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與不是沒想過正大光明的殺迴去,可是他太清楚那個家族的強悍實力了。


    他的命不是自己的,是承載著支族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是死在異國,他也絕對不會迴去。


    他似乎迴到了小時候,五歲的時候,父親問他,是願意留在支族當一輩子籍籍無名的少爺,還是去主族學習,成為赫赫有名的修煉者。


    他那個時候,滿懷夢想和希望,他羨慕修煉者仗劍天涯,他也願意為此,為登上武道奉獻一輩子。


    可惜,天不遂人願。


    現在,這個問題拋給了十七歲的他,再讓他來選。


    是選擇當一輩子縮頭烏龜,還是願意,祛除心魔。


    扶桑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側躺著,看著何與在那兒糾結。


    “小子。”


    何與垂眸看過來,扶桑蹬了蹬後蹄子。“想那麽多做什麽,先打起來!把這個該死的破陣給本王轟碎!”


    何與看著扶桑,他似乎對這個陣法有很深的怨念。


    “快點快點!別磨蹭!”


    “打碎他!打碎他!”


    何與抓著肩膀上的樹葉狠狠地抽出來,帶出來的血液還帶著香氣,扶桑貪婪的舔了舔尖牙。


    “浪費。”


    何與這一次很快就起身,在重力壓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胡亂的轟出百拳。


    大陣跟著抖動了一下,鐵龍看著那一拳留在樹幹上的印子。


    “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剛勁有力,出拳也果斷了很多。”鐵龍點了點頭。


    扶桑卻是一臉激動,轟碎它!轟碎它!


    何與被強行壓製不動的時候,眼睛不住的觀察,因為不間斷的打法,陣法也需要時間恢複。


    “樹葉要來了。”


    何與耳朵一動,瞬間趴下去,樹葉擦著後脊骨過去。


    “還有!”


    何與側身,就那樣看著那片樹葉從他的大腿根劃過,何與臉色大驚。


    “還好,還好。”


    何與舉起的拳頭和迎麵的樹葉對碰,一拳轟成碎渣。


    “嗯?”


    何與的心緒被身後的樹幹移動給吸引住了,按理說他還沒動手呢。


    “難道……”


    何與心裏有了想法,看著迎麵刺向自己的樹葉,【抽魂迫離手】輕飄飄的推著它們,借著風勁,打進木樁裏。


    “嗤!”


    果然聽到一聲細微的響聲,何與感覺自己終於能動了,縱身一躍,退出陣法。


    “哎呀!”


    何與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已經迴歸平靜的陣法,天都黑下來了,太不容易了。


    “刷”


    鐵龍出現在何與的麵前,看著他。


    “您是……”


    “半刻調息時間,再次進去。”


    何與還想再說些什麽,鐵龍已經消失了,跑應該是跑不掉了,隻有把這個陣破掉,才能得到答案嗎?


    何與摸著脖子上的玉牌,他該怎麽選?


    “嗡——”


    陣法啟動的聲音,何與立即跳起來,下意識往外跑,卻很快被屏障反彈。


    “範圍變大的。”


    何與警惕的看著大陣四周,重力壓製還沒來,不知道這一次是想……


    “嗯!來了!”


    何與的心髒緩慢的跳動,何與手指變成玉色,輕輕的推開襲過來的箭矢。


    “噔!”


    何與轉身定在原地,重力壓製來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刷刷刷”


    數十道靈氣凝聚的箭矢朝著何與同一時間刺來。


    何與現在的處境就像當初逃亡的時候,他麵對圍捕無力反擊,隻能靠族人舍命相救。


    或許……如果自己那個時候有著強大的實力,就能和族人一起奮戰。


    “呃啊!”


    何與在重力壓製下,努力挪動了自己的雙腿,向前邁開一步。


    也是這一步,給了何與很大的生機,他躲開了圍堵。


    何與迴過頭去,箭矢插在麵前,卻沒能射中他。


    何與的心裏似乎有什麽破開殼,他還需要一點點時間。


    鐵龍看著何與終於肯邁出這一步,點了點頭。


    或許何與的蘇醒,才剛剛開始。


    重力壓製總是伴隨著箭矢一起壓向何與,何與要在這雙重阻力下找到陣法的陣眼。


    何與唿著氣,在陣裏來迴奔走,他雖然看了青禾送過來的書,但他又不是天才。


    等等!何與半跪在地上,他不是天才,他的心髒是天才啊。


    “唿!”


    何與意念聯動心髒,很快就有了反應和恢複,跳動的頻率帶動著何與的腦子越來越清晰。


    “這小子終於想起來自己的器至尊了。”扶桑一臉欣慰。


    “調用器至尊是你教的?”鐵龍問道。


    “廢話,他連什麽是器至尊都不知道。”


    “難怪,如此粗鄙的手法。”


    “什麽!?”扶桑一聽就不樂意了。


    鐵龍斜睨了扶桑一眼,懶得理會這隻狐狸,看著何與調用器至尊的感覺,看來還得讓青禾幫他調一調。


    扶桑罵罵咧咧了好久,鐵龍聽的不耐煩極了,袖袍一揮,將扶桑同樣打進陣中。


    “死龍你幹什麽!”


    扶桑摔進來正好一隻箭矢刺來,欲要躲開,卻受限於重力壓製,竟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箭矢差一點就把他刺穿了。


    “閣下注意自己的蛋蛋啊。”


    重力限製一取消,何與就在大陣裏來迴亂竄,雖然他的眼睛不能一眼看透陣法,但是,心髒能讓他對對所有的事物敏感上千倍。


    “該死的臭龍!”


    “就讓本座見識見識,你的器至尊。”


    “呸!”


    “閣下做好準備,要來了!”


    何與現在異常的亢奮,帶給他的是無盡的戰意,或許他知道該怎麽選了。


    “你也不想,就此平庸是嗎…”何與的手掌下,心髒在劇烈的跳動。


    “那我們就一起,真正的,殺迴去吧!”


    何與這一刻,站在三年前那場滅族戰役上,擋在自己麵前。


    少年削尖的脊背和單薄的身影,在這一刻挺直起來,他要重新找迴了自己的意誌。


    “臭小子!別在那兒抒情了!幫本王一把!!”


    扶桑王火包裹全身,箭矢雖然不是問題,但這個重力壓製,那個死龍絕對是故意的!


    何與一把抓住靈氣箭矢,重力壓製消失,何與抓著扶桑的尾巴打了一個滾。


    “本王的尾巴!”


    “哈哈,不好意思啊閣下。”


    “哼!”扶桑摸著自己的尾巴,隨後跳到何與的肩膀上。


    “閣下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給本王轟碎它!”


    扶桑的佛陀眼轉動,一切事物在他眼裏都是虛妄的,他能看到陣眼所在的地方。


    “小子,本王標點,你給本王狠狠的打!”


    何與點了點頭,往後撤半步,架起拳頭,做好準備。


    “小子,拿出十成十的力氣,轟過去!”


    扶桑極快的速度來迴跳躍,緊隨其後。


    一人一狐相互配合很是默契,之後才是考驗,重力壓製下,他們不能隨意移動,到那個時候,陣眼就會再次藏起來。


    何與要找到規律,要盡快找出陣眼,要不然以鐵龍的德行,加大難度,就不是他們想能出去就出去了。


    “來了!”


    何與移動到陣法邊緣,重力壓製讓他停止快速移動,箭矢已經迫不及待的刺向他。


    何與玉色的手指施展【抽魂迫離手】,就那樣將箭矢推進陣法裏。


    “叮!”


    何與聽到響聲,立馬握拳,成了。


    把箭矢卡在已經破裂的陣口,即便是換到內層,之後也能找到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與癱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抬起來,扶桑枕在何與的胳膊上,肚皮一直上下起伏。


    “明明是考核你,廢的卻是本王。”


    “閣下,我也很累的……”


    鐵龍一個閃身出現,將手裏的一塊玉佩扔向何與的胸膛上。


    “這是青禾的玉佩,拿去給他就行了。”


    何與伸手去摸,一塊霧藍色的玉牌,刻著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


    “喲嗬!死禿子還真有啊。”


    鐵龍看著一人一狐鬥嘴,想起之前青禾的話。


    “他們,是同行者。”


    鐵龍看著這隻扶桑狐狸,陰險狡詐、脾氣暴戾還貪心,真不知道青禾是怎麽想的。


    鐵龍本想著再說些什麽,突然感知到什麽,臉色陰冷下去,消失在原地。


    何與和扶桑迴到村子,扶桑變迴人形伸著懶腰就要去睡覺,累死他了,說什麽下次都不會和何與出去了,準沒好事。


    “別來打擾本王,本王要休息一陣子。”


    何與看著他,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何與哥哥,你迴來啦。”阿龜抱著翠花跑過來。


    “翠花?”


    “誰是翠花?”阿龜呆萌的看著何與,懷裏的翠花叫了幾聲,


    “沒想到你到這兒來了。”


    “何與哥哥,你還沒說你去哪兒了?出去玩了三天都不帶阿龜一起。”


    “三天?”何與有些驚訝,他明明出去一天。


    “阿龜。”天毒婆走過來,阿龜立馬跑迴去。


    “何與哥哥,你下次一定要帶我出去玩。”


    何與點了點頭,阿龜立馬喜笑顏開,最近婆婆管但她太嚴了。


    何與看著手裏的玉佩,轉身朝著那邊的小河走去,不出所料,他再一次出現在黑河之上。


    有了上一次過河的經驗,這一次何與就那樣穩當的踩著黑河走上去。


    和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次何與在寂靜的河麵上看見了一些小飛蟲,星星點點的散著細微的光亮。


    何與低下頭,還有小飛蟲落在他腳下的蓮花上,散成霧氣消失了。


    何與走上長廊,還是沒什麽變化,亭子裏,青禾在一個人下棋。


    何與就在沒說話,看著青禾自己和自己博弈,就像是變成兩個人一樣,坐在對立麵。


    何與看著棋盤,棋盤是用一塊連成一體的石頭開鑿出來的,每每落下一顆棋子,石頭側身的凹槽,就閃爍光亮。


    何與好奇的看著這副棋盤的落子,下棋的路數詭異,路徑也難以追蹤。


    “能看清棋局的變數嗎?”青禾突然開口。


    何與搖了搖頭,“以前下過棋,但是從未見過這樣下棋的方式。”


    “世人皆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怎麽看?”


    何與坐下來,單手摸著一顆青色的棋子。“當局者迷惑,是被誘入局中。旁觀者清明,是誘局人的清醒。”


    “你這麽理解,倒是清奇。都說旁觀者是棋局外之人,你倒是說的棋局內之人。”青禾笑得意味深長。


    “小子胡言亂語。這是您的玉佩。”


    青禾接過玉佩,摩挲著上麵雕花,看著何與。


    “何小友,要下一局嗎?”


    “啊?可是我不會。”


    “沒關係,老朽可以教你。”青禾說著,興致勃勃的開始收棋子。


    “這個規則很簡單,以這顆棋子為中心,八個方位隻要連續下夠三顆,就算你贏。”


    何與還是第一次聽這種下棋的方法,青禾笑著落下那顆玉色的棋子。“怎麽樣?是不是沒聽說過,這是老朽自己研究的。”


    何與看著青禾把一顆棋子落在偏右邊的地方,猶豫之際把棋子落在了中央。


    “這步棋走的好。”青禾喝彩。


    何與看了半天沒看明白,好在那裏。


    “何小友的器至尊是心髒,之前有使用過嗎?”


    “沒有。”


    “都說器至尊是獨此無一的,何小友的心至尊更是得天獨厚。”


    “何小友,你下棋的時候,牽連著你的心至尊,每走一步都會不同凡響。”


    何與點了點頭,嚐試去意念溝通的時候,青禾搖著頭,下棋堵住何與一子。


    “心至尊本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它應該和你融為一體,而不是排外。”


    何與似懂非懂的聽著,閉上眼睛去和心至尊溝通,巨大的心髒在緩慢的跳動。


    “從現在起,你要每時每刻動用你的心髒。它本來就是在為你跳動,不是嗎。”


    何與手掌心放在心髒上,深唿吸一口氣。一直以來,心髒的汲取都讓他痛苦和難熬。


    “唿!我們是一體,希望我們能和平共處。”


    青禾看著何與,大拇指的指甲劃開食指的指腹,彈出一滴血跡在何與眉間。


    何與的胸膛微微亮起一絲光亮,眉間血滴消失,心髒的顏色,從紫紅色變成了深粉紅色。


    之前的汲取不足,讓心至尊有了損傷,再加上多次受到天雷擊打,損傷是較為大的。


    器至尊的空間裏,鐵鏈纏著心髒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印在上麵的“卍”都比平時深了許多。


    何與睜開眼睛,看著心髒微微發著光亮,像是迴應了他一下。


    再睜開眼睛,何與看著棋盤看著青禾,看著棋盤上自己下的亂七八糟的棋子,再看青禾的棋局,規整有序。


    “怎麽樣?還看的清楚嗎?”


    “很清楚,比眼睛看的還要清楚。”


    “有些事情,用眼睛、用心,都是去看。有些迴憶,靠意念、靠迴想,都是去記。”


    “所以,何小友,擠壓自己心髒萬萬次,救自己脫離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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