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螺市街


    妙音坊


    妙音坊的當家人名叫莘三姨,是位風姿綽約的『婦』人。幼時被父母賣入富貴人家做婢女,做了男主的通房丫鬟並生下一子,而後被女主人逐出府邸。


    生如浮萍,命如草芥。


    她選擇了投河。


    終究命不該絕,她被人救起。


    那是一位與她同齡、雍容華貴的女子。


    半年後,這家的男主人將剛滿周歲的兒子帶至她麵前,她長叩於地。


    於是,她在這裏心甘情願為其做事。


    多年後的今日,她慶幸當年的際遇,隻因,她的孩子不用背負血脈傳承的人生。


    這一日,妙音坊來了貴客,她出門相迎,一見來人不禁大驚失『色』,當下便將其迎入內室,屈膝行禮。


    “小姐,您怎麽來了?”莘三姨恭敬地問。


    “此番前來,一是祭拜靖王妃,二是……”楊玨瑩遞上一封紙箋,“爹爹交代了些事,莘三姨自己看吧。”


    莘三姨雙手接過紙箋,看罷後蹙眉問道:“老爺這是……”


    “莘三姨無須多問,爹爹心中有數。”楊玨瑩笑盈盈地說,“至於人手,您不用擔心。”


    “能為老爺做事,是奴家的榮幸,隻不過……”莘三姨眼眸閃爍,謹慎地說,“最近紅袖招換了主人。我攜禮拜訪,對方是位雙十年華的姑娘,名叫般弱。”


    “什麽?”笑容隱去,楊玨瑩柳眉一凝,“打聽出她的來曆了嗎?”


    “她是譽王的謀士,這次譽王得以代天巡狩便是出於她的手筆。”莘三姨小聲說,“我聽常樂坊的朱媽媽說,般弱是璿璣公主最得意的徒弟。”


    “璿璣公主?”楊玨瑩嘀咕一句,“好像聽誰提過這個名字,她是哪國公主?”


    “滑族。”莘三姨把聲音壓得極低,“璿璣是滑族的掌政公主。”


    一聽到滑族兩字,楊玨瑩精致的小臉繃緊了,那位靠鼻子就能辨出胭脂產地的婆婆亦是滑族人呢。


    她斂眉想了想,低聲說:“莘三姨,勞您上心。待我去信問過爹爹,再告訴您要怎麽做。”


    “不用您說,我亦會留心的,隻是紅袖招改了主人後,多了數位風姿卓越又解風情的姑娘,京城的世家公子個個被『迷』得神魂顛倒,長久下去恐怕……”


    不就是美人嗎?讓長得像樹一樣、笑得像花一樣的晨哥哥去解決好了,實在不行還有宗主表哥呢,楊玨瑩暗忖。


    “莘三姨……”朱唇輕啟,楊玨瑩剛想說什麽,就被門外響起的叫喚聲打斷。


    “莘三姨,紀王府派人來問,這個月我們妙音坊有無新曲?”門人在外喚道。


    “尚無,請紀王爺……”莘三姨才出口就被楊玨瑩截斷。


    “有,不但有新曲,還有常樂坊舞。”楊玨瑩信誓旦旦地道,“請他於七日後過來。”


    語畢,不理會莘三姨錯愕的目光,楊玨瑩走到案頭,提筆寫下一張樂譜,交至莘三姨手中。


    “這是授我樂理的一位師傅寫的曲子,今日送予莘三姨了。”


    在妙音坊待了有些年頭,莘三姨也略通樂理,將楊玨瑩寫下的曲譜從頭至尾看了一遍,不由讚道:“這曲子真妙。若有常樂坊的姑娘伴舞,那,那端午不愁沒客人了。”


    “那就有勞莘三姨去常樂坊走一趟了。”楊玨瑩笑道。


    “小姐放心,我親自『操』辦。”莘三姨行下福禮。


    楊玨瑩點點頭,戴上鬥笠,從後門坐轎走了。走出螺市街後,她探頭說道:“夫君,我們要在金陵多留兩日了。”


    跟在坐轎旁的季布疑『惑』地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紅袖招的當家人是璿璣公主的門生一事需告知爹爹,等爹爹有了迴複,我們再離開。”


    “行。”季布憨厚地笑道,“你說了算。”


    “好想知道滑族公主的徒兒在太子妃、譽王妃的眼裏是怎麽樣的人物。”楊玨瑩遺憾地道,“唉,可惜啊,我答應過爹爹不惹事的。”


    季布『揉』了『揉』額頭正暗自慶幸,卻聽楊玨瑩說:


    “夫君,晚上我們去紅袖招吧。我想知道那裏的女孩子是靠什麽讓男人言聽計從的。”


    “瑩瑩。”季布穩住腳步,深深地看了眼楊玨瑩,輕聲問,“我定了一艘船。”


    “船?”


    “秦淮河夜景極美,本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算了,我把船退了,陪你去逛……”


    “不,不,瑩瑩不去紅袖招了,瑩瑩陪夫君夜遊秦淮河。”什麽亡國公主的徒弟,不是她該『操』心的事兒,楊玨瑩柳眉一彎,笑盈盈地說,“聽說金陵的鹵水鴨是一絕,夫君知道是哪一家最有名嗎?”


    “知道,來之前嶽父和我說了,還讓我迴徐州時帶幾隻。”


    “啊,天氣漸熱不會壞掉嗎。”


    “放在陶罐裏用冰鎮住,遣人用快馬送去。”


    “這其中定有一份兒是送給宗主表哥的。”楊玨瑩撅起小嘴,不滿地道,“這些年每次有什麽好東西,爹爹第一個想到的人總是他。”


    “嶽父是梅宗主的舅父,照應他亦是應當的。”


    “我知道。”楊玨瑩有點煩躁,示意轎夫停下轎子,踩著矮凳下了轎子,挽起季布的手,柔聲說,“夫君,我們先去買鹵水鴨好不好?”


    季布看了看天『色』,歎聲道:“行。”


    楊玨瑩揚眉一笑,丹鳳眼裏『蕩』漾著春日般的暖意,她羞澀地低著頭,正準備靠上季布的肩頭扮出小鳥依人的模樣,眼角的餘光卻發現有人正盯著她看,當下惱羞成怒,彎腰脫下高底繡鞋向牆尾砸去。


    “夫君,把那丫頭給我抓來。”好不容易得來的撒嬌機會被人破壞,楊玨瑩怒火騰升。


    在楊觀道身邊已多年的季布早已不是當年的愣青頭,見此情形、沒等楊玨瑩說第二遍已是高高躍起,一把抓住小姑娘的後襟,將其帶至楊玨瑩麵前。


    小姑娘還未開口,楊玨瑩已支起她的下顎,往她嘴裏丟了顆紅『色』的丸子。


    “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穿腸爛肚可別怪我。”楊玨瑩冷聲說。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小姑娘驚恐地望向楊玨瑩,若不是被季布拉著,已癱軟在地。


    “腹中灼熱,如同火燒吧。”楊玨瑩瞟了眼小姑娘,冷笑一聲,“說不說?”


    “小姐饒命。我說,我說。”小姑娘被嚇住了,當下道,“我並非是盯著小姐的,而是……”小姑娘看了看楊玨瑩身後的坐轎,小聲說,“我家主子是要我盯住螺市街每位貴客,您的坐轎……”


    “這樣啊……”楊玨瑩冷笑一聲,“既然在道上混,姐姐又派人來打聽,我當然要給她三分薄麵。迴去告訴你家主子,今日時辰不早了,迴頭我一定去拜訪她。”


    “小姐,您……您知道我家主子是誰?”小姑娘眼中含淚看向楊玨瑩。


    “你家主子是紅袖招的新當家、譽王新聘的幕僚、秦般弱。而我,是福香堂的當家。”楊玨瑩譏笑道。


    “啊!我這……”


    “放心,『藥』『性』暫時不會發作,待我拜會過你主子後,再看我心情吧。”楊玨瑩陰冷地道。


    名叫紫蘿的小姑娘含著淚、一步三迴頭地走了,直至她走遠了,季布才低聲問:“瑩瑩,你給她吃的『藥』丸子,怎麽與晨少爺給你用來調葵水的『藥』丸一模一樣啊。”


    “本來就是晨哥哥給我調葵水的丸子啊。”楊玨瑩笑容甜甜。


    季布則聽了一身冷汗。


    楊觀道在三天後收到季布命人快馬加鞭送來的鹵水鴨和家書,在感慨完虎父無犬女後喚來管事,讓管事把迴來探親的楊佑叫到跟前。見到楊佑,楊觀道說:“替我送點東西給梅宗主。”


    “梅宗主沒在廊州啊。”楊佑不明所以地說,“要不我先迴廊州,問問陳舵主梅宗主的下落?”


    “最近江湖上傳的最兇的是什麽事?”楊觀道扶額問。


    “曲吉祥客死他鄉,曲如意迎迴了他的屍骨,據說曲如意有意招親以穩家族勢力。”


    “誰護送她和‘曲吉祥’迴阜陽的?”


    “一位叫蘇哲的客商。”


    “把東西交至他手上即可。”


    “啊,蘇哲就是……”


    “機靈點,別丟了我的顏麵。”誰讓夫人心軟。等於他半子的楊佑,總得護著點。


    “是,老爺。”


    楊佑告退離去,可有降書一事前車之鑒的他,怎麽能讓楊觀道放心,遂叫來管事,命其攜手書一封前往琅琊閣。


    阜陽曲府


    幾番商討後,梅長蘇領著甄平等人護送曲如意、‘曲吉祥’迴了阜陽。他不敢去賭,連懸鏡使也敢設計利用的曲如意,在惱羞成怒後會做出什麽事?這不是畏懼,也不是忌憚,而是以退為進,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梅長蘇這樣對甄平說。


    我當然是有辦法對付曲姑娘,可意義何在?


    把這樣的人物給得罪了,於我有何好處?


    不如賣個人情給曲姑娘,他日我需要人脈時,曲家的勢力便是我運籌帷幄的一部分,而不是我需避諱的一部分。


    甄平聽得很清楚,也很明白。


    賣了個人情給曲如意。


    曲如意掌握著曲家的勢力,一旦曲如意在曲家失了勢力,以她的『性』情,定會借用歐陽明德的手,將曲家的勢力全部除去。


    這也是曲如意執意要嫁給歐陽明德的原因。


    入住曲家南苑,或是曲如意忙於辦理曲吉祥的後事,或是曲如意的關照,除去負責打掃與送膳食的婢子外,竟再無他人踏入別院,這點讓梅長蘇又對曲如意多了幾分好感。


    那一日,已過二更,甄平正伺候梅長蘇洗漱,便聽聞有婢子通報說,曲如意來訪。


    梅長蘇有些意外,讓甄平將人迎去花廳。待他在花廳見到曲如意時被徹底震到了,那曲如意竟是帶著醉意來找他的。


    梅長蘇心中打鼓,見其隻身前來,以眼『色』示意甄平喚個婢子過來作陪,可誰知甄平一去不返。


    “梅宗主,我沒醉。”曲如意用醉意朦朧的眼睛看向梅長蘇,“哥哥不在的這些年,行商的本事練了,識人辨物的本事練了,喝酒的本事自然也練下了。”


    梅長蘇無奈地歎聲,他為林殊時亦是好酒的,當然也“享受”過醉酒的滋味。


    “但凡能力所及、不違背常理,曲小姐開口,我亦可幫襯。”梅長蘇輕聲說。


    “我有好東西給你。”曲如意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隻精美的瓷罐,“喏,蜜煉枇杷膏,用上等蜂蜜和枇杷煉的,是金陵皇族用的玩意兒,據說對久咳不愈有奇效。”


    梅長蘇接過瓷罐時,手指發顫:“禦用之物?”


    瓷罐上的紅印是靜姨的名號,靜姨為醫女,懂得『藥』道。


    “算你識貨。這蜜煉枇杷膏是靜嬪娘娘親手調製的,本是獻給太皇太後的,但言後嫌她身份低微,讓太醫用她的方子重新煉就。靜嬪娘娘便把做成的枇杷膏送給了服侍她的宮女,宮女不舍得用,托相熟的太監拿到外麵售賣,我在機緣巧合之時得了一罐。”


    “枇杷膏來之不易,曲小姐為何不留下自己用?”梅長蘇垂首,將瓷罐遞了迴去。


    “太甜,我不喜歡!”曲如意搖頭說。


    “蘇某第一次聽到有姑娘不喜吃甜食的。”梅長蘇笑說。


    “被『逼』的。”曲如意恨恨地說,“我也想做大小姐、我也想秀外慧中,可是,想管用嗎?如果不以哥哥的身份出頭掩飾,你覺得我有什麽下場?”


    “好一點,變成強強聯手的犧牲品;差一點嘛,一命嗚唿。”坐在案頭另一側的曲如意毫無坐相,一手支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梅長蘇,“而現在,我有兩條路:第一,學滇池的姑娘,做自梳女;第二,找個不會窺視曲家家業且許我照應曲家的人,嫁了。”


    換做以前梅長蘇一定會說,曲小姐可以招親啊,但現在他不會多舌。他收迴手,將瓷罐放在案頭,抿了口茶,清澈的目光投向曲如意。


    他清楚曲如意沒有醉。


    就如他親自護送曲如意迴鄉,不是一時衝動做出的決定。


    “曲姑娘的心意,蘇某了解。然,曲姑娘是否了解歐陽少莊主的過去?”梅長蘇垂首問。


    “他的過去與我有關嗎?”曲如意笑著反問,“您倒是給我找一個實力與他相當、過去幹幹淨淨、與我門當戶對,又願意娶我且願意在婚後讓我拋頭『露』臉的人?”


    “……”梅長蘇。


    “公子榜您占榜首,盤踞琅琊榜多年的公子有秦越、般弱真,今年新上榜的公子除了歐陽明德還有蕭景睿,您覺得最適合我的是哪一位?”


    “……”梅長蘇。


    “身為曲家的當家人,我很清楚想要的是什麽,為此能付出的代價是什麽。”曲如意淺笑,笑聲透出悲涼,“餘生唯一的慰藉莫過於:在璧秀山莊的那方天地我可以換迴女裝。”


    似有石錘重重地擊在胸口,梅長蘇不自覺地把手按在胸口。


    曲如意這般,霓凰又如何?


    多年來霓凰又是以什麽心境強撐著穆王府?


    輕咳兩聲,以衣袖為掩飾,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


    那廂曲如意還在說。


    “我至少能選擇想要的人。”曲如意喃喃地道,“可歎霓凰郡主才叫悲呢,嫁與不嫁都身不由己。”


    梅長蘇微怔,想起兩年前的一份情報便隨口問道:“曲姑娘認識霓凰郡主?”


    “嗯,兩年前我去南楚談一筆生意,被邊境流兵所劫,是她領兵救下我。”曲如意黠笑道,“其實她是多事啦,我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也知道哥哥有派人暗中保護我。”


    若,歐陽明德對我說這句話,我早就……


    抄起手上的家夥,砸過去!


    梅長蘇緊盯茶盞中金黃『色』的『液』體憤懣地暗忖。


    “曲如意雖為女子,但恩怨分明,當時我對霓凰郡主說了,會還她這個人情。”曲如意沉聲說,“她想了好久才對我說,她有兩位女『性』長輩居於宮中,平日間得到對方消息甚是不易,若能捎去她們的消息便是大恩情。”


    “曲姑娘答應了?”梅長蘇按捺下激動,淡淡地問。


    “這種事情其實很容易啊。不說曲家在宮內有繡娘,就說在金陵大街上私賣宮內之物的小太監,他們身上的消息就足以讓我還上這份人情了。”


    “每迴都有太皇太後及靜嬪娘娘的消息嗎?”梅長蘇來了精神,並暗罵自己怎麽沒想到這個渠道。


    “不一定。”曲如意神情飛揚地說道,“我派人收集消息的時候,無論是太皇太後還是其他娘娘的消息都要的,畢竟我是要與皇家做生意,不知曉各宮娘娘的喜好,怎麽能做出迎合她們的布料、繡品、香料。”


    梅長蘇倒吸一口冷氣。


    目的不同,卻有共同之處。


    他該高興還是憤怒。


    “對了,梅宗主。”曲如意疑『惑』地看向梅長蘇,不解地問,“您怎麽知道霓凰郡主記掛的長輩是太皇太後和靜嬪娘娘?”


    梅長蘇醒轉過來,冷笑一聲,不帶感情地道:“方才曲姑娘自己說的。”


    “我說過?”曲如意不確定地問。


    “你說過。”梅長蘇斬釘截鐵地道,“曲姑娘醉了吧,剛說過的話都忘了。”


    “額,難怪哥哥不讓我喝酒。”曲如意苦澀地笑了聲,起身,整了整衣裳,行下福禮,“梅宗主,如意告退。”


    “曲姑娘慢走。”梅長蘇連忙起身,行禮道。


    “剛剛我說的話梅宗主最好忘記。”還沒走出幾步,曲如意停步轉身,側頭微眯著眼看向梅長蘇,“不然穆小王爺會要你好看。”


    “這,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梅長蘇哭笑不得地問。


    “穆小王爺的原話啊,他曾指著鼻子對我說:誰對我姐姐不好,我就要他好看!呃。”響亮地打了個酒嗝後,曲如意又懶懶地打個哈欠,丟下目瞪口呆的梅長蘇飄然離去。


    梅長蘇輕歎:穆青,你要強些,再強些,這樣你的姐姐便能……


    能怎麽樣?


    赤焰案不翻過來,穆霓凰的林殊哥哥永遠是叛臣。


    幾天後,梅長蘇擬出一份對他、對曲如意、對璧秀山莊三方皆有利的協定。


    他敲上了私印,順帶把明德的印章也敲上,轉給曲如意看後,曲如意毫不猶豫地敲上了私章,隨後順理成章地將屬於她的、屬於歐陽明德的兩張協定拿走了。


    對此,梅長蘇沒有阻攔,反而竊笑,遂提筆把發生的一切寫了下來,托人送往琅琊山。


    就算狼狽為『奸』也是和你啊。


    藺晨的一句戲謔成為現實後,梅長蘇禁不住自鳴得意。


    所謂門當戶對,璧秀山莊與阜陽曲家;


    所謂郎才女貌,琅琊榜上的公子與琅琊榜上的美人;


    所謂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便是……


    今日的情與景了。


    從今日起,他要下一盤棋,


    他不會幹涉棋子的走向,


    但棋局的走向由他決定。


    金陵皇宮


    在深宮做事,總有受傷和生病的時候,低微卑賤的宮女和小太監哪有銀子去看病、買『藥』,但凡這個時候,年齡較長的宮女和太監便會給他們指條路。


    芷蘿宮靜嬪娘娘。


    靜嬪是後宮的娘娘,給宮女和太監看病不合禮數,但掌管後宮的皇後娘娘默許了,掌管宮女和太監的高公公也默許了,他人也就睜眼閉眼隨著去了。


    畢竟尋靜嬪看病的宮女和太監,總有那麽幾個是自己宮裏的,若真得了重疾也是件鬧心的事。


    靜嬪總是安安靜靜的,詢問病情時也是細語細聲。可旁人不知,他們之間的談話,靜嬪一字不落地聽在耳裏、記在心上。


    當蕭景琰來時,她喝退左右,把探聽到的消息說了。


    “在掖幽庭確實有個孩子叫庭生,其身世與水月說的分毫不差。”靜嬪難掩激動哽聲說,“我不方便離開芷蘿宮,但你可以去掖幽庭看看,就說……就說水月心軟,臨走時記掛這個與她孩兒年歲相仿的孩子。但是景琰,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皆不可動情。”


    “我真沒用!”蕭景琰頹廢地捶了下頭,“照應一個孩子還要借水月的名義。”


    “斯人已逝,再想又有何益?”靜嬪輕聲說,“守護好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才是對逝者最大的慰藉。”


    “母親,您說,怎麽才能把庭生……”蕭景琰哽聲道。


    一隻手緊握兒子的肩膀,靜嬪嚴肅地道:“你現在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也做不了。掖幽庭的罪奴,可是要陛下親赦的。景琰,想想水月,你現在能做得隻有等待,等待將來的機會。明白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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