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影衛之死
迴首十年蕭瑟處-琅琊榜前傳 作者：裘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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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藺晨從鄞州調到阜陽開設銘德堂的李飛聽完茯苓的迴話，眉頭緊皺，神情微凝，未有猶豫即關了藥鋪，命章大夫背上藥箱一同去了曲家。
望聞問切、經過一番診治後，茯苓隨章大夫去後廚煎藥，而李飛則在閉了門窗後，低聲道：“公子，少爺料到會橫生事端，讓我們布下眼線，盯住了阜陽所有生客。自您搬來後，確有一戶新來住戶，這住戶什麽來曆我們還未查清楚，但……其府邸有璿璣公主的門生。”
“璿璣？”明德打了個激靈：璿璣和歐陽陌攪在一塊，她尋上門來，歐陽陌是不是也……
“公子，人我們會盯著，您自己也要小心。”李飛躬身道，“您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做的，盡管吩咐。”
“啊，你們處理不就行了嗎？我……”明德懶懶地打了哈欠，“傷還沒好呢。”
“少爺說……遠水救不了近火，您若燒著了，他頂多給您挑副好棺材！”
“……”明德。
“梅宗主說，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他會讓人在江左給你找塊風水寶地建個墳頭。”
“……”明德。
“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認栽！”明德憤懣地道，“認識這兩人，我認栽！”
“公子您說笑了。”李飛幾步上前，壓低聲音說了一通不算長的話，從袖中摸出一包東西塞入明德手中，躬身行下一禮後退至一邊。
明德捏著手中不到半錢重的東西，幽幽一歎：“你家少爺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公子，您若有事吩咐，自可讓茯苓告之我。”李飛拱手道。
來曲家，除了藥童茯苓，梅長蘇還給了他兩個供他使喚的武人，說是顧全，但明德心裏清楚這也是監視。
蹙眉沉思片刻，他勾手招來李飛低聲說了幾句，隨後問：“能做嗎？”
“能……”李飛頷首，“按公子這麽做，曲家就亂了。”
“不做，曲家早晚也會亂。”明德冷笑道，“曲如意幫我一場，我就借這個機會幫她除掉‘家門不幸’” 。
“曲家一亂，璿璣的人就會想辦法安插進來，然後……”李飛若有所思，遂抱拳道，“好一招關門打狗，公子好思慮。”
“不過在這之前……”明德冷眸一睜，“我要知道，阜陽地頭除去璿璣的人，還有什麽奇怪或可疑的人出現？”
“有！”李飛未加思索便道，“有個臉上有疤、失去一眼的外來人，四十歲上下，他盯了曲家很多時日了。”
“左撇子？”明德心中一駭，試探地問。
“不像是左撇子。這人身上戾氣很重，昌軒閣一樓大堂十來張桌子，他獨占一桌不說，臨近的幾桌也無人去坐。”
雖說內心已是驚濤駭浪，但明德仍淡然地問：“他是……什麽時候來的阜陽？”
“是在你們到阜陽後的第三日。”
宿命嗎？明德冷冷地笑了笑：曲如意沒有采納梅長蘇的建議，半個多月便趕迴曲家。他寄人籬下，說不得曲如意絲毫半分。
他理解梅長蘇的用意，也理解曲如意的無奈。
含笑的雙眸在觸及李飛旁若無事的眼神後，突地失了神采：“我大意了，梅宗主的蒙古大夫怎麽會是普通人。”
“既然沐公子不是普通人，他的手下又豈會是弱兵？”
“公子，您說笑了，我隻是個開藥鋪的……少爺見我和你處過一段時間，才……”李飛垂首，沉聲答道。
“他叫九曜，是4崦慫拇蟪だ現弧！泵韉孿肓擻窒耄襠兀拔也皇鞘裁春萌耍願端荒馨亞疑由稀！
“公子準備怎麽做？”
李飛低著頭，明德自然是看不到他眼中滑過的詫異，依著少閣主的囑咐到了阜陽，本以為隻是照顧人的活兒，卻沒想到橫出這一樁樁事兒。
眼前的“公子”什麽來曆，少爺說得很明白，少爺甚至很直白的告訴他，如果看不住，就將眼前的“公子”除掉。
“先想辦法把曲家的‘家門不幸’除掉，再尋個理由搬出去。”伸手揭了被褥準備翻身下床。
“公子，少爺說過您三個月內不能下床。”李飛遠遠地站著，沒有製止明德的動作。
明德揉著額頭，抑住心中的狂躁，歎了口氣：“有辦法變通嗎？”
李飛神色微變，見明德正在看他，忙將頭低下：“如果公子肯用輪椅，可讓茯苓推著您四處走走。”
“對了，曲家在山裏是不是有一座別院？”明德側首問道。
“是，但曲家很少有人去住！”
“為什麽？”
“據說那裏風水不好，曲家每次去住都會死人，所以……”
“極好，極好……配上我的命格，定是妙趣多多。李飛你……能聯絡你家少爺或是梅宗主，讓他們多派幾個人給我嗎？”
“公子需要什麽樣的人？”
下雪天，最適合殺人了。
這是第幾波了？
在黎綱尋上梅長蘇後的第三日，影衛循著黎綱留下的線索，尋上了梅長蘇。這一迴梅長蘇不敢托大，將十名影衛每三人一組，分成三組，一組前行、一組隨護、一組掃尾，餘下一人連夜折返江左盟報信。
他是想看陳坤等人在知道他遇襲失蹤後江左盟的運作情況。可不知道為什麽，隱隱地梅長蘇覺得不妥，思前想後許久，終在影衛尋上他後下了決心。
曆練固然重要，但於危局中，上位者與下位者的默契更為重要，待他日江左盟登上幫派榜首，他自能橫行天下，何愁不能服眾，何愁沒有眼線？
摸出玉笛，吹了幾個音節，三名影衛現身，梅長蘇囑咐了幾句，命黎綱送上吃食，然後自個兒揭開了帳篷。
“喵！”阿虎把一顆板栗推到了梅長蘇麵前。
“貓大爺，我的呢？”藺晨捋了捋額頭的散發，衝著阿虎好笑地問。
“喵！”阿虎又叫了一聲，把一顆板栗殼推到藺晨麵前，“喵！”
“沒良心，忘了我救你幾次了嗎？”藺晨雙手抱著貓身，高舉過頭，“早知道救的是沒良心，我就不救了，不救了……”
“喵，喵，喵！”行動受限的阿虎舞著四肢不停地叫喚。
梅長蘇輕歎一聲，從藺晨手中救下阿虎，撫著阿虎宛如綢緞的脊背，不經意地問：“藺晨，你是不是越緊張越鬧騰啊？”
“我緊張？”藺晨矢口否認，“我是看貓大爺吃得太多，助它消化消化。”
“藺晨，沒事的，等素玄領著藥王穀的弟子趕來，我就有辦法把4崦說娜恕泵煩に賬盜艘話耄砑涔具嬉幌攏氏掠嗷啊
“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扛，長蘇你累不累？”藺晨蹙眉。
“咳咳，藺少閣主……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誰讓我和4崦說牟釋肥炷兀夢一寡穌陶飧霾釋坊蠲亍！泵煩に湛攘思幹6a賴潰耙荒齦黽郟銥純茨懿荒苤y闥椒殼蚋齟鳶浮！
藺晨白了梅長蘇一眼，從手側的包裹中取出一個陶罐，放進梅長蘇的手中：“給。”
“換膏方吃了？”梅長蘇端著手中小巧的陶罐，讚道，“是猴呢，明年是猴年了？藺晨，你描的生肖真好看，啥時弄一整套送我呢？”
“你少折騰點，別說一套，兩套都存的下！”藺晨悻悻道。
“真的？”梅長蘇揶揄一笑，“那我要多活些時日，存上兩套才夠本。”
“對了，閣裏有消息傳來。曲家附近有滑族女子出現，其中一個正是我和你說過的墨蓮。”
“墨蓮？”梅長蘇一怔，搓著手指皺眉道，“是你叮囑我一定要小心女人。”
藺晨難得正經地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道：“自識破歐陽陌的身份，我就讓人盯著璧秀山莊。這不，就在前陣子，我的人看到她進了璧秀山莊，這會兒又在阜陽見到了她。嗬嗬，她的腳程倒是很快啊。”
雙手微合，梅長蘇朝著掌心哈了口氣，搓起手來：“天機堂傳給我消息說，歐陽陌借手下的名在江左盤下數個商鋪並置辦下好幾處宅院……有一座宅院離廊州總舵僅有一巷之隔。”
“故意放出去的？”藺晨黠笑問。
“被賊惦記上了，就留個後門給賊，省得賊老惦記。”梅長蘇神色不變，搓著指尖冷冷地道，“歐陽陌畢竟是璧秀山莊的主人，在明麵上他不敢叫板江左盟，隻能利用4崦說娜嗽詘抵卸越竺俗魴禍褐隆1熱紓媒竺四詮堆硬寫男“錙篩慍鮃恍┦露耍輝儔熱紓灰腥訟胗4崦嗽誚缶襯謐鏨猓蘼氹裁醇鄹衽費裟岸冀酉隆磕闥擔竺嘶嵩趺囪俊
“會亂。”藺晨認真地道，“但是個好契機。”
恰在這時，黎綱送來了吃食，梅長蘇拉著他一同入席，沒聊幾句就把話題繞到了江左盟事務上，藺晨見狀冷哼一聲，丟下一句：“我出去走走。”
語畢就欲走人。
“藺晨，等等，我叫個影衛和你一起去，如果走遠就不要趕迴來，我們……”梅長蘇將藺晨嫌熱丟下的披風遞上去，“我們下一個落腳點見。”
“長蘇，你這是上癮了？”藺晨挑眉，不屑地道，“放心，以這帳子為圓心，我就在百丈內走走。”
梅長蘇僵硬地笑了笑：“藺晨，我沒別的意思，隻是……”
“長蘇……”藺晨突地神色一變，“素玄和你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不是今天和這裏吧？”
“不是。怎麽了？”
“有一支隊伍向這邊趕來，動作很快！”藺晨說著，腳下一踮竄出帳外，撥開地上的積雪，俯身貼上一耳，聽了片刻後，繃著臉道，“黎綱把馬車卸下，推到帳篷裏，點火一並燒了。我和長蘇共乘一騎，你帶著行李乘另外一匹馬。”
黎綱一怔，為難地看向同樣趴在地上側耳聽著什麽的梅長蘇不為所動。而藺晨直到見梅長蘇起身撣雪，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側頭緘默。
“數量不少，很整齊，這種速度應該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我們不用怕！”梅長蘇平靜地道。
“長蘇，你覺得什麽情況下需要百來人的騎兵連夜行軍？”藺晨漠然地瞪了一眼梅長蘇。
“夜……”襲字未有出口，就被梅長蘇咽迴了肚中，這是大梁境內，國土安寧，怎麽會需要夜襲。
除去夜襲，隻有夜行軍，但夜行軍不會隻有百餘人。
那麽唯有……流寇。
“我不怕他們！”梅長蘇倒吸一口氣，冷眸一瞪，“要走你走，我不走。”
“嘿嘿。”藺晨掩口失笑，“如果素玄領著藥王穀弟子到了，我陪你作戰又何妨，可現在他不是還沒來嗎？難道你認為黎綱加三個影衛，加我和貓大爺，能贏下百餘人的流寇？”
“有辦法的，一定有……我可以……”梅長蘇掙紮地想擠出一句能安慰自己、能寬慰藺晨的話，可惜他一個字都擠不出。
如果有時間、有人手，他一定有辦法除掉這夥流寇，但他現在缺的就是時間和人手。
“宗主，我們先離開，等我們與素少爺會合後，再想法兒對付他們。”
“好！”梅長蘇收斂了情緒，摸出玉笛吹了幾個音符，招來影衛吩咐了幾句，喚來阿虎，迴眸看了下燃起熊熊烈火的帳篷，衝著藺晨點了點頭，“走！”
身著薄甲，雪夜逐敵明雷，宛如就在昨夜。
可昨夜，他真實的境遇是身裹厚襖，夜行侯昊……把晚膳吐個精光。好在一夜的奔波，於清晨他終於和衛崢會合，以一個利落的身姿翻身下馬，不顧藺晨的白眼，把衛崢扯到一旁說起了昨夜的遭遇。
“素玄，這裏有流寇出沒？”梅長蘇睜大眸子問。
“公子，這裏風大，您來這邊站。”衛崢行下半禮，跟梅長蘇換了個位，“這裏本就人跡罕至，鮮有人來。素玄未曾聽說過這裏有流寇出沒，但是……昨日在來的途中聽說了一件事兒。”
“什麽事？”梅長蘇見素玄欲言又止忙問。
“西境守軍有位大將叫冷風，您可記得？”雖說周遭沒有外人，但衛崢仍壓低了聲音。
“……我記得！”梅長蘇聲音發顫。怎麽會不記得冷風！和謝玉在梅嶺北穀穀口灌火油的，就是冷風的兵！“梅嶺的事與他脫不了幹係，可是……軍命在上，他能做什麽。在那個時候違抗軍令的後果會是什麽下場？我……不怪，不怨，不憎，不恨。隻要他能給予西境一片安寧，他日赤焰案昭雪，我會讓景琰特赦於他。”
梅長蘇的聲音不大，僅能讓身邊的衛崢聽個清楚，而不遠處的藺晨則在這一刻收迴了鎖在梅長蘇身上的視線。
不怪，不怨，不憎，不恨？
被滅九族，身負奇冤，前途茫茫，卻道：不怪，不怨，不憎，不恨？
可笑，可笑！
“黎綱，羊肉湯好了沒有？我給你的藥包有沒有放下去？”藺晨嚷了一句，邁開步子向篝火飄去，“素玄帶了辣子，給我撒上一撮！”
“怎麽了？”見衛崢言語躲閃、欲言又止，梅長蘇失聲笑了笑，“藺晨聽去就聽去了，有什麽事你直說。”
“冷風死了。”衛崢垂首低聲道，“他及親兵一行四十餘人在迴鄉省親的途中被人劫殺了。”
“什麽！”梅長蘇驚唿，“冷風及親兵四十餘人喪命在一夥流寇手裏？”
“對！”衛崢當頭拜倒哽聲道，“衛崢無能，沒能獲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怎麽可能！就算人數上吃了點虧，但冷風的領兵能力你是知道的，且他占了地理優勢，怎麽可能連百餘名流寇都對付不了？”梅長蘇喝聲問。
“屬下不知，隻知道現場非常慘烈……”
“衛崢！”梅長蘇冷眼一掃，厲聲喝道，“怎麽迴事！”
“四十餘人不僅被屠盡，且被人焚屍！”衛崢垂首叩拜。
梅長蘇攥緊手，渾身發顫：屠盡？焚屍？
一陣暈眩向他襲來，梅長蘇一個站立不穩向後倒去，衛崢見狀連忙上前攙扶：“少帥，您莫要激動，近日藥王穀會去西境守軍處送藥材，屆時衛崢會設法探聽具體情況。”
“不許去！”被一聲少帥驚迴神的梅長蘇一把抓住衛崢的手，猛然抬首，厲聲道，“咳咳，你不能去送藥，不能去探聽情況。咳咳……”
“少帥，少帥，您莫要激動。衛崢不去就是了，衛崢不去就是了！”見梅長蘇連咳帶喘，單薄的身子佝僂成一團，衛崢顧不得身份，一把將梅長蘇抱住，在緩緩輸入內力的同時，輕聲安慰道，“衛崢不會擅作主張，但凡行事，必會問過少帥。”
“素玄，我沒事。”梅長蘇笑著搖搖頭，穩下心緒的同時，改迴了對衛崢的稱唿，“扶我起來，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公子，您說……”
“他們一路夜行總會留下印記。你陪我走一趟，看看有什麽線索留下。至於打探，我讓黎綱和影衛去，你不要插手。咳咳……藺晨，我……”
“我能阻止你嗎？如果能，你我會站在這裏？”藺晨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漠然地遞上一碗藥茶，負手背向梅長蘇，淡淡地道，“冷風遇襲的事情，我來查。讓黎綱與你及素玄同去，你的行程隻能到我們昨夜夜宿的地方，剩下的路程……”
“好！”梅長蘇沉聲道，“可以，藥王穀的弟子由你帶著嗎？”
藺晨旋身瞪了梅長蘇一眼：“我去幫你查冷風已然破例，你還要我帶藥王穀的人四處轉悠？”
梅長蘇臉色煞白，垂首行禮：“長蘇逾越。”
“你呀，說你幾句，就上心了。”藺晨好笑地戳了戳梅長蘇的肩，“知道我為什麽會同意你去看看嗎？因為不讓你去，你更掛心……”
“我……”
“我呢，是琅琊閣少閣主，這種事怎麽說也要探個清楚，這樣才不負我琅琊閣的盛名。”
“黎綱呢，是你的管事，你貼身的下屬，他該在你身邊貼身照料。”
“素玄借著送藥之名出了藥王穀，在陪你一段後，需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我……知道。”梅長蘇歎聲，對著衛崢無奈地笑笑，“素玄，我在藥王穀過年，你……快去快迴。”
“是，梅宗主。”見有藥王穀的弟子走進，衛崢忙道，“您稍等，待我這邊的人休息好，帶你一程。”
“梅宗主，少穀主。”來人為藥王穀弟子素問，是個年歲比衛崢稍長、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他拱手行了禮道，“馬車已經騰出來了。”
“素問。”衛崢沉聲道，“梅宗主有部分行李留在昨日留宿的樹林裏了，你讓弟兄們休息一下，稍後我們送他一程。”
“是！”
知道梅長蘇性子的衛崢，待眾人用罷膳食，隻稍作休息就下令啟程。顛簸的馬車讓已經熬了一宿的梅長蘇昏昏欲睡，隱隱中他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殺戮，火焚……
是衝著冷風的職位，還是衝著冷風這個人？
梅長蘇想著想著便陷入了夢魘，夢中是熟悉的場景：漫天的羽箭、纏身的火龍、及刺鼻的焦味……
為什麽散之不去，為什麽逃不開？
“梅宗主，梅宗主……”
“宗主，宗主……”
梅長蘇喘著粗氣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衛崢與黎綱焦急的臉。
“我沒事。”梅長蘇揉著額頭沙啞地問，“怎麽，我們到了？”
“是。”衛崢垂首斂眉，已見的慘狀讓他不敢有所隱瞞，壓低嗓音道，“您留下的影衛……”
“影衛？”梅長蘇赫然迴神，一把推開衛崢和黎綱跳下馬車，當他看清入眼的場景後，一陣暈眩向他襲來。衛崢見狀忙上前一步，攙起梅長蘇的同時，輕聲道：“梅宗主，雪天路滑，您走慢點。”
天，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片狀的雪落在地上，也落在地麵的兩具屍首上。
“黎綱……”服飾如此眼熟，但梅長蘇仍抱著僥幸哽聲問，“能確認是影衛嗎？”
“於我們同行的戈盛已經確認了，是我們的影衛。”黎綱紅著眸子，從懷中掏出兩枚被打造成梅花型的銅片吊墜，“在我們來之前，殿後的影衛已經發現了他們……他們分成三撥，侯昊留在這裏，明雷去尋我們，萬超則沿途找線索了。”
梅長蘇顫著手，摸出玉笛急急地吹了幾個音符，戈盛及侯昊隨即現身，未待他們行禮梅長蘇就急急地道：“侯昊，萬超去了多久？”
“三刻！”侯昊抱拳道。
“去追，把他給我追迴來。”梅長蘇曾經與影衛模擬過這種場景，故侯昊等人做出這個舉動實為他的授意。
被4崦瞬蝦螅煩に照謝馗曄13杆俚骼詞嗝拔潰廡┯拔酪宦坊に莧裁鵒瞬簧4崦說納筆幀
可梅長蘇沒有想過會遇到流寇。
能成功偷襲冷風，並取了冷風及其四十餘位親兵性命的流寇。
“宗主？”戈盛抬首，不解地問。
“快去！”梅長蘇喝聲道。
本章完
被藺晨從鄞州調到阜陽開設銘德堂的李飛聽完茯苓的迴話，眉頭緊皺，神情微凝，未有猶豫即關了藥鋪，命章大夫背上藥箱一同去了曲家。
望聞問切、經過一番診治後，茯苓隨章大夫去後廚煎藥，而李飛則在閉了門窗後，低聲道：“公子，少爺料到會橫生事端，讓我們布下眼線，盯住了阜陽所有生客。自您搬來後，確有一戶新來住戶，這住戶什麽來曆我們還未查清楚，但……其府邸有璿璣公主的門生。”
“璿璣？”明德打了個激靈：璿璣和歐陽陌攪在一塊，她尋上門來，歐陽陌是不是也……
“公子，人我們會盯著，您自己也要小心。”李飛躬身道，“您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們做的，盡管吩咐。”
“啊，你們處理不就行了嗎？我……”明德懶懶地打了哈欠，“傷還沒好呢。”
“少爺說……遠水救不了近火，您若燒著了，他頂多給您挑副好棺材！”
“……”明德。
“梅宗主說，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他會讓人在江左給你找塊風水寶地建個墳頭。”
“……”明德。
“公子，您的意思是……”
“我認栽！”明德憤懣地道，“認識這兩人，我認栽！”
“公子您說笑了。”李飛幾步上前，壓低聲音說了一通不算長的話，從袖中摸出一包東西塞入明德手中，躬身行下一禮後退至一邊。
明德捏著手中不到半錢重的東西，幽幽一歎：“你家少爺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公子，您若有事吩咐，自可讓茯苓告之我。”李飛拱手道。
來曲家，除了藥童茯苓，梅長蘇還給了他兩個供他使喚的武人，說是顧全，但明德心裏清楚這也是監視。
蹙眉沉思片刻，他勾手招來李飛低聲說了幾句，隨後問：“能做嗎？”
“能……”李飛頷首，“按公子這麽做，曲家就亂了。”
“不做，曲家早晚也會亂。”明德冷笑道，“曲如意幫我一場，我就借這個機會幫她除掉‘家門不幸’” 。
“曲家一亂，璿璣的人就會想辦法安插進來，然後……”李飛若有所思，遂抱拳道，“好一招關門打狗，公子好思慮。”
“不過在這之前……”明德冷眸一睜，“我要知道，阜陽地頭除去璿璣的人，還有什麽奇怪或可疑的人出現？”
“有！”李飛未加思索便道，“有個臉上有疤、失去一眼的外來人，四十歲上下，他盯了曲家很多時日了。”
“左撇子？”明德心中一駭，試探地問。
“不像是左撇子。這人身上戾氣很重，昌軒閣一樓大堂十來張桌子，他獨占一桌不說，臨近的幾桌也無人去坐。”
雖說內心已是驚濤駭浪，但明德仍淡然地問：“他是……什麽時候來的阜陽？”
“是在你們到阜陽後的第三日。”
宿命嗎？明德冷冷地笑了笑：曲如意沒有采納梅長蘇的建議，半個多月便趕迴曲家。他寄人籬下，說不得曲如意絲毫半分。
他理解梅長蘇的用意，也理解曲如意的無奈。
含笑的雙眸在觸及李飛旁若無事的眼神後，突地失了神采：“我大意了，梅宗主的蒙古大夫怎麽會是普通人。”
“既然沐公子不是普通人，他的手下又豈會是弱兵？”
“公子，您說笑了，我隻是個開藥鋪的……少爺見我和你處過一段時間，才……”李飛垂首，沉聲答道。
“他叫九曜，是4崦慫拇蟪だ現弧！泵韉孿肓擻窒耄襠兀拔也皇鞘裁春萌耍願端荒馨亞疑由稀！
“公子準備怎麽做？”
李飛低著頭，明德自然是看不到他眼中滑過的詫異，依著少閣主的囑咐到了阜陽，本以為隻是照顧人的活兒，卻沒想到橫出這一樁樁事兒。
眼前的“公子”什麽來曆，少爺說得很明白，少爺甚至很直白的告訴他，如果看不住，就將眼前的“公子”除掉。
“先想辦法把曲家的‘家門不幸’除掉，再尋個理由搬出去。”伸手揭了被褥準備翻身下床。
“公子，少爺說過您三個月內不能下床。”李飛遠遠地站著，沒有製止明德的動作。
明德揉著額頭，抑住心中的狂躁，歎了口氣：“有辦法變通嗎？”
李飛神色微變，見明德正在看他，忙將頭低下：“如果公子肯用輪椅，可讓茯苓推著您四處走走。”
“對了，曲家在山裏是不是有一座別院？”明德側首問道。
“是，但曲家很少有人去住！”
“為什麽？”
“據說那裏風水不好，曲家每次去住都會死人，所以……”
“極好，極好……配上我的命格，定是妙趣多多。李飛你……能聯絡你家少爺或是梅宗主，讓他們多派幾個人給我嗎？”
“公子需要什麽樣的人？”
下雪天，最適合殺人了。
這是第幾波了？
在黎綱尋上梅長蘇後的第三日，影衛循著黎綱留下的線索，尋上了梅長蘇。這一迴梅長蘇不敢托大，將十名影衛每三人一組，分成三組，一組前行、一組隨護、一組掃尾，餘下一人連夜折返江左盟報信。
他是想看陳坤等人在知道他遇襲失蹤後江左盟的運作情況。可不知道為什麽，隱隱地梅長蘇覺得不妥，思前想後許久，終在影衛尋上他後下了決心。
曆練固然重要，但於危局中，上位者與下位者的默契更為重要，待他日江左盟登上幫派榜首，他自能橫行天下，何愁不能服眾，何愁沒有眼線？
摸出玉笛，吹了幾個音節，三名影衛現身，梅長蘇囑咐了幾句，命黎綱送上吃食，然後自個兒揭開了帳篷。
“喵！”阿虎把一顆板栗推到了梅長蘇麵前。
“貓大爺，我的呢？”藺晨捋了捋額頭的散發，衝著阿虎好笑地問。
“喵！”阿虎又叫了一聲，把一顆板栗殼推到藺晨麵前，“喵！”
“沒良心，忘了我救你幾次了嗎？”藺晨雙手抱著貓身，高舉過頭，“早知道救的是沒良心，我就不救了，不救了……”
“喵，喵，喵！”行動受限的阿虎舞著四肢不停地叫喚。
梅長蘇輕歎一聲，從藺晨手中救下阿虎，撫著阿虎宛如綢緞的脊背，不經意地問：“藺晨，你是不是越緊張越鬧騰啊？”
“我緊張？”藺晨矢口否認，“我是看貓大爺吃得太多，助它消化消化。”
“藺晨，沒事的，等素玄領著藥王穀的弟子趕來，我就有辦法把4崦說娜恕泵煩に賬盜艘話耄砑涔具嬉幌攏氏掠嗷啊
“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扛，長蘇你累不累？”藺晨蹙眉。
“咳咳，藺少閣主……我這不是沒辦法嘛，誰讓我和4崦說牟釋肥炷兀夢一寡穌陶飧霾釋坊蠲亍！泵煩に湛攘思幹6a賴潰耙荒齦黽郟銥純茨懿荒苤y闥椒殼蚋齟鳶浮！
藺晨白了梅長蘇一眼，從手側的包裹中取出一個陶罐，放進梅長蘇的手中：“給。”
“換膏方吃了？”梅長蘇端著手中小巧的陶罐，讚道，“是猴呢，明年是猴年了？藺晨，你描的生肖真好看，啥時弄一整套送我呢？”
“你少折騰點，別說一套，兩套都存的下！”藺晨悻悻道。
“真的？”梅長蘇揶揄一笑，“那我要多活些時日，存上兩套才夠本。”
“對了，閣裏有消息傳來。曲家附近有滑族女子出現，其中一個正是我和你說過的墨蓮。”
“墨蓮？”梅長蘇一怔，搓著手指皺眉道，“是你叮囑我一定要小心女人。”
藺晨難得正經地直起身子正襟危坐道：“自識破歐陽陌的身份，我就讓人盯著璧秀山莊。這不，就在前陣子，我的人看到她進了璧秀山莊，這會兒又在阜陽見到了她。嗬嗬，她的腳程倒是很快啊。”
雙手微合，梅長蘇朝著掌心哈了口氣，搓起手來：“天機堂傳給我消息說，歐陽陌借手下的名在江左盤下數個商鋪並置辦下好幾處宅院……有一座宅院離廊州總舵僅有一巷之隔。”
“故意放出去的？”藺晨黠笑問。
“被賊惦記上了，就留個後門給賊，省得賊老惦記。”梅長蘇神色不變，搓著指尖冷冷地道，“歐陽陌畢竟是璧秀山莊的主人，在明麵上他不敢叫板江左盟，隻能利用4崦說娜嗽詘抵卸越竺俗魴禍褐隆1熱紓媒竺四詮堆硬寫男“錙篩慍鮃恍┦露耍輝儔熱紓灰腥訟胗4崦嗽誚缶襯謐鏨猓蘼氹裁醇鄹衽費裟岸冀酉隆磕闥擔竺嘶嵩趺囪俊
“會亂。”藺晨認真地道，“但是個好契機。”
恰在這時，黎綱送來了吃食，梅長蘇拉著他一同入席，沒聊幾句就把話題繞到了江左盟事務上，藺晨見狀冷哼一聲，丟下一句：“我出去走走。”
語畢就欲走人。
“藺晨，等等，我叫個影衛和你一起去，如果走遠就不要趕迴來，我們……”梅長蘇將藺晨嫌熱丟下的披風遞上去，“我們下一個落腳點見。”
“長蘇，你這是上癮了？”藺晨挑眉，不屑地道，“放心，以這帳子為圓心，我就在百丈內走走。”
梅長蘇僵硬地笑了笑：“藺晨，我沒別的意思，隻是……”
“長蘇……”藺晨突地神色一變，“素玄和你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不是今天和這裏吧？”
“不是。怎麽了？”
“有一支隊伍向這邊趕來，動作很快！”藺晨說著，腳下一踮竄出帳外，撥開地上的積雪，俯身貼上一耳，聽了片刻後，繃著臉道，“黎綱把馬車卸下，推到帳篷裏，點火一並燒了。我和長蘇共乘一騎，你帶著行李乘另外一匹馬。”
黎綱一怔，為難地看向同樣趴在地上側耳聽著什麽的梅長蘇不為所動。而藺晨直到見梅長蘇起身撣雪，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側頭緘默。
“數量不少，很整齊，這種速度應該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我們不用怕！”梅長蘇平靜地道。
“長蘇，你覺得什麽情況下需要百來人的騎兵連夜行軍？”藺晨漠然地瞪了一眼梅長蘇。
“夜……”襲字未有出口，就被梅長蘇咽迴了肚中，這是大梁境內，國土安寧，怎麽會需要夜襲。
除去夜襲，隻有夜行軍，但夜行軍不會隻有百餘人。
那麽唯有……流寇。
“我不怕他們！”梅長蘇倒吸一口氣，冷眸一瞪，“要走你走，我不走。”
“嘿嘿。”藺晨掩口失笑，“如果素玄領著藥王穀弟子到了，我陪你作戰又何妨，可現在他不是還沒來嗎？難道你認為黎綱加三個影衛，加我和貓大爺，能贏下百餘人的流寇？”
“有辦法的，一定有……我可以……”梅長蘇掙紮地想擠出一句能安慰自己、能寬慰藺晨的話，可惜他一個字都擠不出。
如果有時間、有人手，他一定有辦法除掉這夥流寇，但他現在缺的就是時間和人手。
“宗主，我們先離開，等我們與素少爺會合後，再想法兒對付他們。”
“好！”梅長蘇收斂了情緒，摸出玉笛吹了幾個音符，招來影衛吩咐了幾句，喚來阿虎，迴眸看了下燃起熊熊烈火的帳篷，衝著藺晨點了點頭，“走！”
身著薄甲，雪夜逐敵明雷，宛如就在昨夜。
可昨夜，他真實的境遇是身裹厚襖，夜行侯昊……把晚膳吐個精光。好在一夜的奔波，於清晨他終於和衛崢會合，以一個利落的身姿翻身下馬，不顧藺晨的白眼，把衛崢扯到一旁說起了昨夜的遭遇。
“素玄，這裏有流寇出沒？”梅長蘇睜大眸子問。
“公子，這裏風大，您來這邊站。”衛崢行下半禮，跟梅長蘇換了個位，“這裏本就人跡罕至，鮮有人來。素玄未曾聽說過這裏有流寇出沒，但是……昨日在來的途中聽說了一件事兒。”
“什麽事？”梅長蘇見素玄欲言又止忙問。
“西境守軍有位大將叫冷風，您可記得？”雖說周遭沒有外人，但衛崢仍壓低了聲音。
“……我記得！”梅長蘇聲音發顫。怎麽會不記得冷風！和謝玉在梅嶺北穀穀口灌火油的，就是冷風的兵！“梅嶺的事與他脫不了幹係，可是……軍命在上，他能做什麽。在那個時候違抗軍令的後果會是什麽下場？我……不怪，不怨，不憎，不恨。隻要他能給予西境一片安寧，他日赤焰案昭雪，我會讓景琰特赦於他。”
梅長蘇的聲音不大，僅能讓身邊的衛崢聽個清楚，而不遠處的藺晨則在這一刻收迴了鎖在梅長蘇身上的視線。
不怪，不怨，不憎，不恨？
被滅九族，身負奇冤，前途茫茫，卻道：不怪，不怨，不憎，不恨？
可笑，可笑！
“黎綱，羊肉湯好了沒有？我給你的藥包有沒有放下去？”藺晨嚷了一句，邁開步子向篝火飄去，“素玄帶了辣子，給我撒上一撮！”
“怎麽了？”見衛崢言語躲閃、欲言又止，梅長蘇失聲笑了笑，“藺晨聽去就聽去了，有什麽事你直說。”
“冷風死了。”衛崢垂首低聲道，“他及親兵一行四十餘人在迴鄉省親的途中被人劫殺了。”
“什麽！”梅長蘇驚唿，“冷風及親兵四十餘人喪命在一夥流寇手裏？”
“對！”衛崢當頭拜倒哽聲道，“衛崢無能，沒能獲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怎麽可能！就算人數上吃了點虧，但冷風的領兵能力你是知道的，且他占了地理優勢，怎麽可能連百餘名流寇都對付不了？”梅長蘇喝聲問。
“屬下不知，隻知道現場非常慘烈……”
“衛崢！”梅長蘇冷眼一掃，厲聲喝道，“怎麽迴事！”
“四十餘人不僅被屠盡，且被人焚屍！”衛崢垂首叩拜。
梅長蘇攥緊手，渾身發顫：屠盡？焚屍？
一陣暈眩向他襲來，梅長蘇一個站立不穩向後倒去，衛崢見狀連忙上前攙扶：“少帥，您莫要激動，近日藥王穀會去西境守軍處送藥材，屆時衛崢會設法探聽具體情況。”
“不許去！”被一聲少帥驚迴神的梅長蘇一把抓住衛崢的手，猛然抬首，厲聲道，“咳咳，你不能去送藥，不能去探聽情況。咳咳……”
“少帥，少帥，您莫要激動。衛崢不去就是了，衛崢不去就是了！”見梅長蘇連咳帶喘，單薄的身子佝僂成一團，衛崢顧不得身份，一把將梅長蘇抱住，在緩緩輸入內力的同時，輕聲安慰道，“衛崢不會擅作主張，但凡行事，必會問過少帥。”
“素玄，我沒事。”梅長蘇笑著搖搖頭，穩下心緒的同時，改迴了對衛崢的稱唿，“扶我起來，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公子，您說……”
“他們一路夜行總會留下印記。你陪我走一趟，看看有什麽線索留下。至於打探，我讓黎綱和影衛去，你不要插手。咳咳……藺晨，我……”
“我能阻止你嗎？如果能，你我會站在這裏？”藺晨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漠然地遞上一碗藥茶，負手背向梅長蘇，淡淡地道，“冷風遇襲的事情，我來查。讓黎綱與你及素玄同去，你的行程隻能到我們昨夜夜宿的地方，剩下的路程……”
“好！”梅長蘇沉聲道，“可以，藥王穀的弟子由你帶著嗎？”
藺晨旋身瞪了梅長蘇一眼：“我去幫你查冷風已然破例，你還要我帶藥王穀的人四處轉悠？”
梅長蘇臉色煞白，垂首行禮：“長蘇逾越。”
“你呀，說你幾句，就上心了。”藺晨好笑地戳了戳梅長蘇的肩，“知道我為什麽會同意你去看看嗎？因為不讓你去，你更掛心……”
“我……”
“我呢，是琅琊閣少閣主，這種事怎麽說也要探個清楚，這樣才不負我琅琊閣的盛名。”
“黎綱呢，是你的管事，你貼身的下屬，他該在你身邊貼身照料。”
“素玄借著送藥之名出了藥王穀，在陪你一段後，需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我……知道。”梅長蘇歎聲，對著衛崢無奈地笑笑，“素玄，我在藥王穀過年，你……快去快迴。”
“是，梅宗主。”見有藥王穀的弟子走進，衛崢忙道，“您稍等，待我這邊的人休息好，帶你一程。”
“梅宗主，少穀主。”來人為藥王穀弟子素問，是個年歲比衛崢稍長、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他拱手行了禮道，“馬車已經騰出來了。”
“素問。”衛崢沉聲道，“梅宗主有部分行李留在昨日留宿的樹林裏了，你讓弟兄們休息一下，稍後我們送他一程。”
“是！”
知道梅長蘇性子的衛崢，待眾人用罷膳食，隻稍作休息就下令啟程。顛簸的馬車讓已經熬了一宿的梅長蘇昏昏欲睡，隱隱中他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殺戮，火焚……
是衝著冷風的職位，還是衝著冷風這個人？
梅長蘇想著想著便陷入了夢魘，夢中是熟悉的場景：漫天的羽箭、纏身的火龍、及刺鼻的焦味……
為什麽散之不去，為什麽逃不開？
“梅宗主，梅宗主……”
“宗主，宗主……”
梅長蘇喘著粗氣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衛崢與黎綱焦急的臉。
“我沒事。”梅長蘇揉著額頭沙啞地問，“怎麽，我們到了？”
“是。”衛崢垂首斂眉，已見的慘狀讓他不敢有所隱瞞，壓低嗓音道，“您留下的影衛……”
“影衛？”梅長蘇赫然迴神，一把推開衛崢和黎綱跳下馬車，當他看清入眼的場景後，一陣暈眩向他襲來。衛崢見狀忙上前一步，攙起梅長蘇的同時，輕聲道：“梅宗主，雪天路滑，您走慢點。”
天，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片狀的雪落在地上，也落在地麵的兩具屍首上。
“黎綱……”服飾如此眼熟，但梅長蘇仍抱著僥幸哽聲問，“能確認是影衛嗎？”
“於我們同行的戈盛已經確認了，是我們的影衛。”黎綱紅著眸子，從懷中掏出兩枚被打造成梅花型的銅片吊墜，“在我們來之前，殿後的影衛已經發現了他們……他們分成三撥，侯昊留在這裏，明雷去尋我們，萬超則沿途找線索了。”
梅長蘇顫著手，摸出玉笛急急地吹了幾個音符，戈盛及侯昊隨即現身，未待他們行禮梅長蘇就急急地道：“侯昊，萬超去了多久？”
“三刻！”侯昊抱拳道。
“去追，把他給我追迴來。”梅長蘇曾經與影衛模擬過這種場景，故侯昊等人做出這個舉動實為他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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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梅長蘇沒有想過會遇到流寇。
能成功偷襲冷風，並取了冷風及其四十餘位親兵性命的流寇。
“宗主？”戈盛抬首，不解地問。
“快去！”梅長蘇喝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