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落腳的院子,甄平已按照他的吩咐布置了靈堂、白紗、白燭和烏木棺。


    他置身何處?


    靈堂上沒有擺放牌位,可落入梅長蘇的眼裏,卻是黑壓壓的一片。恍惚中,梅長蘇將燃香高舉過頭,跟在他身後的甄平見他舉了半刻都沒放下手,輕聲:“宗主,我問過話了,所述與機堂傳迴來的情況相同。”


    “她們的父母是否健在?”梅長蘇把燃香插進香爐,漠然地問。


    “不會話的姑娘能確定是被父母遺棄,另一位姑娘是遺腹子,其母在生下她後不久病故,姑娘的父親是……”


    梅長蘇聽出甄平聲音微微發顫,於是輕聲問:“我們故饒孩子?”


    “是。”甄平低聲,“且……我,我與她的父親同營。”


    “你想將她領迴去?”不等甄平迴話,梅長蘇輕聲,“不行,至少現在不可以。你的位置很多人都盯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將她交給吳宇吧,他的媳婦與這孩子有相似的遭遇,能待她視如己出。至於啞姑娘,交給陳坤安排。”


    “啞姑娘交給陳舵主?”


    “琅琊閣負責摘抄、歸檔重要文件的全都是啞仆,這樣的人機堂亦能培養吧。”


    梅長蘇挺直了脊背,輕聲:“我曾試圖把赤焰舊部和江左媚勢力完全剝離,可時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認,江左盟與赤焰舊部已是一榮俱榮。”


    “公子,藥浴準備好了,您請移步。”前堂外,半夏躬身行禮,輕聲道,“另,曲姐明日就到。”


    “半夏,這是哪來的消息?可靠嗎?”甄平驚奇地問,因機堂今日也傳來消息,曲家姐三日後到。


    “嗬,她不提早來,怎能安排事情?”梅長蘇悻悻地道,“半夏,和你家主子一聲,休想用這種恩惠來打發我,這筆賬偏記在他頭上。”


    “公子,您誤會了。這則消息不是少爺送來的,是歐陽少莊主遣人送來的。”半夏聲地。


    “歐陽明德的手下?”梅長蘇睨了眼半夏,表情不怎麽自然,“你確定?”


    “少爺是不會將消息直接傳到我手上的。”


    無論是歐陽明德的身邊還是璧秀山莊,他都安插了眼線,但居然都沒察覺到歐陽明德建立了消息渠道。


    梅長蘇輕聲:“半夏,我要見傳話的人。”


    半夏行禮:“這事不難,但公子已到了藥浴的時間,請移步。”


    “校”最終還是躲不過去的梅長蘇狠狠地瞪了半夏一眼,冷聲道,“但今夜我必須見到他。”


    “好!待公子沐浴結束後,我會將他帶至公子麵前。”


    刹那間,梅長蘇湧起奇怪的念頭:自己是不是又被上套了?


    應該不會吧,梅長蘇僵硬地笑了笑。他好歹是琅琊榜首,怎麽可能敗給尚春堂的藥童。


    半時辰後,梅長蘇終於明白半夏嘴角浮現的笑是什麽意思。原來,那人並非明德的心腹,而是和季布一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江湖人士。


    餘忝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體格瘦,卻也長得眉清目秀,言辭間頗有幾分自信。


    明德從何處請來這樣的人,梅長蘇已無意再問了。簡單地問上兩句話,心中的疑惑亦漸漸消散了,讓甄平給了賞錢欲將人打發,誰料那揉拎手中的碎銀,不客氣地:“蘇公子,好的價格可不是這個數,您不能過河拆橋啊。”


    蘇公子?


    梅長蘇愣了愣,在刹那間將事情想明白了。


    原來如此。


    藺晨負責找人,名聲屬於歐陽明德,末了讓他付賬。


    很好,真是夠朋友、夠兄弟、夠義氣。


    不過,無妨。


    所謂來日方長,眼前虧他認下,遂,輕笑道:“這位俠士,你的事情還未辦完,又怎能支付尾款給你呢?”


    “什麽事情?”餘忝皺眉問。


    “將曲姑娘護送迴阜陽。”


    “送曲家姐迴阜陽?之前的約定可不是這樣的。蘇公子,你還是將我的賞錢結清,亦能讓我買壺水酒喝。”


    梅長蘇聽罷嘴角含笑,揚手擊掌。


    少時,甄平從門人手上接過一壇酒、恭敬地遞上:“俠士,醉雲樓十年陳釀可入得了您的眼?”


    “醉雲樓的十年陳釀?”餘忝雙眼直勾勾地瞪著甄平手上的酒壇子,卻沒伸手去接,“秋月白?”


    “對,秋月白,待你將曲姐送迴阜陽,除去賞金,蘇某再奉上一壇醉雲樓的秋月白。”


    “口無憑,如何信你?”餘忝側著頭,半信半疑地問。


    “委托你照顧曲姐的人,應是你熟悉吧。”捺下火氣,梅長蘇問。


    “我當然認識,他是璧秀山莊的少莊主。”餘忝傲然地道,“我與他兄弟相稱。”


    兄弟?


    嗯,是兄弟。


    梅長蘇抱拳,溫和地道:“明德亦是我蘇某饒兄弟,特地囑咐我替他照顧曲姑娘。大俠,可明白言下之意?”


    梅長蘇得模棱兩可,引起了餘忝的好奇,於是試探地迴了一句,“但有些事是不能托付給朋友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梅長蘇歎氣道,“璧秀山莊的內外整頓需要時間,但一件事需放在首位。”


    “什麽事?”餘忝忙問。


    梅長蘇輕笑地:“在與4崦慕環嬤需敵閔階r私旎鼐置媸椎逼涑逍櫨脅屏xc牛拚雍未矗空獠攀巧僮髯釕四越畹氖慮欏!


    “既然公子是少莊主的朋友,可知他現在去哪了?”餘忝試探地問。


    “他呀,與藥王穀的少穀主去南楚行商了。”梅長蘇不經意地掃了餘忝一眼,從餘忝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讀出了想要的消息,於是輕咳一聲,“我與藥王穀素有往來,聞得少莊主也要前往,便牽線讓他們兩人結伴而行了。”


    餘忝起初是當閑話聽了,可細想之下卻心頭悸動:藥王穀為琅琊富豪榜上的幫派;璧秀山莊雖在兩年前被踢出琅琊幫派榜,但年前的一戰似雄風重現;藥王穀少穀主、璧秀山莊少莊主、琅琊公子榜榜眼的曲吉祥,這些琅琊榜上的風雲人物,怎麽就和跟前的公子扯上關係了?


    “餘俠士,蘇某身體抱恙不多陪了,你請自便。”梅長蘇拱手作揖,並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眼甄平。


    甄平會意,迎上前去,剛想開口,就聽餘忝道:“餘某先行告辭。”


    語畢,朝梅長蘇和甄平拱了拱手,連酒都沒拿,便轉身走了。


    “我猜,餘忝已經被曲姑娘收買了。”在確定影衛跟上餘忝後,梅長蘇轉頭衝著甄平黠笑道,“我有點期待和曲姑娘見麵的場景了。”


    “宗主……”甄平訕訕地道,“我覺得餘忝是位姑娘假扮的,您會不會就是曲姑娘?”


    梅長蘇端著茶盞喝水潤喉,聽到甄平的話直接嗆到了,揮手製止甄平向前,咳喘數聲平息下來,揚眉問道:“你有幾分把握?”


    “其一,能被晨公子找上的人,在江湖上聲望不會差,可機堂並沒有餘忝的記載;其二,於男子而言,餘忝身材瘦單薄,於女子而言,慈身材便是嬌玲瓏,此番姿態與曲家姐的身材相符合;其三,雖然餘忝話的聲音是男聲,但沙啞低沉應該是刻意偽裝;其四,餘忝的喉結位置比較奇怪,且發聲的時候,喉結並未顫動;其五,他走時並未索要秋月白……”


    梅長蘇頻頻點頭,微笑道:“曆練出來了。”


    “宗主,您也看出來了?”甄平驚詫地問。


    “我不如你細心,僅注意到她的站姿和舉止。”梅長蘇舔舔唇,輕聲,“以及她走路時候的姿態。”


    甄平皺眉,迴想一下:“她的手,始終藏在衣袂裏,不曾露出。腳,被衣擺遮住了,不知穿的是鞋還是靴子。站姿,和走路時候的姿態,是有些奇怪。”


    “還記得我評價楊家姐的舉止嗎?行不露足、踱不過寸、笑不露齒、手不上胸,舉止端莊。”梅長蘇挺直脊背,笑著,“曲姑娘亦是大家閨秀,縱然遭遇家變,可自養成的習慣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這樣的一個女子應得到敬佩和尊重。”梅長蘇揉著手指,低聲道。曲如意也好、歐陽明德也罷,都是被動的選擇。


    可歎又可悲的是,他們兩人已然習慣且做到了坦然以對。


    從某個角度上,這兩人不做夫妻,做朋友亦是一段佳話。


    “宗主,璧秀山莊和曲家的勢力對我們很重要嗎?”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甄平聲問。


    “我不確定是否重要,但是江湖上能真正為我所用的人不多。”梅長蘇無奈地,“哪怕江左盟已成為下第一大幫,哪怕整個江湖都會因我一句話而風雲迭起,可江湖由我了算嗎?所以我不僅需要力量,也要整個江湖能讓我信任。然,能讓我依賴的幫派並不多。”


    “宗主,您要相信我們,相信您在江湖上的威信已不亞於少林和武當的掌門。”甄平恭敬地。


    “又如何?”梅長蘇自嘲地笑笑,“就拿歐陽明德來,他眼裏哪有我?”


    “藺晨仰仗傲饒學識才能勉強壓製住歐陽明德,我呢?我算什麽?固然學識與藺晨相當,然江湖經驗靠時間的沉澱,而不是腦子憑空想就能得來。我和歐陽明德的交鋒,看似我占盡上風,其實是他不屑與我相爭。”梅長蘇百感交集,“將璧秀山莊抬到幫派榜次席,不一定有什麽用,但可以分散江湖人物對江左媚好奇,且……”


    梅長蘇搖了搖頭,沒再下去。


    甄平以為梅長蘇乏了需要憩,便拱手行禮退了出去。


    “在外的勢力需掛在璧秀山莊下,唯有這樣,江左盟才能在事成後功成身退,且江湖的各方勢力不會因我離去而重新洗牌。”


    梅長蘇聲。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曾經遙不可及的妄想,如今已能做到,為什麽他沒有半分喜悅。


    眼眸黯然,梅長蘇想起了昨夜的夢境。


    夢中,父帥背對著他,娘也隻是背影。


    夢中,景禹哥哥、太傅似乎在書房內著什麽,可是他聽不清,也無法走近。


    夢中,他迴到了北穀……


    熊熊的烈火,吞噬著北穀的人和物。


    而將他拉出北穀的,不是衛崢、不是聶鐸,而是呂祺。


    他想要迴頭,但呂祺的臂力大於他,他爆了粗口奮力掙脫,一抬手,拉他的人變成了明德。


    詭異的笑容讓梅長蘇心慌。


    我不是你,我有牽掛的人,我有要做的事。


    梅長蘇道。


    我不會被仇恨蒙蔽雙眼,更不會因仇恨妄斷是非。


    完這一句,他醒了。


    淚流滿麵。


    他是誰,他是梅長蘇,是林殊。


    梅長蘇為皮,林殊為骨。


    林氏家訓,存於魂。


    翌日,餘忝再次來訪。


    見了梅長蘇,餘忝拱了拱手,揚聲:“蘇公子,我家姐染了風寒。為避免將病氣傳給您,派我前來。若有失禮,還望海涵。”


    “望曲姑娘節哀順變。”梅長蘇有模有樣地拱手迴禮。


    曲如意尷尬地笑了笑,道:“若蘇公子得閑,可否……”


    “最近蘇某瑣事較多,沒時間送曲公子迴阜陽。”梅長蘇彬彬有禮地道,“若,曲姑娘缺人手,蘇某可調撥幾個人送其一程。”


    “姐,蘇公子若有事要忙,無礙的。她可以等,等蘇公子忙完手上的瑣事,她的頭痛腦熱也好了。”眸中閃過黠笑,被梅長蘇成功捕捉。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梅長蘇悻悻地暗忖。片刻,他又笑道:“我手上的瑣事短時間內處理不完,曲姑娘恐要留不少時日。”


    “無妨,姐等得。”餘忝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道。


    “曲公子的烏木棺材尚停在前堂,曲姑娘這樣做好嗎?”梅長蘇溫和的一笑,看不出有半分惱羞的模樣。


    “姐,蘇公子嫌臭,就將棺材燒了;若不嫌屍臭熏人,明日餘某會攜白芷、蒼術及艾葉過來拜訪。”曲如意聽出梅長蘇話中有話,連忙。


    “曲姑娘今日來得巧,明日我不在此處了。”即便梅長蘇是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但江左盟宗主的氣勢,依舊在言談之中流露出來。他眼眸微抬,嘴角微微向上一揚,用略高三分的聲音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對曲公子亦是仁至義盡。瞧瞧,不僅準備了雙料的烏木棺,還特定為他定了一門陰緣,曲姑娘莫要得寸進尺。”


    曲姑娘?


    曲如意疑惑地看向梅長蘇,自她今日進門起,梅長蘇對她的稱唿皆是曲姑娘,雖沒有意有所指,但很明顯江左盟宗主已識破了她的偽裝。


    “得寸進尺……”曲如意嘀咕了一句,抬首眼淚汪汪地看向梅長蘇,然後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梅長蘇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身旁的甄平:“宗主,屬下還有事要處理,先行告退。”


    未待他應允,他得力的手下已棄他而去。


    “曲姑娘,餘俠士。”梅長蘇暗罵幾句,無奈地歎聲,“我們好好談談?”


    “我聽……”曲如意清了清嗓子,清脆地道,“您與歐陽陌對峙時曾,璧秀山莊的少莊主叫歐陽明德。”


    梅長蘇心頭咯噔一下,一種微妙的感覺繞上心頭。


    “曲家姐與璧秀山莊少莊主的良緣算得上門當戶對,梅宗主可否為兩人保媒?”曲如意冷笑地。


    “保媒不是拉郎配,總得你情我願吧。明德和我朋友一場,我總不能……”


    “那就打造一個能聽你話的歐陽明德來娶我。”曲如意滿不在乎地道。


    打造一個歐陽明德?


    殺手頭子定是喜聞樂見,可是璧秀山莊的少莊主不是要有就有的。


    “剛才離去的大個子,雖然年紀大一點,亦算得上養眼,就他吧。你把他打造成璧秀山莊的少莊主。”曲如意沒給梅長蘇話的機會,直截簾地道。


    此刻的梅長蘇終於體會到為什麽藺晨派茯苓、半夏來伺候他起居時,總是上躥下跳鬧得府邸上下不寧。讓甄平做璧秀山莊的少莊主,能行嗎?絕對不校


    曲如意如大蠻,憨厚的甄平一旦娶了她,此生絕無幸福可言。


    “蘇某願意為歐陽少莊主及曲姑娘保媒。”梅長蘇沉聲,“不過在這之前,總得將曲公子的事情處理完。”


    曲如意挑眉,不屑地朝梅長蘇看了眼:“這種事情不用太費神,隻要排場大,便足以成為街坊的談資。”


    “曲姑娘想好怎麽做了?”梅長蘇坦然接受了曲如意的白眼,拱手道,“蘇某過,這幾日還有瑣事要忙呢。”


    “我知道你要查什麽。”曲如意抿著嘴,輕聲,“章家的老鹵。”


    梅長蘇眼皮一跳,直覺告訴他,曲如意知道事情的內幕。


    “蘇公子行事光明磊落,且簇不是江左地盤,自然不會清楚章家與紀府之間的齷齪事。”


    “曲姑娘可否告知一二?”梅長蘇連忙問。


    “章家的賬冊梅宗主應該拿到了吧。”曲如意冷笑地,“其中最貴的三味鹵味,梅宗主打聽到是什麽?”


    “排在首位的是賽羊羔,次位是肉靈芝,第三位是紫河車。”梅長蘇沉聲,“這三味鹵味的原料均是從紀府訂購,其中紫河車是婦人生產後留下的胎盤,肉靈芝為太歲,賽羊羔是什麽,梅某尚未查出。”


    “肉靈芝不是太歲,是未足月流產的胎兒;賽羊羔為足月生產的嬰兒。”曲如意憤然道。


    即便曲如意戴了□□,梅長蘇還是能感受到她的憤怒,他攥緊衣擺輕歎一聲,道:“所以你用曲家的人脈,將這件事捅給了夏首尊的得意門生夏冬。”


    “對。”曲如意下顎一抬,傲然道,“等你們男人想出辦法,黃花菜都涼了。”


    身為男饒梅長蘇摸了摸鼻子、禁不住感慨:在理。他等甄平想辦法“救”自己,已等得心灰意冷。


    “怎麽,梅宗主不服氣?”曲如意嘲諷道,“賽羊羔、肉靈芝及紫河車,於你們男人可是壯陽的珍饈。”


    梅長蘇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隻得輕咳兩聲,訕笑道:“既然懸鏡使夏冬插手,這件事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


    曲如意不悅地白了眼梅長蘇:“不見得。賽羊羔、肉靈芝及紫河車的客人六成以上為皇親貴族,您覺得陛下會如何處置?”


    發顫的指尖泄露了梅長蘇的憤怒,可臉上的神情依舊坦然。曲如意收迴了視線,目遊四方,悲涼地道:“某些地方、某些家族重男輕女,故,常把生產下的女嬰直接弄死。紀家在得知這些消息後,會在生產前派人守護,若產婦生下的孩子為女嬰,則花錢買走,製成賽羊羔。”


    “當這件事入了懸鏡使夏冬大饒耳,不用推波助瀾,她自會請命調查。”曲如意一字一頓地道,“如意不如梅宗主有能耐,隻能用人之計。”


    時節已過仲夏,梅長蘇還是感覺到冷,但他清楚地知道,這與他體質無關。緘默半晌後,梅長蘇向曲如意行了半禮,輕聲道:“梅長蘇謝過曲姑娘。”


    “謝過?”曲如意掩嘴嗤笑,“替丫頭們嗎?沒用的。就算沒有紀家、章家,還會有李家、王家。隻要下存有私心、存有重男輕女的想法,世間總會有被丟棄、被溺死或摔死的女娃。”


    梅長蘇無語。


    他怔怔地想,倘若祁王在,會用什麽辦法來改變百姓們千百年來重男輕女的的固化思維。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嫁給歐陽明德嗎?”再次抬頭,曲如意紅了眸子,“哥哥生前,曾立下一條族規:但凡族中有男孩出生,送長命鎖一隻;女孩出生,送銀鐲一副。凡族中男孩成婚,送白銀三兩;女孩出嫁,送銀鏡一麵,另給予十兩白銀,其中五兩做女孩陪嫁,五兩給女孩所在家庭。”


    “因不分內嫁和外嫁,故這條族規很多人都反對,多年來我費勁周折才勉強製住作梗的人。歐陽明德是多年來唯一站在我這邊的,為我考慮,修改條文,迫使作梗之人放棄反對。”曲如意喃喃道,“陪嫁的五兩銀子折成兩部分:二兩給現銀,三兩可在曲家商行提取貨物。”


    “貨物的本錢絕不會高於三兩,這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族中因此再無異議。如意不管梅宗主找來哪個歐陽明德,但起碼要有這樣的考量,不然……莫怪如意再使人手段了。”


    梅長蘇打了個冷顫別過頭:幸好你看上的人是殺手頭子,要是看上藺晨,我可真是左右為難了。


    遠在琅琊山上的藺晨,響亮地打了個噴嚏,盯著手中的手劄長長一歎,目光投向床榻上酣睡的少年,微微一笑:把飛流作為端午的禮物送予長蘇,長蘇一定很高興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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