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頭散發,加上被雪凍到紫紅色的脆弱的皮膚,他整個人像鬼怪一樣駭人。


    哪裏還有昔日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樣。


    這樣狼狽的他,逆流而上想要出去尋找夏涼。


    長生站在最高的茶樓,麵無表情的目睹著這一場鬧劇。


    她死了。


    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現在的局麵,卻怎麽看怎麽鬧心!


    明明她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怎麽活著氣他,死了還要氣他呢?


    這麽差勁一個人,為什麽哥哥還要這麽努力的去追尋她的腳步呢?


    長生麵色冷凝的踏著輕功飛向人群,抓起司珩去了人跡偏僻的地方。


    “哥哥,不用這麽急,再過一刻鍾,這裏稍微平靜些,我再帶你出去。”長生淡淡道。


    可明明長生已經在壓製自己的感情了,司珩還是聽出了他語氣中淡淡的哀傷。


    司珩原本急躁的麵容瞬間呆滯住了,半晌苦澀道:“好。”


    他猜到了。


    他早該知道的。


    她那樣的性子……


    熱烈的,也容易毀滅的。


    她終究焚盡了自己。


    一刻鍾後,長生兌現自己的諾言帶司珩出去。


    挺巧的。


    當時樊將軍正按夏涼遺囑火化她的屍體,司珩和長生還趕上看了最後一眼。


    一切,都焚燒進了那場火中。


    天元國二十九年,天元國亡國,帝後均殉國。


    楚國一統天下,天下大定,定國號為楚。


    元初一年。


    某處懸崖。


    司珩少年時嫁與夏涼,十來年過去,風采依舊,仍是翩翩青年郎,朝朝迷人眼。


    “夏夏,我們要自由了。”司珩懷裏珍而重之的抱著一個骨灰盒子,麵上表情凝重。


    “我知道,你累了,所以你走了,我馬上就來陪你了。”司珩說著說著,臉上流露出溫柔的表情來,“你看這裏,你喜歡嗎?”


    “雖然大雪天,沒有一點綠意,但也可以預見未來,定然是繁花遍地,一定會有你喜歡吃的鮮花。”


    “嗬,”司珩低低笑出聲來,“說來好笑,旁人都是欣賞美麗的鮮花,偏你愛吃,偏我愛你。”


    司珩溫柔的和懷中的夏涼說著什麽,覺得站著累了,又直接席地而坐,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


    冷風撲在他的臉上,他嬌嫩的肌膚再次泛出紫紅色來,他忽的咳出一口鮮血來。


    鮮血染在潔白的雪地上,司珩牽出一抹病態的笑容來。


    “往日,我見到鮮血時,總是很怕,我怕我不能長久的陪著你,現在麽,倒是不怕了。”


    “能陪著你就太好了。”


    司珩再次站直身體,抱著骨灰一步步靠近懸崖邊,目光漸漸堅定,隱約與那日夏涼的眸光重合。


    司珩想到他們最後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一直很累,卻隻能在他的懷裏安睡。


    司珩嘴角牽起溫暖的弧度,抱著她的骨灰一躍而下,口中低喃如情人私語:“夏夏,來世,我仍願把我的溫柔全部都給你,願你來世仍睡在我的心頭,生生世世。”


    我們一定會有來世的。


    墜崖時猛烈的風唿嘯在耳邊,司珩卻一點都不怕,隻覺解脫,更緊的抱住懷裏的骨灰盒。


    他們,一定會再重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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