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泠泉有了歸宿,燭龍心裏空落落的,隻覺得孩子們如鳥獸成年,四散紛飛,混元將來也會這樣,便更是下定了決心,必須把冰雪之心找齊全,不顧頭天的疲憊,又去了下界。


    姑射散落的碎片極多,各地異常的氣象奏報紛紛呈上了,燭龍一處一處的記下,不停的去查看、篩選,有北海的一條頗為古怪,說上古時期形成的衡天峰又有問題了。


    “去叫敖清林英。”燭龍翻身打旋就入了北海龍宮,下潛過來水牆,抖了抖鬃上的水便化為人形,一身便服,沒什麽紋樣,隨口對守衛說著,讓他們去通傳龍王。這邊的時間是清早,敖清也是迷迷糊糊的,被叫了個激靈,趕快起床穿戴整齊戴正冠冕,又出屋子去喚了兒子敖爍,和妻子,一起過來接駕。


    “呦,我幹兒子這麽高了,長得真快呀!”燭龍一看敖清領銜,出來的是一家三口人,馬上就知道那少年是敖爍了,敖清趕快拉著兒子上前參拜:“快!快來拜見上皇。”敖爍彬彬有禮,稍微有些內向的模樣,眼神謙遜,拱手一拜言辭不多:“參見上皇。”


    燭龍拍了拍他,打量著:“當時我生病不方便出門,我家小老三畫了一幅畫給我看,說你長得很高,眼睛很大,反正說來說去也沒說清楚你到底長啥樣,我這路過,正好來看看你。”敖清受寵若驚,趕快帶著兒子一作揖:“謝太上皇抬愛,犬子年少閱曆淺,難的一睹天顏,實在榮幸。”


    燭龍看他這顫顫巍巍的樣子,望了林英一眼:“誒,你怎麽樣呀,我這纏綿病榻半年多,你們這邊都兩百年了吧。”林英麵容略帶苦相,眼神已沒有從前精幹玲瓏的神態,淡淡的說著:“謝主人,我一切如常。”燭龍一聽這個,小聲苛責了敖清一句:“一切如常怎麽行。”不給敖清解釋的機會,便臉色翻過來轉為平和,親切的拉著敖爍進去龍宮:“走,幹爹好久沒來了,你家可有變化嗎?給幹爹介紹介紹,不用害怕,你小的時候我抱過你。”


    燭龍慢慢踱步進來龍宮,看起來又修繕布置了一番,細節更是華麗了,倒也沒什麽太大改變,隻是宮裏似乎多了個盤著頭發,夫人模樣的女子,低眉順眼的,衣著肅靜,不敢看燭龍,低著頭立在殿柱子一旁。


    燭龍馬上就有些警覺,叫來了林英,朗聲問著:“龍後啊,這是新來的侍女管家嗎?”林英眉眼一垂,看了燭龍所指的那人,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不是侍女,是侍妾。”燭龍臉色本身還不難看出,瞬間就有點不高興了,盯著敖清:“若擱旁人,三妻四妾我不管,你是旁人嗎?”敖清伏地一拜:“臣知罪。”


    “我妻子拿林英當娘家妹妹,你…”燭龍憋著火氣,要數落他,林英看出來了,柔聲解釋道:“您別說他,是我給他找的。”燭龍當即傻眼了,震驚的盯著林英:“你!你傻了是嗎?!你沒有腦子嗎,往丈夫身邊安排女人?”林英歎了口氣:“其餘三海子嗣眾多,至少有兒有女的,我不願意看著北海受人嘲笑。”


    燭龍瞬間惱怒:“一天天的,你們全給我找不痛快是吧!”瞪著林英:“說!哪一海嚼舌頭了,是不是西海龍王?他那混賬天後被我貶下去,是不是忘了這茬事,把教訓拋之腦後了!”林英見此,頷首低聲說著:“主人,您別說這個了,我也希望看著我丈夫高興些,您這樣,真使我為難。”


    “為難?我這就讓你不為難。”燭龍眼神一轉,劍眉犀利的看著旁邊戰栗的那女子:“上前來,你叫什麽名字?可有所出啊?”那仙女伏地跪倒,磕頭跪拜:“小仙…小仙名叫白澤,是海濱水怪修煉,原是娘娘的侍女,入侍龍王三年,還…還沒有孩子。”燭龍看著林英:“又沒孩子,賜金奉還吧。”


    白澤一聽這個,嚇得全身顫抖魂都要丟了:“萬萬不可啊!我已是龍王的妾室了,若我出了龍宮,我…”“放肆!”燭龍拍桌大怒:“龍後,你處不處理?這小仙抗旨不尊,我可要殺人了!”林英有些無奈,長長一歎息:“您莫管我家事了,若有政務,您且交待,若要敘舊,入內一談,若無其他的…”敖清見妻子越說越離譜,竟敢轟燭龍,這不自尋死路嗎,便急忙打斷:“小龍住的北海,是龍君的北海,您說一不二,這就給白澤盤纏,送她離開。””


    白澤嚎啕大哭起來,不知所措的哀求著林英:“娘娘!娘娘救我!我一直都聽您的,從沒敢逾越過規矩,娘娘您救救我!”燭龍哼了一聲,鳳目生威的看著他們,林英竟大著膽子喊了一句:“都退下!敖爍,你也退下!”左右侍從看事態奇怪,趕緊都撤下了,白澤也不敢待著,哭著跑了出去,林英落下淚來,顫抖的說著:“若事情可以解決,娘娘又為何會自盡。”


    燭龍這麽一聽,勃然大怒,上去就要打她,到敖清趕快爬起來護住了林英:“您息怒,林英不懂事,您莫生氣。”“誰告訴你的!”燭龍氣的指著她,敖清歎息著,扶著燭龍坐迴原位:“很多人都知道,來訪北海的仙人們喝醉了嚼舌頭,我們有阻止,但還是知道了大概。”整個九重天都避而不談的秘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後是失節自盡的,燭龍並非因為臉上無光而惱怒,是受不了他們這般茶餘飯後的傳閑話,笑談著羞辱姑射,羞辱他心裏最純潔可愛的妻子,頓時氣的眼圈都紅了,扶額哽咽:“她傻,若問過我,我絕不會嫌棄她什麽。”


    林英遞上了一塊手帕:“您是豁達之人,常者難及,白澤已經是我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她很膽小乖巧,又樸素務實,經常幫我一起料理家事,有她幫我陪著敖清,我很欣慰。”敖清撇著嘴:“我並非想要個妾,是…是,我那天喝多了,林英讓她過來服侍的,我當時腦子一熱,您罰我吧。”燭龍這才知道,合著傻的隻有林英,便遺憾的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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