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實在是裏外不是人,忍住了心裏的火氣,再不想管這攤子爛事了,問了敖清北海衡天峰的情況,合著山體一直在升高,冰層厚度急劇增加,快捅破第二重天上去了。


    “真是讓太上皇委屈了,敖清向您請罪。”龍王賠著禮,不住的道歉,燭龍已經不願意再說話了,心裏像被刀紮火烤一樣,對整個天庭產生了滿滿的怨恨,隻擺了擺手,翻身化龍,一道黑光重天,破水而出。


    黑龍疾飛到了衡天峰,落在山腳偵查了一下,的確,山峰通天,離第二重天隻有數十米了,在這麽長下去,一定會擦破第二重,或者折斷之後引起崩塌,燭龍心裏認定是碎片的神力,化迴人形,提起自己的荷包,小心的麵向四方,心裏默念著,感應著。


    荷包確實有些微光發亮,但是不夠指方向的,燭龍也是靈機一動,以前曾用血法術找到過第三十五重天,若是將血法術用在這碎片上,應該就能指引方向了,便不由得為自己的想法而興奮,掐決念咒,劍指一彈,一道紅光出來打在荷包中的碎片上,可半天都沒有反應。


    燭龍一抿嘴,以為自己失敗了,拉緊荷包就要親自去慢慢找,可突然就如花火一般四散青光,燭龍呆住了,也就是說,姑射怕是碎成了百八十塊,光芒指向哪裏的都有。


    離自己最近的一道光指向了衡天峰的後山峰半山腰上,燭龍已經顧不得想別的,化龍就走,待踩到位置後,荷包中第一片碎片的確亮起來了,指引著,就是此處,燭龍有些喜悅,一爪下去就將表麵厚厚的冰層扒去了,有兩三米深,裏麵嵌在山石上的,正是一塊琉璃模樣的碎片,燭龍便小心化迴人形,攀緣在峭壁,緩緩摘下,收進了荷包裏。


    這下可算是能放開手腳了,燭龍以第一塊為指引,用血法術再次追蹤,又順著一條光的指引而去,這迴的位置,竟是人間的長安城。天規森嚴,神仙不得露出法相給世人看見,燭龍在長安外百裏的終南山附近落下雲端,變成了個普通書生模樣,又隨手一折梅枝,鬆散的挽了發髻,一身墨色舊袍,看起來還有些落魄文人的模樣。


    長安城內,正是炎熱的夏天。


    “喝我消暑符水,百病全消,身輕體健!”又是個道人模樣的,這迴燭龍先用天眼術瞧了瞧他,半分仙氣不帶,也全無妖氣,似乎是個平平無奇的凡人,但隻見他是裝模作樣掐決念咒的,從掌中直接就揮出了一道冰霜法術,藍光一現,周圍六個冰鑒裏滿滿的冰塊溢出,又是一番請香燒符,將灰燼是遍撒過來,圍觀百姓竟然歡唿雀躍:“張大仙快賜符水吧!”


    燭龍隻覺得和上次的那李道人一個模樣,騙錢罷了,可細細觀摩,周圍等著喝符水的竟然是一副饑不擇食的哄搶模樣,隻見那道人是緩緩的念了些古怪的文言,侍者將一隻墨色水桶抬了上來,用木勺將水桶中的水分裝到了冰鑒中冰鎮。


    “小仙師從昆侖雪神,時值酷暑難耐,各地都有熱死之人,小仙實在不願隻為王公貴族而謀,特來此地弘揚道法,諸位欲得雪神賜福者,需...”這個張大仙話還沒說完,人群騷動,紛紛往上遞錢:“快給冰水!一貫一碗我們都知道的!快給我!”


    燭龍還在後麵看,前麵的人群已經開始瘋狂的給張道人遞錢了,像是門徒模樣的人竟還鎮壓著民眾,突然,場地外衝過來了一個民婦,紮著頭巾抱著孩子,衣裙邊破爛:“孩子他爹!不能給那妖人錢呀!那是留給小寶看病的錢啊!”說罷就從燭龍身邊擠了過去,一把拉住前排的一個莊稼漢子模樣的。


    燭龍在那聽著,這莊稼漢子的妻子似乎姓宋,周圍人群竟紛紛喊著的意思,是宋氏衝撞法事詆毀張仙人,要將她拖出去暴打,分毫不顧及她懷裏的孩子,推推搡搡的。燭龍一聽她姓宋,想起人間時自己的玉露,心中悲憫,人高馬大的硬是撥開人群:“我看看誰敢動手毆打婦孺!”


    一旁那莊稼漢子也是惱火了,見燭龍去攙扶宋氏起來,上去就扇了妻子一個耳光:“真是要了老子的命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生出這麽個孩崽子,一天天的病就沒停過,我看,連你一起掐死算了!大小喪門星!”燭龍一見他竟搶奪了孩子,雙手高舉就要摔,趕忙伸手製住他的動作,一手接過孩子還給了那村婦,瞪著他:“虎毒不食子,你真夠禽獸不如的,鄉親們給評評理,沒錢給自己孩兒看病,卻有錢在這喝什麽狗屁符水嗎!”


    “放肆!”一個須眉長者走了出來,指點著燭龍的鼻子罵道:“小小外地腐儒!嘴上沒毛缺乏見識!張大仙人乃是我們國都長安行好事的神人,連陛下都曾召見過,共飲冰符仙水,受到了天神的庇佑,區區一貫錢就能換來消暑清涼萬壽無疆,這等美事,你怎敢瞎摻和!”


    宋氏急了,護著懷裏的孩子,跪下嚎啕大哭:“恩人!救救我們吧,這妖道人,每日發什麽符水,我男人喝過一次後便天天都覺得渴飲,就好比中了邪上了癮一般,不再耕種除草,每天一早醒來,就隻知道排隊喝水,家裏不像那些富貴人家,本身就不富裕,又有個沒出百日的體弱孩兒,真的沒有錢讓他敗了,他竟拿了最後的五袋口糧換了一貫錢,不管孩子生病,一心過來求仙水喝,快救救我們吧。”


    燭龍聽了這兩方的言論,覺得實在可怕,攙扶起了那民婦:“大嫂,你家孩子是什麽病呀?”民婦哭哭啼啼的:“是熱病,胎裏就不好,出生之後便一直反複的發燒,還不是這幾年的年景不好,冬天天降大雪,寒冷至極,夏天又幹燥炎熱,地皮上能烤熟雞蛋,糧食收成不景氣,我懷孕時都沒吃過飽飯,這又來了妖道人,坑害我男人,我命真苦呀!”燭龍從手上摘了一個紅寶金扳指給她:“你先走,去將這戒指當了,給你兒子看病,遲鈍飽飯吧,這邊我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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