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本是好意,要替趙淵解圍。


    她不好說趙淵是主子,沒得聽一個姨娘的命令去罰跪,哪怕這個姨娘是他的生母。


    隻好婉轉地遞個台階給趙淵,端看他自己怎麽選了。


    哪成想趙淵還沒有反應,那頭的安氏卻是猝然迴過頭來,丹鳳眼裏淬著幾分怨毒。


    趙淵不動聲色地將沈青棠擋了擋,道:“老祖宗方才送了賞,你自去謝恩。”


    沈青棠雖無奈,但到底是安氏和趙淵母子之間的事情,她不好過多插手。


    想來趙淵是因著六年前的那事,對安氏維護他以至落水而感到歉疚。


    沈青棠福了一禮,便出了秋園,心裏頭卻疑雲密布。


    安氏對趙淵的態度幾乎可以算是惡劣。


    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叫一個母親毫不吝惜地打壓和責罵自己的兒子呢?


    待迴了香雪閣,蓉娘伺候著沈青棠換下蘸濕的繡鞋。


    沈青棠嬌嬌地挽著蓉娘的胳膊道:“嬤嬤,玉奴有一事不明,還請嬤嬤指教。”


    蓉娘便將手中的活計遞給杏兒,慈和地笑道:“到底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叫咱們娘子親自開口求教?”


    沈青棠褪了羅襪,倚著迎枕,自顧自給腿上搭了條小絨毯。


    “一位母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動輒罰跪責罵,這是為何?”


    蓉娘摸了摸她的手心,見是熱乎的,才放下心來。


    又從沉玉捧來的吃食裏端了一盞薑糖水,小心地遞給沈青棠


    “這有何稀奇的,慈母多敗兒,母親若想自己的兒子長進些,那麽教導時嚴苛些,也未為不可。”


    沈青棠卻是愈發疑惑了:“可那兒子早已取得了大進益,又已經及冠,論理怎麽也不該被人同幼兒一般嚴厲管教才是。”


    蓉娘聽出她話裏的維護之意,便笑道:“娘子同奴婢打啞謎做什麽,您是說安姨娘同大郎君罷?”


    沈青棠白皙的麵上染上緋色:“什麽都瞞不過嬤嬤……”


    “不過我可不是替他鳴不平,隻是……隻是覺得奇怪罷了……”


    蓉娘露出了然的神情,又道:“夫人隻得娘子一個孩兒,娘子不曾見過兄弟姊妹爭奪父母寵愛的情形。”


    “咱們剛住進武安侯府時,底下的人稟報這府中諸人的關係時,奴婢亦覺得奇怪。”


    “論理這樣的侯爵之家,母憑子貴才是尋常,可這安氏……卻待大郎君不算親厚。”


    蓉娘雖沒子女,卻視沈青棠如同嫡親的孫女兒,自是知曉長輩疼愛晚輩該是什麽樣子的。


    “奴婢猜測著,許是安氏那個早早流了的孩子,同大郎君有些牽扯……”


    “是以安氏待大郎君,總有些怨懟在裏頭……”


    沈青棠迴想起安氏的言語和脾氣,心道那豈止是怨懟,簡直是怨恨了……


    可以趙淵的秉性,也斷然不會去加害一個未出世的孩兒……


    “這事,還請嬤嬤安排人多留心些……”沈青棠想起趙淵清冷的側顏,心下無端惴惴,“我隻覺得有些蹊蹺……”


    蓉娘自是應下,又笑道:“娘子不是要做香囊贈與大郎君麽?”


    “才做了個形兒,便丟開手了?”


    沈青棠麵色尷尬,她實在是覺得做香囊無趣極了……


    可午後亦是秋雨綿綿,她被拘在香雪閣中,便一壁登上閣樓賞雨,一壁央著蓉娘與她一同做繡活兒。


    “大少夫人,香雪閣那位,今兒一早被安姨娘請了去……”梅香一壁拿艾草給崔媛熏著膝蓋,一壁低聲稟報道。


    以手支頤,闔著美目小憩的崔媛,倏然睜開眼。


    自嫁入侯府,秋園的那位可從未正眼瞧過她。


    雖說她一個正頭夫人,也犯不著和公公的一個妾室計較,可那人畢竟是她丈夫的生母。


    她到底也是想八麵玲瓏地將婆母和丈夫的生母皆籠絡好的,可惜,如今竟是沒一個買她的賬。


    “可知她們聊了些什麽?”她麵上露出幾分幽怨,開口問道。


    梅香瞧出她心煩,將艾草拿開,迴稟道:“也並未說什麽,沈娘子似乎也並不招安姨娘喜歡,隻是……”


    “隻是什麽?”崔媛不耐地問道。


    “沈娘子去了秋園,而後咱們大郎君下朝迴來,也去了那兒……”


    “想來,大郎君是怕沈娘子被安姨娘為難……”


    這是梅香的猜測,畢竟安氏素來冷著一張臉,瞧著便不是好相與的模樣。


    崔媛心下愈發火大,安氏不待見沈青棠有什麽關係,關鍵是趙淵心心念念著沈青棠!


    “也算是我瞎了眼,早知便不該將這狐媚子招惹進來……”崔媛暗暗後悔道。


    梅香捧了蒙頂甘露來,勸道:“左右沒有沈娘子,也還會有別人……您何必和一個不能生的較勁兒?”


    這話說的倒像幾分意思。


    崔媛心下稍寬,抿了一口茶水。


    “我阿娘說要安排小娘子到上京來,什麽時候能到?”


    “已經啟程了,說是要中秋後才能到。”


    崔媛頷首,到時候便借著老夫人的口,把人賜給趙淵,這麽多個妾,總有一個有本事的。


    她隻消安安心心等著她們懷孕生子便是。


    “到時候人到了,便也安排在觀雲居附近的院子好了。”


    “是。”


    崔媛歎了口氣,瞧著外頭秋雨連綿,更是心煩。


    “爺還在秋園?”


    “正是,到底是親母子,總比旁人要多些話講。”梅香走到廊下,吩咐了小丫頭,“去瞧瞧觀雲居的動靜,大郎君若迴來了,便稟一聲,大少夫人記掛著。”


    說罷,又吩咐道:“大少夫人頭風犯了,叫沈娘子來給大少夫人按按。”


    崔媛聞言,也並不反對,一個不能生的奴婢,能伺候主母,也算是不白白抬舉她一場。


    可小丫頭去了片刻,便道:“沈娘子……被大郎君請了去……”


    崔媛:……


    “方才人還在秋園,一迴來便尋那個狐媚子……”


    “還偏生挑著我使喚人的時候……”


    梅香心下無奈,可不是湊巧了麽?


    “你且將話傳到便是,叫沈娘子自己掂量著。”她冷聲吩咐道,拿出大少夫人身邊大丫鬟的氣勢來。


    沈青棠到底是不能生了,她也不必再像之前那般籠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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