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儀死了,張居正還病著,還好這時候魏廣德迴來,倒不會讓堂堂大明朝內閣無人。


    現在內閣裏的奏疏,全部都被送到魏廣德值房裏,連續三天魏廣德都在緊張的處理這些公務。


    當然,魏廣德也不是光埋頭苦幹,他也在尋思著對朝廷官職進行一番調整。


    要知道,他離開朝堂這一年多的時間裏,許多人的職位也有了變動,雖然不說物是人非,但卻是他這邊的人被排擠的有些厲害,他需要把自己人重新推起來。


    那時候,魏廣德在朝堂的影響力在減弱,高拱乘機就拿下了一些位置。


    現在高拱敗北,自然高拱那邊的人就要把官職都交出來。


    高拱的離開,可不僅僅是讓出一個內閣閣臣的位置,還有吏部尚書也是空懸,現在是吏部左侍郎在代掌部堂大印。


    昨日,張居正就已經在家裏給魏廣德來了一張條子,就是涉及朝堂尚書位置的打算。


    張居正打算把現任兵部尚書楊博改遷吏部,理由是楊博養病前就是吏部尚書,有吏部執政的經驗,調往吏部可以很快把一攤子事兒抓起來。


    而且這兩年的吏部,已經被高拱經營成了一言堂,需要楊博這樣有威望的老臣去鎮住場子。


    高拱當初提拔的那些人,需要慢慢換掉。


    若是其他人,資曆和威望不夠,張居正擔心會出岔子。


    張居正推薦楊博出任吏部尚書,自然就空出一個兵部尚書的位置,他在條子裏也詢問魏廣德的意見,看誰人合適擔任這個職務。


    魏廣德明白,這其實是張居正和自己在做交易。


    他要吏部,把兵部送給自己。


    隻是,一個兵部尚書位置哪裏夠。


    魏廣德離朝這段時間,江西籍官員可是丟掉不少官職。


    比如舒化,因為不滿高拱的作為,被外放陝西參政,吳桂芳也被排擠,隻好因疾歸鄉,其他的還有譚綸等人,都是如此。


    魏廣德開始慢慢梳理他的人際關係,要把夠資格的人都弄到一些重要官職上。


    就算資曆不夠,就算做不到尚書,那也要做到侍郎或者執政一方。


    畢竟尚書位置就那麽六個,就算把南京的算上,也就是十二個。


    職位上有人的,那些人若是沒有犯錯,又沒有主動遞乞歸奏疏,也是不好處理。


    兵部尚書,魏廣德當然是屬意譚綸擔任。


    他做過薊鎮總督,也擔任過兵部侍郎,在兵部獨當一麵當然是最為合適的。


    朱衡那邊還能堅持幾年,魏廣德已經和朱衡見過麵,知道他的身體狀況,也在留意培養新人。


    舒化和吳桂芳那裏,魏廣德也要重新安排官職,另外在江西,其實打著養病名義不出來的官員還是有不少的。


    現在這些人,貌似都可以活動一下,讓他們出來複職。


    比如魏廣德的老友張科,當初因為黨爭就上了乞歸奏疏,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這次在彭澤,魏廣德也見到了張科。


    這位依舊不是很願意出仕,不過魏廣德還是打算給他寫信,讓他出來幫忙。


    勞堪在福建右布政使任上也幹的差不多了,該遷左布政使,然後為他謀個福建巡撫的官職,最後調迴朝廷來進都察院,幫他看著禦史這群瘋狗。


    魏廣德一邊梳理,一邊把這些人的官職大致安排上。


    很無奈的是,魏廣德反複篩選,都沒找到合適入閣的官員。


    是的,朝士半江西貌似真成為過去式了,現在朝中要找到一個翰林出身的江西高官,貌似除了自己,還真沒人了。


    可見,嚴嵩倒台後這些年,江西籍官員被壓製的有多厲害。


    因為嚴嵩的關係,翰林院那邊是不待見江西進士的,所以選庶吉士很難。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魏廣德腦海裏。


    這個人叫蔡國珍,是魏廣德的前輩,也是魏廣德的同年,嘉靖三十五年進士,江西宜興人。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嚴嵩是想要籠絡蔡國珍的。


    不過蔡國珍這個人比較聰明,或許看出了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的天理循環,他不認為投靠嚴嵩是好的歸宿,所以在嚴嵩父子拉攏的時候選擇了拒絕。


    無疑,在那個時候蔡國珍的做法是相當冒險的,也因此他的仕途一直不順,遭到了嚴世番的打壓報複。


    最後的官職自然不好,被任命去了南京擔任刑部主事,之後遷福建提學副使。


    在那個時候的福建,可不是個好去處,兵荒馬亂的。


    蔡國珍也因此萌生退意,利用母喪,他幹脆就迴到老家再不出仕,隻是縱情山水。


    魏廣德迴鄉丁憂,這些迴到江西的官員都先後來吊唁,對這個幾乎都忘記的人,魏廣德見麵時隻覺得眼熟,差點就沒認出來。


    魏廣德打算先給這些人尋摸個好的去處,然後給他寫信,安排他們出仕,不要繼續憋在江西了,自己這裏太缺人了。


    不過對於最迫在眉睫的還是補充閣臣一事。


    現在內閣就他和張居正,還需要輔臣入閣,幫忙處理政務。


    這幾天的日子,著實難過,魏廣德是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


    距離內閣最近的官員,無疑是禮部尚書無疑,現任禮部尚書呂調陽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呂調陽是嘉靖二十九年榜眼,初授職翰林編修,也是一直在翰林院到內閣這條康莊大道上穩步走來的人。


    當然,速度沒有魏廣德升的快,但也不慢。


    呂調陽,字和卿,號豫所,廣西桂林府臨桂縣人。


    呂調陽性格溫厚,辦事公道,從不拉幫結派,也是魏廣德能勉強接受的入閣人選,就是也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祖籍。


    和魏廣德老友曾省吾類似,曾省吾是從湖廣鄉試殺出來,過的會試,通過殿試成為進士,而祖籍是在江西。


    這個呂調陽雖然是廣西鄉試中脫穎而出,但他的祖籍卻是湖廣武昌府大冶縣,和張居正多多少少都算是同鄉。


    不要覺得同鄉、同年這些關係不重要,實際上這就是這個時代官員之間遠近親疏最重要的,即便是到了後世依舊如此。


    至於其他的,吏部本能的魏廣德就不會考慮,禮部那邊是王希烈和諸大綬,多多少少還是資曆差點。


    而且這兩位,對諸大綬,魏廣德本能的就不想起用,因為這個人和自己雖然是同年,但或許因為身份尷尬的原因,所以兩人交際已經不多。


    王希烈本該是魏廣德極力推薦入閣的人,但是王希烈這裏卻有一點點問題。


    當初王希烈入禮部右侍郎還是魏廣德幫他爭取的,但是到最後,王希烈卻沒有一點感恩的心,還拿著前輩的身份想壓魏廣德一頭。


    或許和諸大綬的原因相似,諸大綬是因為作為那一科的莊園,結果升官還沒有魏廣德快,所以多少有點不待見他。


    而王希烈是南昌府人,和魏廣德是老鄉,本該同舟共濟,但是王希烈卻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按說算是魏廣德前輩,所有有點拿捏架子的意思。


    即便魏廣德讓朱衡私下裏提醒過他,可王希烈依舊如此,或許是年歲大了聽不進勸,也不願意在魏廣德這個年輕官員麵前低頭。


    也許他覺得,他也是行走在入閣道路上的,並不需要魏廣德的幫撐也能夠入閣吧。


    對這樣的人,魏廣德能讓他入閣才怪了。


    別王希烈入閣後,處處不幫自己說話,反而幫著張居正,那才叫搞笑。


    好吧,他就是任人唯親,眼睛隻盯著身邊親近之人。


    呂調陽和張居正關係,貌似也不比其他人親近多少,至少魏廣德是這麽認為的,以他為人處世來看,應該不會無條件倒向張居正才是。


    隻不過,升遷呂調陽的話,那禮部尚書又空出來一位,是升遷王光烈和諸大綬還是另外安排人頂上,魏廣德又陷入兩難。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張居正雖然在府中養病,可同樣也和他做著同樣的事兒,那就是拉誰入閣,空出來的官職要怎麽安排,讓誰上。


    和魏廣德想到一起去了,那就是內閣要補人,而且他們都同時選擇了呂調陽。


    和魏廣德選擇他的理由類似,呂調陽為人比較正直,辦事也公正,而且就張居正所知,呂調陽和魏廣德除了當初在禮部有交集外,就再也沒其他聯係了。


    這樣的人,他能放心使用。


    當然,呂調陽的祖籍也是一個加分項,最起碼可以保證呂調陽在內閣裏能夠表現的稍微更加親近自己才是。


    同樣的,張居正也麵臨著升遷呂調陽後,誰可以接任禮部尚書這個位置犯難。


    王希烈和諸大綬,一個是魏廣德老鄉,一個是他同年,這兩個人他都不想支持上位。


    於是乎,看似就是臨門一腳的關係,但是他們兩人卻終身不得寸進,隻能致仕在侍郎位置上。


    感覺經過兩天在家休息,身子骨好了不少,輕快多了,張居正打算明日一早就迴閣辦差。


    畢竟內閣大權,他可不想旁落。


    自己好不容易坐上這個首輔的位置,張居正是不想這麽快就放棄的。


    所以,即便沒有魏廣德,他也得堅持下來。


    其實做到尚書閣臣這樣的重臣位置上,能力已經不是最主要的了,而是靠做人的八麵玲瓏和身體能熬。


    隻要你身體比周遭同僚好,你就能熬過他們。


    在他們一個個因為身體原因致仕迴鄉後,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往上爬。


    坐到大官位置上,全都是拖死對手才能上位。


    當初的老師徐階就是這樣,一直熬到嚴嵩八十多歲,自己犯糊塗了,才失了聖眷,讓他有機可乘。


    若是針對嚴家的動作早上幾年,那時候嚴家聖眷正隆,倒黴的就是他徐階了。


    這也是到了後世,官員的保養很重要,每年身體的檢查,定期療養都是必不可少的。


    張居正之前不覺得,可是自從入閣後就慢慢明白過來。


    徐階、李春芳這些人,無一不是因為自身原因離開朝堂,將來他也會如此。


    第二天一早,魏廣德進入內閣,就被門口等候的中書舍人迎上。


    “魏閣老,張首輔剛到了閣裏辦差,他請你到了內閣就抽空過去一趟。”


    中書舍人和客氣的對魏廣德說道。


    “嗯,知道了。”


    魏廣德並不奇怪張居正突然就迴來了,說起來張居正也算是休息了兩天半的時間。


    那日去高儀府上吊唁,前後待了半個時辰就離開,迴府修養去了。


    魏廣德則是當日下午才過去吊唁,畢竟內閣不能沒人值守。


    魏廣德先迴了趟自己值房,這才施施然走到了首輔值房這裏,讓人通報後才邁步進入。


    今日的張居正,起色可比那天看著好上不少,至少不象是瀕死之人了。


    好吧,別怪魏廣德詛咒人家,那天張居正的樣子還真就是在苟延殘喘的樣子,命不長久的模樣。


    “首輔大人的氣色不錯,今日一見可是和前些日子大不相同,可喜可賀。”


    魏廣德進門就拱手對張居正笑道。


    “善貸快坐下,這兩日累到伱了。”


    張居正是經曆過一個人坐鎮內閣的,那不是在享受執掌大權的快樂,而是受罪。


    所以在魏廣德進門後,張居正早已起身迎過來。


    等兩人坐下後,張居正就是一陣噓寒問暖。


    內閣權利很大,但責任更大,常規奏疏好處理,可現在畢竟不是正常時期,宮裏還停放著大行皇帝的梓宮,現在朝廷主要的奏疏都是為此。


    說白了,就是要錢,要戶部給銀子。


    戶部有錢,自然好說,寫個“可”字就完事兒,可現在戶部不是沒錢嘛,可就愁煞閣臣了。


    寒暄過後,兩人的談話,其實主要就是圍繞權力分配展開,尚書一級的官職該如何分配。


    現在高儀死了,魏廣德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次輔,可次輔終究是次輔,比首輔說話底氣差了一點。


    說起來,魏廣德和張居正運氣還都算是不錯的,才幾年時間就從輔臣熬到首輔、次輔之位,想想那些因為各種原因離開的人,高拱、陳以勤、殷士譫等人,還能說什麽。


    “楊博出任吏部尚書,接替高拱,起用譚綸掌兵部”


    張居正和魏廣德小聲商議,這兩個職位很容易就達成一致。


    然後張居正提議讓禮部尚書呂調陽入閣,魏廣德不動聲色,雖然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但魏廣德還是想拿捏一二。


    “調陽空出的禮部尚書一職,我建議由陸樹聲出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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