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崽的經紀人不動聲色地將家裏的小白菜擋到身後,略帶防備,推了推完全是裝飾的眼鏡,禮貌頷首:“顏先生,許久不見。茶茶笨手笨腳的,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剛才多謝了。”


    顏笙瞅了眼莯茶,察覺到她的緊張,眼神似笑非笑:“不麻煩,我很樂意像以前那樣照顧……莯茶前輩。”


    這話說曖昧,有點曖昧,說清白,又的確清清白白。


    徐臨皺了皺眉。


    莯茶心裏咯噔一下。


    好在徐臨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顯然對這句話有些不滿,但沒說什麽。


    莯茶莫名心虛,就算徐臨沒什麽表示,心跳依舊急促,偷偷剜了顏笙一眼。


    後者衝她露出個溫良無害的笑容。


    還差幾個鏡頭才結束,莯茶被徐臨拎到一邊,乖乖坐著聽嘮叨,稍微休息了一下,等化妝師補補妝,便起身和顏笙一起走進前麵的倉庫。


    餘光覷到徐臨去和程振打招唿了,莯茶小小的鬆了口氣,默默貼近了顏笙一點兒,小聲道:“小顏,勸你在臨媽麵前珍惜生命。”


    顏笙微微挑眉,正要說話,已經跨進了門檻。裏麵空間狹小,工作人員湧入,顯然說不了悄悄話,隻能先閉嘴。


    接下來戲是調查一個模仿玫瑰刺殺人案的案子——籠罩在市內的陰影,讓普通無辜的姑娘們惶惶不可終日,卻讓另一群陰暗裏的人蠢蠢欲動。


    玫瑰刺殺人案出現幾次後,竟然有人爭相模仿。


    這迴調查受到阻撓,兩人是半夜偷偷來的。


    虞楚對齊啟鳴此人好奇又感興趣,雖然作為他的心理醫生,他卻經常看不懂、猜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什麽。


    兩人走在倉庫裏,拿著手電照明,低聲交談。


    說的內容卻和案子無關。


    “小時候我皮,老犯錯,一打我媽就哭,我爸沒辦法,就想了個辦法,拿手銬把我拷屋裏,不開燈,四周黑漆漆的,背家訓,背不完不能迴去。”齊啟鳴慢悠悠地說著,看不出害怕,“這事夠我記到臨終前了。找到工作後,我拿到第一筆工資,頭件事就是拽著他去醫院做親子鑒定。”


    虞楚忍不住笑了:“結果呢?”


    “挨了頓揍。”齊啟鳴道,“他說我媽生我時,醫院裏就屬我哭得最大聲,可勁兒地嚎,嚎得嬰兒室裏不得安寧,醫生護士全崩潰,他出完任務迴來接我迴家,醫院差點給他送錦旗。這麽能嚎的,不可能抱錯。”


    “你爸也是警察?”


    “嗯。”齊啟鳴俯下身,眯起眼拿著帕子包起地上的一點幹枯了的碎花瓣,隨口道,“前幾年殉職了。


    走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沒來得及道歉。”


    虞楚低下頭,看著黑暗中略微模糊的身影,沉默下來。


    齊啟鳴出現心理問題,是因為幾年前的一個緊急緝毒任務。


    秘密行動,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最危急時,犧牲了個老刑警,借由他的犧牲,其他人成功完成任務並撤離。


    沒人知道齊啟鳴在場時,知不知道犧牲的就是他爸,亦或是迴去後才得知。齊啟鳴的表現一直很平靜,在老刑警的追悼儀式上,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局裏批給他一個月的休息調整時間,一個月後他迴去,告訴局長自己暫時幹不了了。


    氣氛凝滯了片刻,虞楚歪頭望著黑暗,淺色的眸子似乎也被黑夜倒映成濃墨,輕飄飄地開口:“我小時候,犯了錯也會被關進黑屋子。”


    齊啟鳴包好花瓣,聞聲一笑:“我還以為隻有我爸有這毛病。”


    “關三天,要麽一周。”虞楚的聲音依舊溫和沉穩,不疾不徐地繼續道,“隔絕其他人,隻給點吃的喝的。”


    齊啟鳴的表情滯住:“這是你爸還是你仇人?怎麽不報警!”


    虞楚淡淡道:“都不是,是院裏的院長和其他老師懲罰犯錯的孩子的手段。”


    齊啟鳴蹙起眉,實在無法想象,看起來那麽陽光溫和的虞楚,竟然是個有過那種經曆的孤兒,正要開口,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點極輕微的聲音。


    虞楚還沉浸在小時候的記憶中,忽然被捂住嘴。齊啟鳴拉著他,躲到了帷簾之後,厚重的布沉沉地垂到地上,硬硬的杵著,給出一小片空間,擠著兩個大男人。


    鏡頭轉向了慢慢走進倉庫的那人身上,附近依舊有工作人員存在,徐臨也跟了過來,但誰也看不見這兒。


    莯茶微微一顫。


    剛剛還老實的手,在這個無人能看見的角落,悄然往下滑了滑,摟住她的腰,把她往身後的懷裏摁了摁。


    她警告地轉過頭:“幹什麽?”


    顏笙將頭靠在她肩上,是個極為親密的姿勢,短促地一笑,聲音很低,氣息掠過脖頸耳邊,癢得不行:“歲歲,如果徐臨知道我在追求你,他會怎麽做?”


    莯茶抿著唇,思考了片刻,點到為止:“臨媽對我事事寬容,除了在擇偶方麵。”


    “看來難度又增大了。”顏笙的氣息靠近,聲音含笑,“歲歲,鼓勵我一下好不好?”


    狹窄的角落裏無處可避,外麵的演員似乎ng了,又重新開始。


    腳步聲一陣淩亂,又歸於平靜。


    莯茶輕嘶了口氣,咬著牙道:“要什麽鼓勵,你……”


    “可以親你嗎?”顏笙從容地將莯茶的質問當成疑問,盯著那段在微弱的光中,玉雪似的一段頸子,克製不住的口幹舌燥。


    心上人就在眼前天天晃悠,看得著、摸得著,可是吃不著。


    猜出莯茶抗拒親吻的緣由後,更添幾分心疼憐惜,也就嘴頭流氓兩句,不敢下口。


    ……此時天時地利人和,他有些躁動了。


    莯茶簡直想踹他一腳:“現在在拍戲,你滿腦子裏都是什麽?”


    “都是你。”顏笙歎氣,“誰教你這麽讓人心動。”


    莯茶難以置信,居然會有人能麵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可偏偏顏笙就是端得起來,又放得下,做得了貴公子,也當得成下流人,笑著轉過莯茶的身,換成兩人麵對麵的姿勢,低頭看著他:“歲歲,你不排斥我的,對吧?”


    莯茶說不出假話。


    她確實不反感顏笙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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