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表連著通知書一起發下來,徐霞又說:“劉存浩,這幾天你先擔任一下臨時班長,你有經驗。”


    劉存浩心如死灰:“……啊,是。”


    “哎,你那個指甲油到底怎麽迴事?”消停沒兩分鍾,顏笙又問。


    莯茶覺得這人真的煩。


    黑色指甲油那事。


    莯茶沒想到它能給自己的履曆裏添上這麽濃墨重彩的一筆。


    差不多是半年前,黑水街舉辦過一場舞蹈大賽。


    居委會在街道裏拉上橫幅,唿籲大家踴躍報名,宣傳陣式空前浩蕩。但是根據標語就能看出來,這次比賽針對的人群壓根不是青少年,因為上頭寫著:重拾青春,找迴年輕時候的自信!


    當時大美美國簽證剛剛下來,再沒多久就得走了,走之前非要拉著他們報名參加。


    周虎妞哪裏會跳舞,當場拒絕:“我不要,太羞恥了,你是怎麽想的——跟一群居委會大媽比賽跳舞?你瘋了?”


    莯茶也說:“大美,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不說那些居委會大媽了,就連許豔梅和虎媽兩個人也早早地為這個舞蹈比賽做足了準備。


    莯茶還被梅姨拉去廣場圍觀了一下她們妖嬈多姿的扇子舞,綠色扇子,貼片閃閃發亮。


    虎媽年輕的時候據說是十裏八鄉最好看的姑娘,但是現在早已經吃成了兩百多斤。最後等她們舞完,莯茶站在廣場中央,百感交集地擠出三個字來:“……挺好的。”


    大美這次特別認真,他們以為撐死了也就是三分鍾熱度的事兒,大美纏了他們三天。


    前所未有。


    周虎妞苦口婆心:“給我一個理由,大美,你給我一個克服羞恥的理由。”


    大美歎一口氣:“姐,我馬上就要走了你就這麽殘忍,連我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滿足?”


    周虎妞:“你不如要我去給你摘天上的星星,小淘氣。”


    大美:“……”


    大美又看莯茶,莯茶連話都不想說,直接走人:“我迴家吃飯去。”


    最後還是熬不過這位小淘氣。


    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大美把兩個人叫出來,三個人吹著寒風蹲在馬路牙子上,周虎妞裹緊衣服,低著頭保護發型,還是被吹成了一個傻逼。


    “大美,你想幹啥?大半夜的?”周虎妞覺得有時候兄弟也是需要教訓教訓的,“找揍嗎。”


    大美逆著風,蹲在他們麵前,調動渾身的情緒:“其實,我一直暗戀一個男孩兒,但是我不敢向他表白。你們也知道,我快走了……異地戀太幸苦,不想談異地,異地這輩子是不可能異地的,隻想在我走之前,讓他記住我酷炫帥氣的身姿這樣子。”


    莯茶:“……”


    周虎妞正是向往愛情和浪漫的年紀,也可能隻是單純被淩晨三點的寒風給吹傻了,一吸鼻子,猶豫了一會兒,有點動搖:“就沒有別的方法嗎,展現你酷炫帥氣的身姿,隻有這一種嗎。”


    最後這比賽還是比了。


    隻是三個人排隊去報名的時候,氣氛尷尬地讓人窒息。


    “……老伴兒,你看這三個小妹子。”


    “這三個小妹子。”


    “小妹子?”


    莯茶三人:“……”


    大美對時尚的嗅覺十分敏銳,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她可能還要自己搗鼓著設計一套演出服,當她掏出一瓶黑色甲油的時候,莯茶是拒絕的:“你所謂的酷炫?”


    大美一邊塗一邊說:“賊**酷,真的,茶姐,你信我。我昨晚連夜看了好幾個視頻,酷姐都是這個樣子跳舞的。”


    托大美的福,他們的舞台造型不僅走在非主流前線,還加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元素。


    比賽那天莯茶翹了課。


    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排練好,莯茶尬跳,大美舞姿妖嬈柔美但是看上去很羞恥,周虎妞就更別提了,實際跳得賊爛卻自以為自己很不錯。


    最後三個人就在場上一通瞎跳,動作也沒記熟,三個人總有各種方式撞在一起,你嫌我礙事,我嫌你限製了我的發揮。


    莯茶第二天上課才想起來指甲沒卸。


    周虎妞就更慘了,她有一個網咖電競小比賽,還挺正規的,小範圍直播。當天晚上大概幾萬個人看著她用塗著黑色甲油的手握鼠標,另外五個黑指甲在鍵盤上不停敲擊。


    這些倒也無關緊要,隻有一點莯茶比較在意,直到大美走之後,他們也不知道那個男孩兒到底是誰。


    周虎妞有迴抽著煙分析:“其實,可能,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你說大美是不是愛上了哪個中年大媽啊?還是我們街區居委會的,但是她不好意思,怕我們用世俗的眼光看她……我操,這題這樣也太超綱了……可如果不是的話,那這解釋不通啊,台下根本就沒有小姑娘。”


    莯茶沒說那麽詳細,顏笙聽了個大概,點點頭:“哦……舞台效果啊。”


    他語氣裏的情緒太明顯,莯茶道:“你好像很失望。”


    顏笙說:“啊,有點吧。”


    徐霞一宣布散會,大家就趕緊整理東西往外走。


    有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站在三班門口已經好一陣了,這時候才拉開窗戶,趴在窗戶邊上喊:“——笙哥,打球去啊。”


    總體上來說,顏笙人緣很不錯。


    他是很容易結交狐朋狗友的性格,雖然大佬的名號威震四方,但是高一原班級有一堆男生跟他關係都鐵,經常一起約著打球或者上網吧打遊戲。


    沈捷也在裏麵,徐霞出門的時候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沈捷剛想說“走啊一起打球”,話到嘴邊機智且生硬地變成了:“——我不打球,我看你們打,我胃直到現在還有點疼。”


    顏笙看起來心情不錯,坐在座位上,身子往後仰,也衝他們揮了揮手:“走啊,球場見。”


    他說完,又低頭從褲兜裏掏出來一個口罩,正要往臉上戴,好像想到了什麽,動作一頓,順便問了句:“一起打球嗎?”


    莯茶直接起身往外走:“不打。”


    顏笙聳聳肩,沒說什麽。


    等莯茶走到門口,顏笙突然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莯茶?”


    莯茶轉過身,靠在門口看她,臉上就差沒寫“有屁快放”以及“你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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