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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袖中拈出銅梅花,指尖觸及花上繁雜的紋飾,梅長蘇欣然一笑:直至今日,他都不曾接手薑雄留下的江左盟令。然,江左盟已緊緊掌握在他的手中,陳坤等人的理念亦能與他很好的契合。


    他們做得很好,無論是對小肆的監視,對盟中諸事的安排,還是支出人手同聶鐸前往柳州……


    若他在廊州,能做的亦不過如此。


    他們想到不能前往琅琊閣送禮,想到替晏大夫置辦宅院,知道他與藺晨之間的事不可貿然插手;想到利用小肆的自負,讓楊佑偷了小肆的令牌,讓他在清輝堂裏失了臉麵並對秋娘起了疑心;想到在秋娘換了米糧後、再調包迴去;想到讓長老們來接待江左盟各州的主事;想到……


    之前甄平帶的人手,梅長蘇沒讓他們留下,而是讓他們折返江左了。去信也隻是簡單的批複,例行公事般的批複。


    “瀟恩,你先吃些餃子,我寫封信,你捎迴去。”旁人對他好一分,他敬旁人十分,自小的性子就是這番,能怎麽辦?梅長蘇自嘲地笑笑,慶幸藺晨不在,遂提筆寫下對江左盟近期的規劃和布局。


    清輝堂已向所有甘蔗販子下了令,要求及時銷毀黴變的甘蔗。那麽,害人的黴變甘蔗從何處而來?又怎麽到了貧苦病家的手中?而在找出黴變甘蔗幕後元兇後,江左盟又該如何協同官府善後?


    正月十五,琅琊閣就會放榜,屆時江左盟宗主為榜上公子亦會傳遍江湖,江左盟上下該如何應對?


    ……


    諸多瑣事,寫了十來張紙,卻在收筆的一刹那,他擰住了眉。


    擱下筆,梅長蘇揉著手指、盯著案頭上跳動的火苗,他重重一歎,收攏起紙箋,另外抽了張空白紙箋寫了幾行字,待墨跡幹透後連同先前的紙箋一同蓋了梅花印鑒和私印,分別裝入信封中。


    “這兩份信你都帶迴去!”梅長蘇交給高瀟恩,“薄的一份,是給陳坤他們的指令,另一份是具體的方法。告訴陳坤,可按著自己的想法行事,若無計可施,可拆另一份信參閱。”


    “是!”高瀟恩收好信,又道,“宗主請早些休息,瀟恩告退。”


    “等一等。”梅長蘇從容地從袖中摸出一個錦袋、放入高瀟恩的手中,“已過子時,現在已是貞平二十八年,願你闔府上下歲歲平安。”


    “謝過宗主!”高瀟恩行禮致謝,沒再多留,借著月色悄然離去。


    “歇上兩個時辰,我們也啟程吧。”梅長蘇攏了攏披風,“前去柳州,就算抄近道也要走上七八天,也不知聶鐸有沒有查到什麽。”


    “少帥,不如由我先行一步?”衛崢低聲道。


    “不可!”梅長蘇斷然道,“你的那點執念會促使你去找那個匪首,而他此刻已被懸鏡司盯上……”


    “容貌可以改,口音也可以改,但你的身板和習慣性的舉動仍……”


    “你一出現,無論那人是不是呂祺,謝玉、夏江都能以此為借口坐實赤焰‘謀逆’罪名。”梅長蘇揉著手指,冷聲道,“且,你若被謝玉、夏江發現,難保靖王不會做出衝動之事。”


    “不過……他要真是呂祺,也隻有你能讓他聽令。”梅長蘇掙紮了一下,揉著衣擺,歎聲道,“甄平,你和衛崢一起去吧,以你現在的武功雖不是呂祺的對手,但……逃命足以。”


    “宗主是要我將他引至咱們落腳之處?”甄平沉聲問。


    “不,無論他是不是我的兵,他已傷及無辜,我難以保證他會聽我之令。故,你負責將他誘至僻靜處再讓他出招……衛崢,三十招之內你能判定他的身份嗎?隻需證明他是否為呂祺即可!”


    “能!”衛崢思忖半刻,迴道,“呂祺的招式我熟悉,二十招左右,我就能判定他的身份。”


    “好,你們先與聶鐸匯合,讓他與你們同去,一旦你判明那人的身份,以暗號通知甄平,讓聶鐸接應甄平,你先行折返。三人各自繞上一圈再迴住地,切記萬事小心。若是盯他之人是夏江師徒,你們切記暫緩行事,等我到了柳州再說,此為軍令。”


    “衛崢領命!”


    “甄平領命!”


    “我急於求證,可我這身體!”梅長蘇頹然地道,“隻能由你們兩人先行一步。”


    “少帥……”梅長蘇挫敗無力的模樣讓衛崢的心揪成一團,他舉步向前,“衛崢有事要說,望少帥定奪。”


    “你想到了什麽?”梅長蘇抬眸望向衛崢,這些年他與衛崢聚少離多,但這並沒影響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


    “如果是我,在察覺被懸鏡司盯上的情況下,會想辦法將懸鏡司的人、謝玉和靖王殿下‘留’在柳州,再尋機會讓其他的兄弟離開柳州。”


    揉搓的手指停止了動作,梅長蘇不解地問:“怎麽,你也會去柳州?”


    “是,我也會去柳州。”衛崢低聲道,“因為那是您第一次出征時去的地方。”


    “嗬,是嗎?”梅長蘇失笑一聲,裝作無事般地問,“那麽你說說,會怎麽安排手下出去,又準備讓他們去什麽地方?”


    “是兄弟的,分批前去江左!不是兄弟的,會分散到柳州各處。少帥,您是知道的,江左盟自建立之日起就有收留流兵的習慣,隻是鮮有流兵投靠。然,今日的江左盟已成為琅琊榜上的大幫派……”衛崢抱拳,沉聲道,“江左盟的規矩:隻要報出軍籍名姓,待江左盟查實不為逃兵後就能收留……雖說我從沒離開過赤焰,但這幾年哪些軍隊被廢被整編還是知道的,從中冒用幾人的姓名又有何妨?”


    換位思考後,梅長蘇明白了衛崢的想法,他搓著手指,腦中閃過數個念頭,衛崢等人見狀不敢出聲。等了半刻後,梅長蘇終於開口:“是我思慮欠妥。衛崢,虧了你的提醒,不然我要釀成大錯了!”


    “少帥,屬下隻是覺得,他們若是去了江左,江左盟該有所準備。”衛崢誠懇地道。


    他漏算的何止一步?


    梅長蘇自嘲地笑笑:跟前的衛崢、黎綱、甄平、遠在柳州的聶鐸,及在江左的其他赤焰舊部……什麽算無遺策!他的疏漏差點讓他的部下陷入萬劫不複之中。


    “咳咳咳!”梅長蘇咳出聲,咳出了淚,“柳州的事情不能等,衛崢,甄平,你們馬上出發。黎綱,你等我一下,我寫份手書,若能追上高瀟恩,就將信交給他,由他一並帶迴廊州,若追不上,你直接迴廊州,親自把信交到陳坤的手上。”


    衛崢三人麵麵相覷:跟前身板羸弱的公子又一次忽略了自身的安危。


    “我還有影衛啊。”看出他們所慮,梅長蘇笑著道,“有戈盛在,你們不用擔心。”


    “影衛沒辦法伺候您起居啊!”黎綱小聲道。


    “我又不是斷手斷腳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梅長蘇斜了黎綱一眼,“哪裏需要人伺候?”


    “呸呸呸!大過年的,宗主您說點吉祥話吧。”黎綱連“呸”三聲,悻悻道。


    “好,過年要說吉祥話!衛崢、甄平此行順利,聶鐸在柳州很乖,沒有魯莽行事,而黎綱你在一日內追上高瀟恩,兩日內追上我,墜崖的沐少爺在今年能遇到心儀的美人兒,然後一個高興,當起了紅娘,替黎綱和甄平尋了美嬌娘。”梅長蘇戲謔道。


    原本緊張的氣氛,因梅長蘇一席話而煙消雲散,三人叮囑了幾句便各自離去。


    翌日,當日上三竿時,梅長蘇提著藤條箱走上街頭,盤算著用什麽辦法能雇上一輛馬車、好載著自己先行趕路。


    今天是大年初一,誰會出來做工?


    就算有,也不願趕遠路吧。


    梅長蘇無奈地笑笑,一輛楠木製的馬車停在了他跟前。


    “公子,您要馬車嗎?”趕車的亦是一個年輕人,最多年長他幾歲,麵容憨厚,明亮的眸子看著他,透著真誠。


    “哦,我要去柳州,你方便嗎?工錢我按三倍付!”梅長蘇暗中給戈盛打了個手勢,笑著道。


    “柳州?柳州太遠了,去不了,但我可以捎您一段路。工錢按兩倍給我,成嗎?”年輕的車夫笑著問。


    “這……”梅長蘇有些猶豫,如今他不再輕易相信人,送上門的馬車亦不是不行,但這……


    見梅長蘇鎖眉,車夫接著道,“不瞞您說,我車上還有一位公子,他要去淮揚,所以我隻能捎帶您一程。不過您放心,我這馬車絕對舒適,車上設有暖爐,晚上若露宿郊外,將馬車內的座椅放下,能平躺三人。”


    “……”梅長蘇。


    “公子,您到底要不要坐車啊?”車夫見梅長蘇還在猶豫,急急地道,“您若不要,我可走了啊。”


    “你怎麽知道我要馬車?”梅長蘇冷笑一聲問。


    “哎喲……公子您瞧瞧,這滿大街的,除了您,還有哪位公子是獨行的?您若不是離家出走,大過年的總有家仆跟著拿拜年禮吧。”車夫笑道。


    好像是這麽迴事。


    梅長蘇恍然迴神,頷首道:“行,你先載我去客棧拿行李吧。”


    語畢,在馬車前站定,不忘給暗處隱身的戈盛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車夫笑笑,一個躍身下了馬車。車內的人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遞出一隻矮凳,梅長蘇踩著矮凳上了馬車,卻並沒有進入車廂內,而是坐在了車駕上。


    “呦,公子,您坐在這裏我沒法趕車了。進去坐吧,車廂內有軟榻和熱茶。”車夫道。


    “好。”梅長蘇應了一聲,鬆開藤條箱的同時,摸出了銅梅花,握住梅花頭,將銅梅花的長柄對向外側。


    “你好!”梅長蘇沒料到,當他進入馬車內時,會聽到一聲儒雅的問候,聲音的主人是位麵容略顯清瘦的俊朗的年輕人。


    “在下蘇哲!”梅長蘇拱了拱手,“接下去的幾日,叨擾了。”


    語畢,尋了個便於防守的位置坐下,把阿虎從藤條箱裏抱了出來,“我家的貓脾氣有點大,關在箱子裏總愛鬧騰,還望兄台海涵。


    “嗯,阿晨說過,招惹你可以,但不能招惹貓大爺!”年輕人失聲一笑。


    阿晨?貓大爺?


    梅長蘇斂眉,萌生警覺的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掃過馬車內大小擺設,這……?


    側頭輕吸了下鼻子,金絲楠木,好大的手筆,難道是……


    “未名?”梅長蘇試探地問。


    “蘇公子,幸會!”未名頷首一笑,合了手上的書卷,朝梅長蘇淺施一禮,算是認下了梅長蘇道出的名。


    “藺晨叫你們來的?”莫名的感覺湧上梅長蘇的心頭。雖道不明這是什麽滋味,但梅長蘇明白這並非感動。


    “算是吧!隻是這一趟夠累的,一會兒琅琊山,一會兒藥王穀……”未名將書卷放在手側一藤條箱內,“等我們到了藥王穀吧,他卻不在了。”


    “……”梅長蘇。


    “不過,見到你亦算是交差了。”未名笑著道,“蘇公子,這馬車你可滿意?是阿晨特地給你定做的。”


    “給我的?”梅長蘇軟下了口氣,但仍樹著戒備,“他給過我一輛機關巧設的馬車。”


    “噗嗤!”未名掩袖而笑,莫名的笑讓梅長蘇更加惱火:藺晨是怎麽迴事?就算這兩位是其知己摯友,亦不該向他們透露自己的行蹤吧。梅長蘇想著,腦海裏一下閃過楊觀道的話,梅宗主,你信藺家小子嗎?望梅宗主永遠記著今日說的話。


    不,藺晨是不會向旁人透露他的行蹤的,哪怕這兩位是他的知己摯友。


    梅長蘇想著、揉搓起衣袖。


    車夫說:我這馬車絕對舒適,車上設有暖爐,晚上若露宿郊外,將馬車內的座椅放下,能平躺三人。


    未名說:隻是這一趟夠累的,一會兒琅琊山,一會兒藥王穀,我們到了藥王穀吧,他卻不在了……見到你亦算是交差了。


    他和藺晨原來的計劃是在琅琊山過年,好讓他在正月十五那一日親眼見到自己的名字上了公子榜。


    難道未名是藺晨請去琅琊山的……?


    未名來了,那麽慶林呢?


    莫非……


    梅長蘇側頭看向馬車外,恰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蘇公子,客棧到了,我陪你去拿行李吧。”


    “你是慶林?”梅長蘇遲疑了一下,問。


    “嘿嘿。”慶林咧嘴一笑,抱拳道,“蘇公子,抱歉了,我和未名還要去淮揚玩,所以隻能載你一程。”


    “你是怎麽認出我的?”他信藺晨,但素未謀麵的慶林能認出他,這……


    “你手上的藤條箱是阿晨尋來的千年青銅藤、由我親手編的,而藤條箱的花紋是未名親手繪的。”


    原來是藤條箱,梅長蘇暗自鬆了口氣。


    “未名,你說阿晨背著藤條箱幫人問診,是啥模樣?”慶林沒在意梅長蘇的反應,一臉嬉笑地問。


    “藺晨是世上醫術最好的大夫之一……”梅長蘇搶在未名開口前說道,“且脾性亦是最好的。”


    “你確信,你口中的藺晨就是我們說的阿晨?”慶林瞠目結舌道。


    “我確信!”梅長蘇肯定道。


    “蘇小弟,你是找阿晨治療眼疾的吧!”慶林裝模作樣地捂上了眼。


    “蘇小弟,別理他,我陪你去拿行李!”未名跳下車,向梅長蘇伸出了手。


    蘇小弟?什麽鬼稱唿!梅長蘇不悅地皺起眉頭。


    “阿晨比我們小,你比阿晨還要小,我們這麽稱唿你,沒問題吧!”未名和藹可親地問,眼中卻閃過黠笑。


    “既為兄長,直接喚我姓名也是可以的。”看出對方眼眸中有意的嘲弄,梅長蘇淺施一禮,“請兩位兄長稍待,待蘇哲取了行李結了房錢,就能上路了。”


    “好!”未名應了一聲拱手迴禮,與慶林一起目送梅長蘇離開,待其身影消失,才輕聲道,“慶林,你我是不是該慶幸,阿晨身邊終於有一個‘朋友’會維護他?”


    “切……那些人算不上阿晨的朋友!”慶林悻悻道。


    “般若真、秦越算得上吧!”未名輕歎道,“他們又如何,你見阿晨提過他們幾次?”


    “這是當然!同樣提及阿晨會醫,般若真、秦越是怎麽說的?一臉不信和質疑吧。蘇小弟呢?我們說上兩句,他就忙著護短!”慶林笑著道。


    兩人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落入梅長蘇之耳,半刻後,梅長蘇朝戈盛頷首:“基本能確信他們是藺晨的朋友。黎綱要五天後方能尋到我,這幾天有他們兩人在,你不要跟得太緊。”與其說他還願意相信人,不如說他信藺晨,信藺晨的朋友。


    “是!”戈盛應了一聲,悄然而去,而梅長蘇則提著簡單的行李下了樓。


    柳州、廊州、藺晨,樁樁件件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安心。


    登上馬車的梅長蘇收斂了心緒,強迫自己不去多想,哪怕能確定對方是藺晨的朋友,他也無法放鬆。


    這一路並不沉寂,未名、慶林說起了與藺晨的相識、相知。


    出乎意料,未名和慶林是在賭坊認識藺晨的,起因是未名、慶林離家出走沒銀子了,慶林用了一些“手法”從賭坊贏來了錢。微妙的手法騙過賭坊上下、卻被藺晨識破,可藺晨沒去告訴莊家,而是卯上他們……


    幾次後三人成了朋友。


    在知道他們的離家故事後,藺晨免利借給他們銀子,讓他們有能力置辦下位於深山的宅院。


    “聽說蘇小弟把藥王穀的機關都破了?好生厲害啊!”未名笑道,“若不是趕時間,真想去見識蘇公子布置的新機關。”


    “碰巧而已。”梅長蘇淡淡地道。


    “蘇小弟,有機會去我們那裏玩吧,屆時我們可切磋一番。”一旁的慶林跟著道。


    “我不會讓藺晨有機會硬闖的。”梅長蘇意味深長地道。


    “噗嗤!”未名和慶林笑出了聲,慶林老神在在地打量了一番梅長蘇,“未名,阿晨這家夥走狗屎運了嗎?”


    “應該是走大運了。”未名誠懇地道。


    “我跟他不是很熟……”梅長蘇試著解釋。


    “和阿晨很熟的人通常會說……”慶林拖了個尾音,“我跟他不熟或是我不認識他。而很多不認識他的人,總說和阿晨很熟。”


    “……”梅長蘇。


    “喂,蘇小弟,方便告訴我們你的真名嗎?”慶林戲謔地問。


    “……”梅長蘇。


    “你不說也沒關係,等過幾天琅琊閣放榜,一切就清楚了。”慶林又道,“一共十個人,新上榜的公子中,你定占據一席。”


    “江左梅長蘇!”梅長蘇冷聲道。


    未名和慶林一呆,對視一眼,遂起身離席,行至離梅長蘇百步之遠的地方低聲交談起來。


    “……”梅長蘇。


    “梅宗主,阿晨出了什麽事?”兩人折返,慶林一改之前的嬉皮,單刀直入地問,“他為什麽會墜崖,你為什麽會與他失和?”


    梅長蘇微怔,這是他與未名、慶林同路的第三天。三天的時間,他們同吃同住,也一同聽到關於梅宗主與尚春堂少東家不和的消息。在不知道他是梅長蘇之前,這兩人沒有流露出一點兒對藺晨的關切啊。


    他還以為……


    明眸投向兩人,他能確認眼前兩人所流露出的是真情。遂想起兩人說隻陪他半程,難道?


    他們要去的不是淮揚而是阜陽?


    微微整理了下思路,梅長蘇把能說的事說了:廊州發生的事情,璧秀山莊的事情,月影的事情。惟有跟流寇有關的事情,以那夥流寇曾經威脅到我、我得親手擒拿替代了所有。


    這些鮮為人知、也不太可能被傳揚出去的事情,把未名和慶林驚得目瞪口呆。


    半晌後,迴過神的慶林拉了拉未名的衣擺,悄聲道:“未名,你說得對,阿晨走大運了。”


    “走運的是我,而藺晨自遇到我之後,總是因我受累。”梅長蘇又一次地糾正。


    “梅宗主,你沒發現嗎?你治好了藺晨身上的不治之症!”慶林激動道。


    “……?”梅長蘇。


    “懶症。”未名也開始興奮起來,“別人下毒,他可惜飯菜不能吃,另行覓食浪費時間;別人殺他,他可惜衣服破了口子,做新衣亦要花時間!但就是這樣,他寧願睡覺,也不願意還手……你,你治好了他的懶症!”


    “他還眼高一切、恃才傲物。”慶林憤慨地道,“別說旁人,我們尋他幫忙……他會幫忙,但事成之後能把事情說上一整年,且不會有重複的詞兒。算不上邀功,但絕對是個恃才傲物的主。”


    “你們要藺晨幫什麽忙?”慶林的絮叨成了梅長蘇耳裏的刺,他輕聲道,“我不如藺晨交際廣,但作為江左盟宗主,還是有些人脈和能用的資源的。”


    “哎,是啊,這事兒找梅宗主或許更方便呢。”慶林兩眼冒光,“其實也沒什麽,我們喜歡做機巧,需要不同的木材,但自己收集尋找不怎麽容易……”


    “這個好辦,我會和盟裏打聲招唿,他日你們得空去江左,在任一堂口報出你們的名字,便會有人帶你們去當地有名的木器坊。”


    “哦?聽說班家藏有不少老料,梅宗主能帶我們去班家瞧瞧嗎?”未名忙問。


    “若你們有意,介紹你們相識又何妨?”


    “是嗎,那太好了!”未名先是一笑,想起藺晨的突然失聯,笑容頓失,“敢問梅宗主,你派出的影衛有阿晨的消息嗎?”


    “沒有。”梅長蘇揉著手指,皺起眉頭,“藺晨的武功自保無憂,加上兩名影衛,一般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但藺晨趕得急,若對方日夜不歇盯著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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