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輕無奈的迴頭一看,果然,當初那個連老杜都幹不過的老和尚,正一手拄著棍子,一手朝著自己作禮。李漣和等人察覺到異常,圍了過來,老和尚看著四個女子,又看了看唐月輕,疑惑的說道:“小施主……身體近安否?”


    你妹!


    “勞煩大師掛念,一切都安好。”唐月輕其實想打死這老和尚,可一想幹不過,又忍住了。見幾個女子一臉疑惑,解釋道:“這位是大相國寺的師父,先前有過一麵之緣……”


    “貧僧法號福清,見過各位女施主。”


    四個女子鶯鶯燕燕的行禮:“見過福清大師。”


    唐月輕對李漣幾個說道:“我與師父一敘,你們自己去遊玩吧,一會咱們在這裏碰麵,在一起迴去。”


    李漣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老和尚,說道:“那好,我們先過去了。你和大師慢慢聊。”


    唐月輕和福清目送著幾個女子進入大雄寶殿。唐月輕迴過頭詢問福清:“邊走邊說?”


    福清伸手:“請~”


    福清大師年紀很大,形象也很隨意,精瘦幹淨,可實力卻非同尋常。今日見了唐月輕,老人家頗為高興:“上次一別,時隔許久,施主為塵世奔波,貧僧思念若渴,沒想到今天又見麵了。真是教人高興”


    唐月輕看著這個率真的老人,心頭也微微一軟,說道:“師父身體可康健?平日裏都在忙什麽?還下地嗎?那日跟著你的小師父呢?”


    福清心情顯然不錯,迴答道:“勞施主掛念,貧僧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每日還是常常鋤草挑水,澆灌菜園。至於覺明,他已經去學佛法了,晚上才能休息。”


    唐月輕點了點頭,原來那個小和尚叫覺明啊……


    “施主,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東西?”


    唐月輕看著老和尚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頓時有些尷尬,打著哈哈說:“師父在說什麽?”


    “看來施主未曾準備,這樣吧,施主可否移駕貧僧的禪房,施主來口述,貧僧來記錄?”


    這老和尚心心念念《西遊記》,為了弘揚佛法還真是不遺餘力,罷了,他這麽執著,唐月輕再放老人家鴿子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便點頭道:“師父請。”


    比起喧鬧的前寺,老和尚引著唐月輕走到的後寺,則更像是真正的佛門淨地。


    登上石階,隻見一片禪房就坐落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周圍的樹木花草為這座雄偉壯麗的寺廟增添了無限的光彩。


    穿過小路,走入幽靜,便到了老和尚的院子,這座院子比較小,更顯得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已是深秋了,但它們還是那麽挺拔蒼翠。廟廓綠樹環抱,花草簇擁,還有那栩栩如生的佛門雕像,使人感到如坐雲端,遨遊於仙境。


    細碎的陽光從禪房兩兩相望的瓦簷遺漏下來,像是陡落一束束經年的舊事。既是俗世中的煙火人間,亦是普照在廟宇間的佛法無邊,還有沉沒於陽光中的古韻流年。


    唐月輕坐在菩提下的木桌前,老和尚拿來筆墨,蘸滿墨水,希冀的望著唐月輕。唐月輕便娓娓道來,花葉落在紙上,涼風習習,更添一絲明悟,唐月輕終於明白,這裏才是真正的大相國寺,底蘊深厚的千年古刹。


    不知不覺已經晌午,老和尚揉了揉手腕,說道:“老了,施主莫笑話貧僧。”


    這都寫到福臨山收天蓬了,老和尚這毅力和功力都不低啊,還在這自謙,唐月輕拱手道:“師父累了就歇歇,趕明唐某再來,不必急於一時。”


    老和尚點頭,說道:“如此也好,耽誤了施主這麽久,貧僧沒有什麽好招待的,便請施主在這裏用頓齋飯吧。”


    說罷他將寫好的厚厚一遝紙卷起來,進了屋子,不一會便出來,朝著院子外走去,唐月輕望著頭頂的菩提樹,聽著遠處的誦經聲,感覺靈魂都受到了洗滌。


    老和尚帶著一個年輕的和尚迴來了,那個年輕和尚端著方盤,裏麵兩盤糕點,三盤小菜。老和尚親自提著一桶米飯和一個湯鍋,年輕和尚將食物擺在木桌上,向唐月輕行了個禮,便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


    老和尚坐下,拿出碗給唐月輕盛米,唐月輕趕忙伸手說道:“師父,我來盛吧。”


    老和尚搖頭說道:“施主真是知書達禮,隻是來者是客,斷然沒有讓客人盛飯的道理。”


    唐月輕笑笑,隻好隨著他的意思。老和尚將米飯放到唐月輕麵前,唐月輕拿起筷子,確實有些餓了,便夾起小菜,放入口中,菜是醃菜,嚼起來卻很爽口,味道比較淡,唐月輕“哢擦哢擦”的吃了起來,老和尚給自己盛了飯,也一起吃了起來。


    飯吃完後,唐月輕說什麽也要幫忙收拾碗筷,老和尚執拗不過,便依了唐月輕的意思,二人一起收拾了,唐月輕跟著老和尚將碗筷放到隔壁禪房裏,裏頭許多僧人,正在用餐,見到老和尚紛紛起身行禮低頭,唐月輕猜到老和尚地位不低,但看到幾個衣著鮮豔,明顯是高僧的和尚也向他行禮,也不由得驚訝了,看來老和尚的地位,要比想象中的超然。


    二人一起往前寺走,老和尚邊走邊說:“去年施主來時,一身戾氣,揚道抑佛,滿口都是意氣風發之言,今日來時,恭疏有禮,待人親善,是為何故?”


    唐月輕輕笑著說道:“人總歸會成長,少年輕狂也要有分寸,其實主要還是師父武藝高強,唐某不敢放肆。”


    老和尚平淡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莞爾:“哈哈哈哈~施主果然風趣。”


    唐月輕也哈哈大笑,心情頗為舒暢。


    可剛到了前殿的殿前平地上,望著下方的廣場,舒暢的心情便一掃而空。無數人圍在廣場中心,中間十幾個護衛家丁模樣的人,將李漣等人圍在中心。


    “眾位都來看看啊,這女子恬不知恥,竟然摸本公子的胳膊,佛門清淨之地,竟有如此蕩婦作亂!真是世風日下啊!”


    一個耳朵上的頭發裏別著大紅花,麵容蒼白,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放在哪裏看都隻能是反派的紈絝子弟指著劉凝說道。


    劉凝麵色慌張,卻執著的說道:“你怎麽憑空汙人清白?我不過是走路,是你自己硬生生撞上來,竟說我……說我……”


    那紈絝子弟湊過臉來說道:“說你什麽呀?你倒是說呀!”


    “說你母親是狗!”


    唐月輕扒開人群,一腳踹在那人腰上,那人猝不及防,腳步不穩,一個狗啃泥摔在地上,門牙掉落,吃痛慘叫起來:“啊~”


    一群護衛急忙上前要打唐月輕,老和尚從唐月輕身後走出,舉手間放倒三四個,一時間剩下的人也不敢上前。


    “阿彌陀佛,施主,大相國寺非是尋釁滋事之所,莫要如此。”


    那紈絝子弟滿嘴是血,用手捂著嘴巴,血從指縫流出,指著老和尚和唐月輕怒斥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是柱國徐不寧之子徐琅!我姐姐乃是徐妃!當今陛下乃是我親姐夫!”


    老和尚和唐月輕都沒有什麽反應,那年輕人見狀更加惱怒:“給我上,往死裏打!”


    護衛們便要上前,隻聽得一聲大喝:“住手!”


    唐月輕扭頭一看,數十個僧人持棍圍了過來,將護衛們都擋了迴去,諸多的香客大驚失色,因為剛才大喝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相國寺的主持方丈——慧能大師。


    見是慧能大師,徐琅也不敢太過放肆了,說道:“慧能大師要以勢斯人麽?”


    慧能沒有理會徐琅,而是走到福清麵前,行禮道:“師叔,您受驚了。”


    唐月輕繞過這些人,走到一群持棍的和尚前麵,對徐琅說道:“混賬東西!你可知你汙蔑的是誰家女兒嗎?!”


    徐琅怒道:“我爹是柱國!三品大員的柱國!”


    唐月輕簡直要被這傻子的智商氣笑了,指著劉凝說道:“巧了,她爹也是柱國!”


    徐琅一愣,半信半疑的看向劉凝。


    “還有啊,剛才被你圍住的這幾位,有趙相的嫡女,還有高處恭的親妹妹。”


    徐琅眼睛瞪的和銅鈴一樣大,徐家的護衛都麵麵相覷,然後齊齊望向徐琅。徐琅顧不得趕忙朝幾個女子行禮:“是徐某有眼無珠,驚擾了各位姐妹,還望趙小姐和高小姐饒恕則個。”


    清荷麵無表情,看向劉凝:“你說怎麽辦?”


    劉凝看著徐琅說道:“女子名節惜如性命,你今日如此無禮,我也不將你如何,但今日之事,我會如實稟告我爹爹。”


    徐琅嘀咕道:“稟告就稟告……”


    唐月輕插了一刀:“她爹叫劉廷讓,前些日子率兵平定了蜀國。”


    徐琅聞言大驚,武將一脈的?!


    唐月輕朝福清拱拱手,福清也還了一禮。慧能雖然疑惑,也朝唐月輕點頭,唐月輕帶著幾個女子望外走去,人群趕忙分出一條道路。


    “這大相國寺就是個不吉利的地方,上次歌笑和天問就碰到了糟心事,今日我們竟然也碰上了,真是晦氣!”唐月輕邊走便說道。


    趙誌英本不愛說話,後來與眾人熟絡了,話也漸漸多了起來:“還說呢,唐大哥一去不迴,我們姐妹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了,故而走到前院,才有這事,都怪唐大哥。”


    這……這也能算在我頭上?


    唐月輕隻好認錯道:“都是我,讓幾位美女受驚了。”


    說完這話,唐月輕突然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李漣皺眉道:“傻笑什麽?”


    唐月輕嘻嘻哈哈的笑著,揮著手說道:“沒什麽,沒什麽,哈哈哈……”


    幾個女子看著莫名其妙的唐月輕,不解其意,李漣拉著她們揚長而去,唐月輕站在原地,依舊笑個不停:“受驚了……哈哈哈哈”


    晉王今日當值,坐在京兆府的官衙大堂中,看著案前的案牘正在沉思,突然外麵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府尹!府尹!大事不好了!”


    晉王看著撲進來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押司,皺眉問道:“何事這麽慌張?”


    那押司帽子都歪著,喘著氣說道:“徐柱國家的公子徐琅不知何故惹了高處恭,高處恭帶著趙義唐月輕還有各家子弟圍住徐府,往裏扔火把,把徐府前院都點著了!濃煙滾滾,火勢巨大!”


    “什麽?!”


    晉王大驚失色!徐家附近都是豪門高官居所,這一把火要是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備馬!調集巡城司,京城團練營還有京兆府的所有人手,立刻救火!!”


    晉王心急如焚,這可不是小事,這幫祖宗真是無法無天!


    數個時辰後,延福宮的大殿上,跪滿了唐月輕一起的十幾個權貴子弟,燕王竟然也在內!趙匡胤氣的臉色鐵青,目光往旁邊一看,衣服燒的破破爛爛,每根頭發都跟隨自己的想法四處開花,臉上黑乎乎的晉王他差點沒認出來……


    “真真是混賬東西!”


    大殿裏除了趙匡胤的怒吼,再無半點聲音。


    “誰帶的頭?!”


    高處恭梗著脖子:“微臣帶的頭……”


    趙匡胤看著高處恭就來氣!將禦案上的奏章劈頭蓋臉的砸向跪著的眾人,怒吼道:“衛鷹!衛鷹!”


    殿外的衛鷹聞聲,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極不情願的邁著步子進來。


    “你是聾了嗎!進來的這麽遲?把這些個王八蛋都給朕拖出去,每人八十大板!關進天牢!”


    “全……全部?”衛鷹目瞪口呆,燕王殿下也……?


    “你是聽不懂朕說得話嗎?!”


    “是……是!”


    衛鷹招手,禁衛都魚貫而入,將這些大爺輕手輕腳的“拉”了出去,趙匡胤看著一旁灰頭土臉的晉王,心下更是煩躁:“皇弟,你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晉王苦著臉說道:“火勢太大,手下都不能近前,臣弟隻好親自上陣,手底下人才勉強上前將火撲滅……”


    趙匡胤歎了口氣,氣的不輕,聽到旁邊的抽泣聲,更加惱怒,說道:“行了行了!別哭了!又沒死人!”


    徐妃止住了哭聲,低低的哽咽。


    殿外傳來慘叫聲,才讓徐妃和趙匡胤心裏好受了些,禁衛們大棍掄圓了揮下,即將挨上時輕輕一碰,燕王叫的最慘,高處恭悄悄說到:“殿下,您叫的太誇張了,不像了……”


    燕王疑惑的問道:“真的?”


    唐月輕點頭:“是啊,別太撕心裂肺,要聲音漸漸變小,這樣才顯得沒有氣力,您要是生龍活虎,陛下會起疑心的。”


    衛鷹看著這幫大爺還在閑聊,心中既氣憤又忐忑,不時的朝殿內張望,見趙匡胤沒有出來,才放下心來。這兩頭都得罪不起,苦的人還不是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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