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梵妮莎.範克裏夫,今年6歲了。我的爸爸叫埃德溫,大家都說他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


    第一次聽到這類話還是出自媽媽之口。


    “媽媽,爸爸為什麽這麽久都不迴家啊?”


    “孩子,爸爸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在外麵要做一番大事業的!”


    可惜她說了這句話不久後就病故了。而此時爸爸還在建設城牆。媽媽說在我出生前,部落和原暴風王國打了一場仗,把雄偉的暴風城拆得七零八落。爸爸現在就負責修複戰爭造成的破壞和損傷。


    你們聽聽,兩個大勢力打仗要靠爸爸去收尾。他真是了不起!


    不過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偉大的事業中,極少有時間迴家。連媽媽去世了,他也在第二天才迴來,一進家門就撲通跪倒在媽媽身前,一握住媽媽的手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堂堂男子漢會哭得比小孩子更兇,也是我唯一一次見到爸爸落淚。從那天開始,爸爸就不笑了。


    接下來我就隨爸爸搬去了暴風城。雖說是住在一起,可爸爸總是很忙,多數時間都由他的下屬照顧我。其中陪我最多的就要屬巴基爾叔叔和巴隆斯叔叔(我喜歡叫他眼鏡叔叔)了。


    他倆都是很好的人,但性格不合。巴基爾叔叔魯莽性子急,眼鏡叔叔溫和儒雅,說話文縐縐的,兩個人隻要湊在一塊總是會吵架。爸爸有時也會參與到他們的爭執中。不過他們激烈討論的內容我聽不太懂了。像“罷工”“討薪”“暴動”之類的詞匯,對小孩子而言太難理解了。


    我隻知道爸爸帶著叔叔們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要默默為他,哦不對,是為他們加油。


    但我畢竟是個小孩子嘛。雖然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有時還是忍不住會任性。


    有一次爸爸又忙了一整天,迴到家裏也不理我,還在和眼鏡叔叔討論事情。我就忍不住開始生氣。


    小孩子就有小孩子的辦法,我要裝病!看你會不會理我!


    “哎呀肚子好痛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我才6歲嘛,偶爾任性一下,連聖光都會原諒我的!


    “不好了老大,梵妮莎病了!”巴基爾急忙去隔壁房間喊來了爸爸。爸爸似乎嚇壞了,一進屋就大喊道:“肚子怎麽疼了?該不會是急性闌尾炎吧?”


    “莫非是......來月事了?”巴基爾叔叔問,可我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呸!她年齡尚幼,怎麽可能、怎麽會、會來那個?”眼鏡叔叔怒斥道。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聽語氣也不太確定。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踏實,因為爸爸一直守在我旁邊。直到第二天早晨睡醒,我才發現爸爸坐在床旁,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看著他別扭的睡姿和滿臉的倦容,我不由得後悔起來。爸爸這樣辛苦,一直都在努力工作。而我不能為他分憂,反而還裝病,害得他擔心又沒休息好。我不該這樣做啊!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爸爸突然說起了夢話:“親愛的,對不起你,連你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梵妮莎拉扯大,一定......”


    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愧感湧上心頭。爸爸連做夢都想著我,可我卻對他鬧脾氣裝病。我真是個壞孩子!


    懺悔了一陣子後,一個念頭開始牢牢占據我的內心——要補償爸爸,讓他開心!


    可怎麽做才能讓他開心呢?我想模仿媽媽的樣子去做一定可以。在以前爸爸還不是很忙的日子裏,媽媽總是哼著歌煮好了晚餐等他迴家。在爸爸推開門聞到熱乎乎飯菜的香氣時,媽媽總會撲上去擁抱他。爸爸此時總會露出單純幹淨的笑容,那是已經消失了很久的笑容。


    可是要完成這件事靠我一個人是不夠的,於是我找上了心思細膩的眼鏡叔叔。果然他聽了很支持我。


    “會長他一直把心思放在下屬身上,為工會操碎了心。梵妮莎你這樣懂事,一定會讓他很欣慰的。”眼鏡叔叔說:“有傳聞說大貴族們打算用一個男爵的頭銜收買他,但以你爸爸的為人一定會優先考慮大家的利益,絕不會出賣大家!”


    “男爵”這個詞聽起來很遙遠又很厲害,但我對爵位沒什麽概念。我所關心的隻是爸爸能不能露出舊日那般的笑容。


    經過我和眼鏡叔叔的努力,我終於燉出了一鍋香氣撲鼻的肉湯。眼鏡叔叔先嚐了一口,大讚道:“好吃極了!”


    “不許吃太多了,還要留給爸爸呢!”我急忙叮囑他。


    “哈哈,鍋中所餘甚多,你想撐死他嗎?”眼鏡叔叔笑道:“在下也想要個對爸爸這麽好的女兒!”


    “可你連女朋友都沒有!”我反駁道。


    眼鏡叔叔沉默不語,似乎紮心了啊!


    別看他嘴上調笑,卻沒有繼續去動那鍋湯。他總是這樣溫柔,尊重著我的意見。如果換做巴基爾叔叔一定忍不住嘴饞。


    難得我們備好了驚喜,可壞消息卻來了。爸爸派手下來通知,今天晚上又要加班晚歸,還把眼鏡叔叔也叫走了。看來他們有大事要商量。


    可我的一大鍋燉肉怎麽辦呢?放在火上多滾幾個小時應該無妨吧?我多加了些水又調小了爐火,收拾妥當後突然感到一陣疲勞,打起瞌睡來。


    不能睡!我猛地驚醒,急忙打了盆冷水擦了把臉。


    不行,還是困!我又擦了把臉。現在正處於冬季,我被凍得打了個噴嚏,可過了一會又覺得困意來襲。


    我咬了咬牙,幹脆發狠一頭紮進那盆冷水中,刺骨的寒意馬上驅散了睡意。我哆哆嗦嗦地擦著頭發上不斷滴下的水珠,連打了四五個大噴嚏,成功進入了睡意全無的狀態。


    過了很久,就在我又一次把臉浸入冷水後,那個高大的熟悉身影終於出現在門口。


    “梵妮莎,還沒睡嗎?我有話——”爸爸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我撲上去打斷了。


    我努力模仿媽媽的樣子,摟住爸爸的脖子在他的麵頰上親了一口。


    “歡迎迴家,爸爸。”


    爸爸吃驚不已,那銳利的綠眸突然柔和了起來,緊繃著的表情也放鬆了下來,看向我的目光中浮現出了複雜的情緒。


    我拉著他的大手走進屋內,給他盛了慢慢一大碗燉肉,說:“爸爸忙了一整天,一定餓了吧?”


    爸爸沉默著吃了一大口肉,突然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般,露出了簡單幹淨的微笑。那是與當年一樣輕鬆又快樂的笑容。


    “我的梵妮莎長大了呢!”


    我望著他,也笑了。


    那一晚,我在爸爸的陪伴下睡得很沉。


    清晨我醒來時他已經不見了,隻在床頭留下了一封信。


    “女兒:


    本想昨天對你說這件事,可我卻張不開口。


    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與差勁的丈夫,成天忙於自己的事務忽略了對你的陪伴,連自己妻子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可你們都很縱容我,從前是你母親,現在是你。


    你越來越像她了,從眉毛到鼻子,就連你昨天做的燉肉,也與當年你媽媽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愧對你們,可卻要請求你再一次原諒我的任性。


    這幾天爸爸要去做一件大事,這件事有些麻煩,所以我安排人帶你去西部荒野避一避。我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麽樣,可能這種選擇並不理智,但我不得不做。


    無論結果如何,爸爸愛你,一生!”


    讀完信後,我卻並沒有特別擔心。可能是源於小孩子的樂觀和天真吧,我相信爸爸能做成!


    不過那一天我還是拖延了很久,磨磨蹭蹭地想在離開前再見爸爸一麵,可拖了半天也沒見他迴來。在離城路上我還刻意繞了一點遠路,路過了爸爸他們日常聚集的辦公場所,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護送我的石匠叔叔不忍,勸阻道:“會長明天有件大事要做,小姐還是別打擾他了。”


    “好的,我不該再任性了。”我終於死了心,遺憾地扭頭離去。


    但這一扭頭,視線掃過的幾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眼鏡叔叔帶著四個我沒見過的人從一旁路過。為首的是個高大英武的金發大哥哥,隨後的是個身材窈窕的美貌大姐姐,還有個比我大幾歲樣子有些像獸人的小哥哥和一個看上去與我差不多歲數的小女孩。


    不知道為什麽,我對這四個陌生人產生了莫明的好感。


    希望他們能為爸爸帶來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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