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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山


    拔毒仍在繼續,竹屋內的眾人多少都有了疲乏之色,唯有藺晨仍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喂,我聽老爹說,你把朱紅長弓交給了靖王妃?你想讓她把朱紅長弓交給靖王?……嘿嘿,這朱紅長弓本是祁王送給靖王的開府之禮。你見了喜歡就給搶來了,這下又送迴給了他,……你這是要他見到長弓想起你,還是見到長弓想起祁王殿下……?”藺晨用力嚼著雪參含糊不清地道。


    “藺公子,你別冤枉少帥,這朱紅長弓明明就是祁王殿下送給少帥的。”聶鐸不滿地反駁,他的手中也是一支粗壯的雪參,細細地嚼著。


    “嗯,你知道的還蠻清楚的嘛,那你知不知道靖王肯割愛是因為你家少帥抱著長弓在祁王府屋頂上蹲了一天一夜!”藺晨嘻嘻一笑,嚼完雪參的他,又端起仆人剛送來的鹿血,喝得一幹二淨,“嘿嘿,我沒說錯吧!”


    “……”這事,他聽衛錚在赤焰眾將喝酒閑聊時說起過……


    而不明藺晨身份的黎綱和甄平卻瞪大了眼睛,這……藺公子怎麽知道連他們都不曉得的事情?


    將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藺晨無趣地聳了聳肩,他們是正常的世人……


    而他……


    捏著銀針在林殊的指尖連紮幾下……


    對上林殊半睜的眼,藺晨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殘漬,沒好氣地道:“還有最後兩對肋骨,撐著點啊!”


    最後兩對肋骨……


    ……好……


    不疼……


    不疼……


    再熬一兩個時辰,就可以睡了……


    長弓,景琰……


    朱紅長弓在你手上了嗎?.


    景琰……


    別為小殊擔心,小殊沒事的,小殊不疼……


    等拔了火寒毒,小殊把身體養好了,把事情查清楚了,就迴去找你……


    景琰,別為小殊傷心,小殊還活著……


    景琰,別怕……


    景琰,小心,竇九做的□□裏藏了短矛,若被刺中了……


    刺中倒是不疼……


    可□□的時候,好痛……


    你要小心……


    好痛……


    痛……


    矛頭上有倒刺……


    好痛……


    痛……


    “喂,你怎麽了?你的心脈唿吸都亂了!”藺晨驚唿,“我這迴可沒說過激的話啊!”


    “晨兒,不是你的原因,他的舊傷不僅傷及了心肺,還傷及了最後一對肋骨……!”素天樞滿頭大汗地道,“應是當年重傷之時被蝕骨幽香腐蝕到的。如果不是中了火寒之毒,而他又選了徹底拔毒的路……這傷是可以借著長筋骨的年歲長好的。”


    “晨兒,他的內力已耗損殆盡,無力維係心脈,你需以內力相助,再以旭陽訣護他心脈!熬過這一關,就無大礙了!”藺如風望著長桌上空了的瓷瓶,一聲暗歎:如果護心丹再多幾顆,也許……


    這孩子撐到現在……


    靠的不再是自身的底子,而是……


    殘存的意誌,以及……


    “喂,你撐著點啊!如果你死了,我就用馬皮把你裹了,送到靖王手上去!以你和他的交情,即便是削了皮的你,他也該是認得出的!”


    “……!”林殊。


    “……!”聶鐸、黎綱、甄平。


    “藺公子……您……您……!”聶鐸舌頭打結,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他們聽到的一定是瘋子說的話!


    “我雖不是一言九鼎,卻也是言出必行的!”一手握著林殊的手,先渡以內力,再以自身的旭陽訣護著林殊的心脈,另一隻手則翻出一根烏金針。在聶鐸等人的驚叫聲中,泛著暗光的烏金針穿透了林殊的右手食指……


    “少帥!”聶鐸驚恐地發現被烏金針紮透手指的林殊,眉頭和手指都沒動過一下。


    “該死!聶鐸你來替我!”藺晨暗罵一聲,讓出身位,旋身到長桌上抄起銀刀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劃了下,行至林殊身側,將滴著血的手腕湊到林殊嘴邊:“給我撐下去,不然我真將你用馬皮裹了,送到靖王府,不對……他現在還在黔州……”


    “藺公子……!”聶鐸驚愕於林殊的毫無反應更驚愕於藺晨手上的口子不再是之前淺淺的一道傷口,而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猶如少帥破開皮膚肌肉可見筋骨的傷口,“你,你……少帥,他,他……!”


    “聶將軍你顧好林公子的心脈就行,晨兒自有分寸……他從小食用多種珍稀藥材,血裏本身就有能救人於危難的藥物,其藥效不亞於護心丸……”


    “藺公子……!”聶鐸、黎綱、甄平齊齊看向連著幾次放血救林殊於危難的藺晨,不知該說什麽了。


    “我救他不是因為他是赤焰少帥,也不是因為他要為赤焰洗冤之決心,而是我不想……”


    藺晨緘默不言,藺如風心裏咯噔一下,分出心神看向藺晨:晨兒他……


    晨兒……


    醫道天賦極高,遠勝於當年的他……


    卻從不潛修醫術,更不接診危重之人,難道是因為……


    “不管是誰躺在這裏,隻要他撐到現在,我都會做相同的事,我討厭……挫敗!”藺晨冷眼看著林殊本能地張合著嘴吸吮著滴入口腔的血,漠然的表情讓分神看向他的藺如風,心頭一震。


    果然……


    他沒有忘記……


    筱芸,晨兒沒有忘記你……


    沒有忘記,縱是我和荀珍、天樞聯手也救不了你的事實……


    如果……


    相同的事,再來一次……


    晨兒這輩子都不會再行醫了吧……


    從藺晨蒼白卻猙獰的臉上收迴了視線,藺如風黯然地看向苟延殘喘的林殊……


    將林殊從梅嶺救迴,應了他任性的拔毒要求,將其帶迴琅琊山,甚至還把原本準備前往大楚的藺晨叫來相助,這究竟是對還是錯?


    “喝下本公子的血,你是不是該清醒點了?”藺晨將銀刀擲到一側,翻手將一枚銀針紮入林殊的頭頂……


    “少帥……藺公子……!”黎綱和甄平齊聲驚唿。


    藺晨沒理會黎綱和甄平兩人的驚唿,喝道:“你給我把眼睛睜開!”


    說著又是一針紮在林殊的額頭……


    “噗……!”以內力相護的聶鐸,噴出一口血,摔在了地上。他掙紮著想要起身繼續,卻被藺晨用拋出的竹管製止了,“寒毒反侵,黎綱、甄平看好他!”


    “……少帥……!”聶鐸想要掙紮,可體內亂竄的寒流讓他連站起來都甚為困難。


    “……晨兒……可以了……”藺如風不忍地開口道,“你已經盡力了……!”


    “……!”藺晨抿著嘴,抓著林殊的肩膀輸著內力。旭陽訣需醇厚的內力相輔助,拔毒初始林殊自身的內力尚存,他隻需以旭陽訣相助就可,而如今的林殊內力已無殘存,他需將自己的內力輸入後,才能運行旭陽訣……


    “我說過,隻要他熬得下去,我就奉陪到底……我藺晨說到做到……”藺晨咬著牙關,用著微微發顫的聲音道,“當然也包括……他熬不下去,就將他用馬皮裹了送給靖王!”


    “……!”


    “如風兄,不太妙,雖然林公子意誌堅強,但削皮碎骨終究是人體難以承受之限……”素天樞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改用內力相助,以減輕藺晨運行旭陽訣的壓力,“……十層寒毒,傷及心肺的重傷……唉……”


    “再緩緩吧!”雲初嶽為林殊背部最後一處傷口敷上藥膏後,盤膝坐在了一旁,低聲道,“……熬過最兇險的一步,卻熬不到最後……想想都不甘心!”


    “雲,雲前輩……這,這……不是說熬過脊背的拔毒後,少帥就可以好好睡了,沒什麽問題了嗎?”聶鐸在黎綱和甄平的幫助下起身,慌亂地問,“少帥不是熬過……熬過最難的一關了嗎?”


    “是,他是熬過了最難的一關!”藺如風換手接替了藺晨,藺晨才得以癱坐在地上,一邊緩慢地調整自身氣息一邊逞能地解釋道:“他靠意誌在撐,靠我爹和素師叔內力相助,如今他一旦睡過去就醒不了了,你還敢讓他睡嗎……!”


    “……等少帥緩過來……就好了嗎?”聶鐸忍不住問道,“……少帥緩過來,是不是就沒事了?”


    緩過來?


    好奢侈又渺小的願望……


    藺晨冷笑,他也好,他老爹或是素師叔、雲世伯也罷,他們現在能做的隻不過是在拖時間……


    如果老爹撤走旭陽訣,素師叔撤走內力,這家夥……


    能挨過一刻鍾嗎?


    還是能的吧。


    但更久的時間呢?


    哼……


    他試過……


    在最初的時候,他試過放手……


    放任這家夥自己熬……


    當然……


    聶鐸他們不會知道這事……


    永遠不會……


    可這事,瞞不過老爹,也瞞不過素師叔和雲世伯……


    然,他們並沒出手製止……


    從某種程度上三位長者默認了他的妄為……


    但這家夥……


    在沒有旭陽訣的相助下,用殘留不多的內力,用可笑的意誌,熬過了旁人看著都覺得驚悚的削皮淬骨……


    眉頭緊鎖,牙關緊咬……


    卻沒哼出一聲,沒動彈半分……


    麵對這樣的人……


    他隻能出手相助……


    老爹他們隻能將拔毒工作進行到底……


    “晨兒,百會穴,三分,快……!”滴著汗珠的藺如風突然開口。


    藺晨聞之迅速起身,捏著一枚銀針走向林殊……


    該死,頭怎麽暈了……是不是血放得太多了……


    “晨兒……!”


    “藺公子……!”


    “小晨晨……!”在眾人的驚唿中,虛晃的藺晨被突然闖入的青衣男子一把拉住。


    “……師兄!”


    “荀珍!”


    “荀師伯!”


    “你們這是在幹嗎?”來人出手迅速地在林殊身上點了幾個穴位後,又將數枚三寸見長的金針紮入林殊體內,“是在解火寒毒?”


    “……不要叫我小晨晨!”藺晨還是跌坐在了地上,他咬牙掙紮起身不滿地道。


    “呦,真的是火寒之毒啊!”荀珍沒理會藺晨的抱怨,抓住林殊的手,診斷一番後皺眉道,“十層寒毒?還有舊傷以及蝕骨幽香的殘毒?小晨晨,這人誰啊,居然能讓你放血救他!”


    “我不認識他!”藺晨蹣跚著走到一側,盤膝而坐自顧自地調息起來。


    “……赤羽營主將林殊!”藺如風收迴了旭陽訣,不客氣地道,“師兄,快把你的護心丹拿出來給他服一顆!”


    “……!救心丹不是炒豆子,給小晨晨服沒問題,可他誰啊,憑什麽?”荀珍皺眉,“等等,你說他是誰?赤羽營主將林殊?他不是……對了隻有那個地方才有寒蚧子,才可能……!”


    “您,您是寒醫荀珍?”聶鐸聽著藺晨等人的對話,方才明白過來突然闖入的青衣人就是傳說中的神醫……


    盡管他其貌不揚且怎麽看都不過三十來歲,聶鐸對著荀珍倒頭就拜:“請前輩救救少帥!”


    “林殊?小殊殊?按著這個拔毒法子,就算救迴來,也是武功盡失,病體支離,年壽難永……而且……肌骨愈合需傳說中的粉色雪蓮啊!”荀珍饒有興趣地看著趴躺在玉床上的林殊,“如風,你是不是機緣巧合采到粉色雪蓮了?不然以你的脾性,不會貿然行事!”


    “是……師兄,我是采到了粉色雪蓮……!”藺如風說著就讓一旁的仆人取來特製的玉盒。


    “嘿嘿……有句話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荀珍打開玉盒見到被冰封住的粉色雪蓮,不知是憐惜還是什麽,搖頭輕笑道,“如果沒有粉色雪蓮,以他十層寒毒的毒性隻有選擇保留毒性的解毒辦法……”


    “我想,林公子隻要知道有徹底拔毒之法,就算沒有粉色雪蓮,也會堅持徹底拔毒!”藺如風輕聲道,“他說他需要正常的容貌,他需要為赤焰、為祁王、為林氏正名!”


    “為赤焰、為祁王、為林氏正名?”荀珍疑惑地看向藺如風,“這……!”


    “師兄,這事我們稍後聊,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素天樞不耐煩地插口道。


    “求前輩全力相助!”聶鐸、黎綱、甄平磕著頭泣聲道。


    “……”荀珍輕笑地搖頭,“我既來了,又有粉色雪蓮性命,總是無憂的……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抽走了林殊身上所有的針,又似隨意地在林殊身上幾處要穴插下數枚金針,悠然地道,“無論何朝何代洗冤這條路都不好走……”


    荀珍剛說完這句話,原本半昏著的林殊,突然睜開了雙眼……


    “縱然病體支離,年壽難永,你還是要恢複正常的容顏,隻為前路未知的洗冤?”荀珍帶著幾分揶揄地道,“改頭換麵必然要換了姓與名,洗冤後的殊榮和為洗冤重生的你有關嗎?這麽做值嗎?”


    “……!”林殊迷離的眼望向荀珍,微微動著唇。


    “荀師伯您厲害!幾針下去他不但迴了魂,居然還能動唇!”藺晨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無奈地笑道,“您就趕緊救人吧,對於他沒什麽值不值的!”


    “這……他到底說的什麽?”荀珍狐疑地看向藺如風,“這小子居然能讓小晨晨叫我救人?”


    “林公子在說,沒什麽值不值的,這事他必須去做!”藺如風輕歎道,“師兄,您有把握助他度過這一關嗎?”


    “……這是你最初也是最終的選擇嗎好,我助你!”荀珍目光如炬地看向林殊,在得到他要的答案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護心丸以內力碾碎後撒入林殊口中,隨即就將瓷瓶拋給了藺晨,“小晨晨你先服一顆,剩下的給你老爹他們以及……赤焰的好漢們!”


    “起來吧!有荀師伯在,他能過這一關!”藺晨將護心丸丟給聶鐸等三人淡淡地道。


    “少帥真的沒事了嗎?”聶鐸不敢置信地問。


    “哼,隻是拔毒這一關過了而已……!”藺晨輕哼,別過了頭,“往後的路……有他受的了!”


    黑,好黑……


    來人,掌燈……!


    “誰,誰在那裏!還不快來掌燈!”


    有亮光,那是?


    太奶奶的寢宮?


    小小的娃兒是?


    “景琰哥哥……小殊要堆雪人……!”


    “等你燒退了,我們再去堆雪人……!”


    “小殊跑得動,才沒病呢!”


    “……小殊要乖,喝了藥才好得快哦!”


    “……苦,不喝……!”


    “……喝完藥,我拿梅花餅給你吃……!”


    “……兩塊,小殊要兩塊!”胖胖的小手拍打著桌子,三歲的小殊不客氣地說。


    “好!”還沒將兩塊梅花餅放在林殊的小手上,三歲的小殊就在他的詫異中變成透明,而後……


    “小殊,小殊……!”梅花餅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五歲的他踩著一地的酥皮和現在的他一起衝著小殊消失的地方大叫。


    黑,眼前又是一片黑……


    “小殊,小殊……?”蕭景琰茫然地叫著。


    “……小殊,別亂動,會掉下去的!”


    這聲音?


    “不會,爹爹帶小殊騎過更高的馬,小殊都沒掉下去!”蹬著小腿,五歲的小殊遠比身後七歲的他更鎮定!


    這是金陵城郊的馬場……


    和他同乘一騎的小殊身穿銀白色的錦繡短襖,神氣十足。


    “小殊,抓好啊!”看著小腿踢著馬腹,高舉小手,滿心雀躍的林殊,蕭景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是你父帥,抓不住你的……!”


    “小殊,抓好!”一片驚唿聲中,七歲的他一個沒抱住,壯得如同一頭小牛犢的林殊一頭栽下了馬……


    “哇……小殊……!”馬背上的他哇哇大哭。


    “小殊……!”小小的身子就在他旁邊,他伸手去抱,卻抱了個空。


    “景琰哥哥,別怕,小殊不疼!”粘著草灰與泥土的林殊沒等一旁的將士來扶就爬了起來,拉著垂在馬腹旁的韁繩稚聲稚氣地道,“我們再來!”


    “……小殊……”額頭破皮了,先去擦藥好不好……


    “小殊,先去擦藥!”飛馳而來的景禹哥哥撈起了小殊,帶著小殊越行越遠。


    “小殊,景禹哥哥,別走……!”


    他的叫喚,湮滅在漸漸消逝的馬蹄聲中。


    “小殊……!”蕭景琰跌坐在草地上,頓感無力。


    “駕!駕!駕!……景琰,快,快點啊!”熟悉的叫喚,響起。


    “小殊……!”抬頭望去,馬背上的小殊已是單人單騎拉動韁繩策馬而行,而同行的他則被小殊甩在了身後。


    “小殊,小殊……等等我!”


    “景琰,爹爹說來年就讓蒙大哥教我騎射!”十歲的小殊迴頭得意地向他笑。


    “什麽景琰,叫我景琰哥哥!”在小殊身後跟得氣喘籲籲的他氣惱地道。


    “才不,你會的本事我都會了,等我學會騎射你得叫我哥哥!”林殊雙腿夾了下馬腹,促使著他身下的馬兒跑得更快,將好不容易趕上小殊的他,再次被甩在了身後。


    “小殊,你……!”除了年歲和身高,十歲的林殊在任何方麵都能和十二歲的他比肩。


    “小殊,小殊,別跑那麽快……!”


    “小殊,你在哪裏,快出來!”


    小殊騎著馬漸漸跑遠,十二歲的他策馬而追,卻怎麽也追不上……


    眼睜睜地看著身著銀色披風的小殊漸漸消失在遠方……


    遠方沒有光……


    “小殊,小殊,等等我!”蕭景琰拔腿跑向林殊消失的地方。


    黑,又是黑……


    “小殊,你別躲,快出來!”


    “……景琰,我要隨父帥去梅嶺了,佛牙就交給你照顧了,它喜歡羊肉,不喜歡豬肉……如果我半年後還迴不來,你要給它喂活雞!”


    “我會喂他羊羔的,活雞你自己迴來喂,你快迴來!”


    “我喜歡這長弓,我要它做我的生辰禮!”


    “給你,給你,你快出來!小殊,你別躲了,快出來!”蕭景琰衝著無盡的黑暗吼道。


    “景琰,別怕,小殊不疼!”為什麽,為什麽你的聲音如此虛弱……小殊,小殊!他手上哪裏來這麽多血,為什麽他看不見四周,隻能看到手上的血……


    “景琰,我有獨立營了……!”


    “景琰,我要趕迴北境,不能多留!”


    “是,聖上是給了一個月的假迴金陵來喝你的喜酒,可赤羽營的訓練不能停,我要趕迴去!”


    “景琰,你要去南海?好啊,南海產珍珠呢,你就親采一顆鴿子蛋大的珍珠給我當生辰禮吧,我要拿來當彈子玩!”


    “小殊,小殊,珍珠我采來了,我親自采的,鴿子蛋大的,你快出來,你快出來拿啊!”


    “景琰……別怕……!”


    “小殊,小殊……!”蕭景琰一邊叫著一邊猛然醒來,他支撐著身子半坐而起,瞪大的眼眸掃過軍帳內每個人。


    小殊,小殊……


    小殊不在?


    蕭景琰環顧四周,他看不到身邊滿頭大汗的軍醫,看不到滿臉焦急的列戰英,毫無焦距的眼掃過軍帳內所有人,卻始終沒找到他想看見那個人。


    小殊……


    他掙紮著支起身子,下腹傳來的巨痛,使他皺眉……


    “靖王殿下,這短矛有著倒勾,拔出時……”軍醫的話還沒說完,整個帳內發出一陣驚唿。


    蕭景琰已經將下腹的短矛拔出扔在了地上,殷紅的血瞬間染紅了還未脫下的戰袍盔甲。


    小殊,你說的沒錯……


    一點都不疼……


    “殿下……!”列戰英不敢多言,隻得劈頭跪下,“戰英知罪,請殿下責罰!”


    “去把夏春叫來!”蕭景琰咬著牙,捂著腹部,翻身下了床榻,冷冷地道。


    列戰英的身子一顫,軍醫見狀忙道,“請殿下先治傷,這傷拖不得……!”


    “列戰英!”景琰厲聲道,“此乃軍中,你是要抗命不從嗎?”


    “末將領命!”列戰英硬著頭皮領命而去。


    蹣跚地走向帳中案桌,朱紅長弓靜靜地躺在案桌上……


    怎麽……


    有裂痕?


    怎麽有裂痕了?


    泛涼的手指,摸上朱紅長弓,卻沒有拿起……


    小殊會生氣的,他把長弓借給自己,現在卻有了裂痕。小殊是不是因為這個生氣了,所以,所以……他才……


    “你手中的長弓是林殊的吧,如今林殊已死,林府也成了斷瓦廢墟,這長弓指不定是他留給你的唯一念想了,你可要小心別弄壞了呀,哈哈……”


    竇九曾說過的話,如同魔音般在耳邊嗡嗡地迴響,一遍又一遍……


    不,朱紅長弓是小殊借給他的……


    小殊早晚會拿迴去……


    怎麽會成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怎麽會成小殊留給他的唯一東西?


    小殊,小殊……


    蕭景琰踉蹌一步,像是要跌倒,戚猛一步上前攙住了他,低聲道:“殿下,請先治傷吧!”


    “請殿下寬衣,讓屬下敷藥療傷!”軍醫壯膽上前,“這短矛雖然沒毒,可如不及時醫治……”


    蕭景琰盯著帳簾沒有應聲,無奈之下軍醫在做了個告罪之禮後,示意兩側的將士,將蕭景琰強行按住……


    “殿下,您腹部和肩部的傷口太深,需要用針分層縫之才能愈合,屬下先為殿下施針止血……!”軍醫滿頭大汗地為蕭景琰做了初步的清創工作後再次開口道。


    “……”蕭景琰仍是雙目盯著帳簾沒出聲。


    “殿下?”


    “殿下,夏春來了!”列戰英在帳外朗聲道。


    “進來!”蕭景琰攥緊了拳頭,從牙縫裏蹦出了一句。


    “殿下,您找我?”相對帳內人人自危,夏春卻是春風得意,他撩起帳簾踏入帳內,微施一禮,淺笑道,“僅用一戰就拿下竇九,靖王這一仗打得可真漂亮,讓列將軍喚夏春來,可是為了商定返程時間?”


    “夏春,你知道我要問什麽!”蕭景琰鐵青著臉,劈頭就道。


    “殿下想要知道什麽?是聶將軍發現祁王與林燮謀反書信轉而向家師告發,還是家師曆經萬難最終查獲祁王與林燮往來謀反密函及其他謀反旁證,或者是謝大人帶領從西境調來的十萬兵馬將叛臣林燮及赤焰軍全數殲滅於梅嶺,隨後又奮力斬殺大渝皇家軍,護下北境的……”夏春似笑非笑地道,“祁王滅門,林氏拔族……這些可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


    “住口,住口,這不是真的!”蕭景琰怒斥道,他推開正在為他上藥的軍醫幾步走到夏春麵前,一字一頓地道,“祁王怎麽可能謀反,林帥怎麽可能謀逆,他們不是這樣的人!”


    “在未得實證之前,誰會相信他們是反賊?可鐵證之下,諸事不容反駁。殿下若是不信,可向皇上請旨前往懸鏡司查看所有卷宗!”夏春冷笑道,“對了,靖王殿下,林殊……陛下本來是要饒他一命的,但林殊帶領赤羽營拚死抵抗,被謝侯爺誅殺於梅嶺北穀!”


    “什麽!”蕭景琰顫抖地道,“小殊他……!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殿下,聖旨和皇榜已下達各地,黔州府衙也有一份,殿下何不傳來官員,將下達的皇榜拿來一閱呢!”


    蕭景琰瞪著夏春,毫無血色的臉轉向列戰英道:“列戰英!你去還是我親自去?”


    “……!”列戰英。


    “張洪,備馬!”


    “殿下……!”


    “你,你們!”蕭景琰氣急敗壞地指著跪在地上的列戰英和張洪道,“好,我自己去!”


    說罷蕭景琰一把甩開了上前攙扶他的戚猛,跌跌撞撞地往帳外衝去。


    “殿下,夏春大人說的是真的!”列戰英拜倒在地,哽噎地道,“此事是戰英妄為,要求同僚及部下緘默,與他人無關,戰英知罪,甘願受罰!”


    “殿下,這事是張洪和列將軍共同商討擬定下令的,和麾下其他將士無關,請殿下明鑒!”張洪跪在了列戰英身側,已是泣不成聲。


    “你,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蕭景琰唰地一下抽出戚猛的腰刀,厲聲道:“我蕭景琰不需要這樣的副將!”


    “呦,呦,呦,殿下,何必衝動呢!”夏春輕笑一聲,以巧勁彈開了已橫在列戰英脖子上的腰刀,“若不是靖王妃有書,他們豈敢瞞你?”


    “王妃?水月?”蕭景琰扭過頭,看向夏春,麵色猙獰,“夏春你從何得知?”


    “靖王莫要動怒,金陵城誰都知道你與祁王和林府走得近,所以靖王府的書信往來也是懸鏡司查實的內容!”夏春漠視蕭景琰的憤怒以及一側列戰英等人的怒視,笑著道,“現懸鏡司已查實,靖王府與赤焰一案確實無關!”


    “你……!懸鏡司!”蕭景琰隻覺天旋地轉,腦海嗡嗡作響,是竇九在說,還是夏春在道。


    “祁王和林燮勾結謀逆!”


    “赤焰已滅!”


    “祁王滅門!”


    “林氏拔族!”


    “林殊被誅殺於梅嶺北穀……!”


    “此案一月前已結!”


    “王妃來書命列戰英等人瞞下赤焰一事!”


    “……不……這不是真的……!”蕭景琰喃喃地說了一句,向後倒去:水月怎麽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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