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在縣衙大堂上,六位首領聽了廖立的話後,都沉吟了良久。萊修率先打破寂靜說:“我願意投降!”此話一出,頓時驚動了其餘的首領。迷當暗暗地咬牙切齒說:“哼,沒骨氣的家夥!”這時,柯比南也向廖立三人答應投降。其餘首領見狀,也都紛紛表示投降。隻有迷迴一人還是一言不發。其餘人都看向了迷迴,等待迷迴的表態。迷迴心想:“這些家夥真是沒一點骨氣,這麽快就被漢人的花言巧語給欺騙了。”於是拱手向各位首領以及廖立三人說:“各位,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叫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說完,竟自離開了縣衙大堂,出到了外麵,帶著自己的部族離開了平康縣,潛入到了深山老林中。


    這邊縣衙大堂上,雅單首先開口,他擔心地對廖立問:“迷迴他不同意投降,朝廷還會答應允諾我們的事情嗎?”廖立笑著迴答說:“各位首領放心好了,朝廷不會失約的。”首領們都鬆了一口氣。廖立看到任務已經完成,於是向首領們告辭,離開了平康縣。


    迴廣柔縣的路上,句扶好奇地問廖立是怎麽知道朝廷會答應減輕汶山郡的賦稅兵役的。廖立哈哈大笑地迴答說:“這當然是猜的。”句扶不禁一呆,重複了一句:“猜的?”廖立不屑地迴答說:“當然,如今是文偉執政,他為人雖然保守迂腐,但也算愛民如子,我敢肯定,他絕對會減免此地的賦稅的。”句扶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廖立反而一呆,不解地問:“什麽談話?”句扶連忙說沒什麽。句扶心想:“將軍派他前去招降,估計除了他能說會道之外也想到了他會想到這一層吧。”內心不禁對薑維更加佩服。


    就在這時,廖立卻得意地對句扶問:“孝興,你可知道我剛開始的時候,為何對他們說話那麽地狂妄。”句扶迴答說:“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不知道,不過細想之下便明白了。”廖立聽了,心中不悅,心想:“你個老粗明白什麽?”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對句扶說:“哦,是嗎?那你說一下吧。”句扶聽了,瞟了一眼廖立,看不出來他有任何表情,然而剛才明顯聽出了廖立的語氣有些不高興,句扶心想:“還是故意說錯一些吧,以免被他記恨。”於是迴答說:“這是為了向夷人展示出我大漢的實力,逼得他們不得不投降……”廖立點了點頭問:“不錯,還有呢?”句扶故意反問:“還有什麽,不就這些了嗎?”廖立哈哈大笑說:“孝興啊,你是隻知其一,未知其二。”句扶又故意問:“其二,其二是什麽?”廖立捋了捋胡須,樂嗬嗬地迴答說:“先不要著急,我再給你詳細地解釋一下這其一。其一就是我軍雖勝了夷人一陣,但也隻是搓了一下他們的銳氣而已,他們未必肯臣服。所以,我和他們談話時,前麵故意說得十分的自大,雖然這會使這些夷人生氣,甚至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但是同時也能使他們覺得我這樣做是因為有恃無恐,會讓他們覺得我們的實力十分強大,再加上他們剛剛輸了一陣,因此這種想法肯定會不自覺地在心底裏出現,從而導致其抵抗之心減弱,更容易投降我們;至於其二嘛,則是為了震懾住他們,他們當時可能對我的話十分生氣,但我估計他們現在迴想起來肯定是十分地後怕,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實力和我們相差甚遠,今後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再起兵造反了。”說完,得意洋洋地瞧著句扶。句扶心想:“和我想著差不多。”臉上則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廖立的話表示明白。廖立此刻心情甚好,也不管這其中的真偽。


    又過了一會兒,廖立又看向寧隨,上下打量了寧隨一會兒。寧隨被廖立瞧得渾身不舒服,對廖立問:“有事嗎?”廖立迴應說:“你姓寧是不是?”寧隨點了點頭。廖立又說:“你是寧直的兒子吧。”寧隨吃了一驚,心想:“他是怎麽知道的?”廖立看著寧隨吃驚的樣子,又說:“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麽知道你的身份的,對不對?”寧隨一見又被他給猜中了,於是又點了點頭。廖立又問:“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猜出你的身份的?”寧隨又點了點頭。廖立又捋了捋胡須,迴答說:“其實很簡單,伯約的身邊冷不丁地來了你這個姓寧的幕僚,想想都很可疑。不過伯約竟然讓你成為他府上的幕僚,說明他對你很信任。他為何信任你呢?我覺得要麽是你聰明才智過人;要麽你是蜀中大姓,在蜀中有一定的威望,不然伯約是不可能把你招進府裏做他的幕僚的。然而根據我對你的觀察,第一個顯然不是,那麽隻剩第二個了。而蜀中的寧氏大姓,我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二十年前,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一夜暴富的江州寧氏這一家了。這江州寧氏雖然在朝廷上沒有什麽影響力,可是其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卻是數一數二的。而江州寧氏現如今的家主正是寧直,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可你顯然不是。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是寧直的兒子了。”寧隨被廖立這一番言論給折服了大半,心想:“雖然有些地方猜錯了,不過他竟然這點信息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可真是厲害。”一旁的句扶也佩服地心想:“難怪丞相在世的時候,評價其為‘楚之良才’,果真一點也不假。隻是其恃才傲物,瞧不上其他人,這樣不利於我大漢內部的團結。”同時廖立也在心中想:“伯約竟然拉攏了江州寧氏,看來是做了長遠打算。不過,說起來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黃元掠奪來的財寶十有八九就落在了這江州寧氏的手上。伯約既然拉攏了他們,那麽財寶十有八九就落在了伯約的手裏。伯約這些年來一直提倡著北伐,若是公琰還在世的話,伯約絕對會將這筆財寶交上去,幫助公琰北伐的。可惜的是公琰已經去世了,現在執政的是文偉。文偉這家夥執政來說算是一把好手,就是太過於保守,肯定是不會讓伯約全力北伐,耗費國力的。若是如此的話,伯約應該是不會把那筆財寶交上去給文偉的。既然這樣,我何不以此來要挾伯約,讓他幫助我迴到朝廷裏邊。”想到了這裏,心裏不禁美滋滋的。


    很快地,幾人便迴到廣柔縣,見過了薑維,將情況簡要地告訴了薑維,雖然有一位首領不同意,不過無關大局。招降任務也算是勉強完成。薑維聽後大喜,設宴犒賞。宴席之中,廖立約了薑維單獨出去,不知道做些什麽。


    這邊寧隨和句扶坐在一起,被句扶看管著。有幾名將領上前想要打探寧隨的信息,都被句扶一一給巧妙化解。寧隨獨自喝著悶酒,內心所想的都是薑維什麽時候北伐。


    過了一段時間,隻見薑維獨自一人迴來,廖立卻不見了蹤影。有將領問起時,薑維隻是迴答說廖立迴家了。接著,薑維迴到了自己的帥案上,迴味著廖立和自己所說的話。


    起初,廖立的確是以黃元寶藏的事情要挾薑維,逼迫薑維助其迴到朝廷裏邊。薑維被迫無奈,隻好答應了廖立的要求。廖立又說:“伯約,我呢,隻是想迴到朝廷上而已,你別見怪。”薑維點頭迴答說:“我明白。”廖立又說:“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支持北伐的。隻是我們的想法可能會不一樣。”薑維聽了,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對廖立問:“廖公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廖立哈哈一笑說:“你想要北伐,隻是為了完成諸葛亮的遺願,是吧?”薑維點了點頭說:“沒錯,丞相待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死也難報其萬一,所以我一定要完成丞相未能完成的事業。”廖立哈哈大笑說:“糊塗,糊塗!諸葛亮喜歡這樣子不切實際,你也是!”薑維有些生氣地說:“廖公請不要這樣說。”廖立於是收住笑說:“伯約,我且問你,僅憑益州一州之力,真的能光複漢室,還於舊都嗎?”薑維猶豫了一會兒,迴答說:“難。”廖立點了點頭說:“不是難,是根本不可能,除非魏國能夠出現足以動搖他們國本的內亂,否則一切都是空談。”薑維聽後,明白廖立所說的十分有道理,可眼下又能如何呢。於是虛心請求廖立說:“那以廖公之見,該當如何北伐呢?”廖立沒有正麵迴答,而是反問薑維:“伯約可知道黃巾之亂乎?”薑維點了點頭,迴答說:“自然知道。”廖立又說:“黃巾軍是由太平道教演變而來,聲勢可謂十分地浩大。當初朝廷看似是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平定這場叛亂,實則隻是誅滅了以張角、張梁、張寶等人為首的叛亂而已,還有不少的餘黨在各地叛亂。比如汝南的劉辟、龔都;北海的管亥;黑山軍首領張燕以及青州的黃巾軍等。當初朝廷花了非常長的時間也沒有全部平定完,隻好對其中一些進行了招安,才總算是平定了這些叛亂。”薑維聽後,心中不解,不知廖立為什麽要去講這些。廖立也猜出了薑維的想法,對薑維說:“伯約,我猜你心中一定疑惑我為什麽會對你講這些。其實理由很簡單,我且問你,為何像張角張梁張寶這樣的人叛亂,朝廷隻是花了不到一年就平定了,可對於像劉辟、張燕這樣的餘黨卻久久不能平定,隻好對其中一些進行招安,你知道是為什麽嗎?”薑維想了想,迴答說:“應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那時的朝廷已經被曹操所把持,等於是聽命於曹操的,而曹操所麵對的有袁紹、呂布、劉表這樣的強敵,因此才沒有多少餘力去平定這些餘黨,隻好對其中一些進行招安。我聽說青州的黃巾軍以及黑山軍的張燕就是被其所招安。”廖立點了點頭說:“不愧是伯約,一語中的。不過,我認為還有另一個原因。”薑維問:“什麽原因?”廖立捋了捋胡須,迴答說:“黃巾軍基本上都是窮苦人民出身。其之所以要造反,隻是為了能夠有一口飽飯吃而已。然而他們終究不是經過正規訓練的軍隊,盡管其人數再多,也隻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什麽實力。隻要是碰上稍微經過正規訓練的官軍,就很容易被打敗。張角、張梁、張寶等人就是沒有看到這一點,隻想著人數比官軍多,和官軍硬碰硬,自然是輸得很慘。反觀那些餘黨,他們的行蹤就飄忽不定,有時出現在這裏,有時候又出現在那裏,根本就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裏,因此朝廷往往很難將他們圍剿,這也是這些餘黨能夠存活得久的原因。”薑維聽到這裏,已經有些明白了過來,試探性地問:“聽廖公的意思,莫非是想與魏國打遊擊?”廖立點了點頭說:“伯約你也算聰明,明白我的意思。”接著,廖立又解釋說:“漢、魏兩國實力差距過大,若是死守,差距隻會越來越大,遲早會被魏國一步步給吞沒。相反,以攻為守,消耗魏國的資源,使漢魏兩國差距不會過大。這樣的方針戰略固然不錯,但每次都是派遣大軍和魏軍正麵對抗,即使次次都能贏,我軍也會有所損失。更何況,我軍也可能不像魏軍一樣,可以輸很多次,頂多隻能輸一、兩次,而且還不能輸得太大。可要是這樣的話,誰能保證不會輸得太大呢?是你,是我,還是已經去世的丞相?都不能夠完全的保證。因此,我認為,北伐不應該看重一土一地的得失,應該是注重一個字——‘攪’!尤其是壅涼之地,攪得是越亂越好。就像那些黃巾餘黨一樣,此起彼伏,你進我退,你退我進的,往往讓朝廷摸不著方向,不知該向何處使力。若是我們能夠按照黃巾餘黨這樣的方式去攪亂壅涼之地的話,即使得不到寸土寸地,魏國也會耗損許多的人力物力去整治此地,其所動用的財力肯定會更多。隻有這樣,兩國的實力才會越拉越小,我們才有可能打贏魏國。而完成這個‘攪’字,隻需要萬餘人的軍隊前去就行了。這樣長此以往,魏國國力就會有所耗損,而我國國力即使損失最大,也隻是會損失這萬餘人而已。你覺得呢,伯約?”廖立的這一番話,無疑是給薑維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薑維不禁細細沉思了起來。


    廖立見薑維重視了自己的話,心想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便向薑維告辭。薑維還想讓廖立留下吃完飯再走。廖立直接了當地拒絕了。臨行前又特意提醒了薑維把自己弄迴朝廷裏邊。然後才瀟灑地離開了。


    迴到宴席之中,薑維思考著廖立對自己所說的話,以至於寧隨到了自己的麵前,喊了幾遍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察覺。寧隨耐著性子又喊了一遍,薑維才聽到,對寧隨問:“有什麽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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