和敗，沒什麽大不了。可李沂的娘子還扣押在銀州，麻煩啊！李沂肯定不能明著放水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唐月輕和李沂都犯難的時候，李繼隆已經率兵攻下吉州城，有探馬來報，說城外有大批吐蕃人集結，李繼隆出城迎敵。
雙方列開陣勢，吐蕃這次來的匆忙，隻有不到萬人。
這個時候的吐蕃，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攻入長安，把大唐王朝打到服軟的強大帝國了。如今的吐蕃分崩離析，軍閥，大奴隸主各自為政，這次來支援的，是其中一部——六穀部。
六穀部的首領也阿格坐在馬背上，手持馬鞭，看著對麵的宋軍，不以為然。
在他眼裏，宋人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和隻知道種地的村夫，哪裏比得上壯碩的六穀部勇士！
主帥都是這個想法，更不要提其他吐蕃將士了，平日裏都是攻城，費力不說，還麻煩。今天這些縮頭烏龜居然來到野外，真是不想活了！他們心中都存著輕視之心。
也阿格打了個哈欠，說道:“我聽李曦說，這個李繼隆名聲很大，多麽多麽不得了，誰敢過去將他拿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身披襖甲的將領，手持大錘飛出去，李繼隆遠遠的看到，正要提槍上陣，種從從一旁策馬而出，高叫道:“殺雞焉用牛刀？將軍稍歇，待末將砍他人頭來！”
兩馬相交，隻一個照麵，那吐蕃將領就被種從挑起，槍頭從他背後突了出去，鮮血帶著寒光。
也阿格一愣，這宋將……
不等也阿格思索，李繼隆打仗的風格從來都是雷霆萬鈞，看見種從殺了敵將，李繼隆挺槍躍馬，衝了出去，宋軍擂鼓，殺聲震天衝向吐蕃軍陣，種從更是一騎當先，無人能擋，絲毫不比那些健碩的吐蕃漢子柔弱，槍尖所至，皆無生還！
也阿格沒想到這些宋軍如此兇悍，和平日裏碰到的完全不是一個樣子，知道踢到鐵板了，慌忙下令撤退。哪想這些宋軍一路追殺，絲毫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也阿格在親衛的保護下，拚死才逃出生天。
另一方麵，唐月輕終於到了靈州城下。本來想慢悠悠的等李沂，一起到靈州城。李沂自然會開門，可如今是不行了，李沂妻兒都在銀州被扣押了，靈州斷然不能公然叛變，既然如此，打吧！
唿延讚這個人，愣愣的。
但是，橫的怕愣的。
守城的羌兵們被唿延讚嚇壞了，這個人身穿將領的服飾，卻和小兵一樣悍不畏死，冒著弓箭滾石爬上城頭，一上來見人就殺，領頭的隊正見打不過，想要投降，還沒走到跟前就被一鐵鞭打的腦漿飛濺！
城頭上的宋軍越來越多，無數威戎軍的人馬爬上城頭，老杜更是帶著一幫人撞開了靈州城門，張恆遠提著雕龍長刀，秋風掃落葉一般殺散城門口的羌兵，宋軍騎兵衝進城中，靈州守軍投降。
李沂和胡同剛走到靈州城北三十裏，就聽到敗退的羌兵傳來消息，靈州被宋軍攻下了。胡同一鞭子抽在報信的逃兵身上:“廢物！這才幾天時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來人呀，給我殺了這個臨陣脫逃的狗東西！”
李沂攔住說道:“城都破了，你殺他還有什麽用？下去吧。”
那逃兵感激的磕頭，抬頭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胡同，匆忙下去了。
胡同看著李沂，麵色憂愁的說道:“李將軍，將軍派咱們馳援靈州，如今咱們還沒趕到，靈州就被宋軍拿下了，這可如何是好？”
李沂倒是不慌不忙，說道:“宋軍攻下了，我們再拿下便是，慌什麽！傳令下去，就地紮營，早些生火做飯，歇息夠了，明日一早奪迴靈州！”
胡同攔住李沂問道:“李將軍，宋軍剛拿下靈州，想必還沒有穩住，此刻快馬加鞭趕去，還能奪迴來，你如此消極對敵，延誤軍機是什麽意思？”
李沂麵色不變，伸手指著將士們說道:“胡大人，你這話李某便不愛聽了，將士們一路奔波疲憊，如何還能攻城殺敵？此時宋軍已經占領靈州，他們以逸待勞，如何能取勝？你到底是急於奪迴靈州，還是急著讓宋軍打敗我們？”
胡同聽了大怒，指著李沂說道:“李沂！你可不要血口噴人！你這般磨磨蹭蹭，分明是不想奪迴靈州！竟然還想倒打一耙，誣陷本官？！”
李沂挪揄的臉上漸漸浮現寒霜:“我從不拿將士們的性命，去打冒險的仗，若是聽了你的，此戰輸了，降罪下來，我找去誰說理？明白告訴你！喊你一聲大人是給你麵子，行軍打仗的事，少指手畫腳！否則別怪我手裏的長槍不認人！”
胡同臉色一變，想要說什麽，看了看李沂的長槍，又忍下了。這廝說得確實不錯，若是因此和他爭辯，鬧到銀州去，也是自己理虧，得不到便宜，不如先隱忍不發，寫了書信傳迴銀州，自然有人找他麻煩！
羌兵沿著河流安營紮寨，往來巡邏，火兵埋鍋做飯，升起陣陣炊煙。
夜裏，李沂獨自在帳中踱步，思考如何救出娘子，小二一身甲胄，帶著一個年輕的將軍進來。正是親隨小四。
“少主，剛剛那胡同派手下的人出了營，往銀州方向去了，小四將那人殺了，截了書信。這賊人竟然向銀州告狀，說您故意緩慢行軍，延誤戰機……”
李沂歎氣說道:“胡同不過是不入流的眼線，不要緊。如今瑩兒在將軍府，我心中不定，難下決斷，漣兒的人已經奪了靈州，若是敗迴銀州，以那人的兇殘，也是難逃一死，這可如何是好……”
小二也麵帶憂色的說道:“要不……小的親自去一趟，讓小姐的人讓出靈州？”
“不可！”
李沂皺眉說道:“漣兒本就對我投靠仇人之事心存芥蒂，若是我再如此過分，隻會在她心中更加不堪！萬萬不能如此。”
正商議時，門外李沂的心腹進來，壓低聲音說道:“將軍，靈州來人。”
李沂眼睛一亮，說道:“快請！”
進來的是小五，還不待李沂說話，小五便匆匆忙的拿出一封書信，雙手遞給李沂說道:“少主，唐公子知道了少夫人的事，有一計獻給少主。”
李沂急忙打開書信，看完後麵色複雜，沉吟良久，將書信放在油燈上燒掉了。
“傳我將令！全軍拔營，夜襲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