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田小靚和肖浪是在培訓學校相識,田小靚的如意郎君也是在肖浪的婚禮上認識了自己的……但是她們二人的婚後生活卻截然不同。


    就在肖浪生產的那一天,田小靚步入了自己的人生殿堂……從此,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肖浪的內心感到憤憤不平,總把自己和田小靚比較時,她忽略一點:田小靚從小有一個安逸的成長環境,雖說清貧,但她至少讀完了高中……知識建構在一個人內心的支撐不是所有外在物質可以彌補的。


    婚禮後的二十天後,借著兒子“蜜月”之際,梁小輝的父母帶著兒子、兒媳再一次迴到了曾經給了兒子噩夢般童年的城市——梁小輝的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那失去的尊嚴,他要找迴來,這是他生存下去的源動力。直到遇到了田小靚,他有了更強的欲望——那就是有朝一日迴到故裏,以一種委婉的方式讓曾經潑他“冷水”者的心靈懺悔。作為父母看到兒子這麽多年的不幸,他們束手無策,然而動蕩的年代,他們隻有在今天,兒子功成名就以後幫幫兒子!


    他們一家四口坐上了四川航空的3u1612次航班,經過十三個多小時的空中遨遊,終於到了那片養育自己身的熱土上了……


    在梁小輝上八年製學校,每年的九月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前校友要到學校來義務捐贈:本來梁小輝想邀請當年班級的幾十名同學一起來聚餐,進行席間言談的;還是妻子田小靚把話題引到了正點上:


    “你為什麽要請客他們吃飯?你的錢多嗎?既然都有聯係冊,那就通知他們,我們去購買書籍來做些慈善不好嗎?如果是我,哼,我會讓他們一個個很難堪!做事不留德就是這樣!”看著妻子撅起的小嘴,梁小輝嘴角上揚——他的人生不會再有曾經的悲哀出現了。


    這天下午,梁小輝打了一百多個電話:班級內的同學要說忘記誰,對於他那是絕對不可能忘記的——他們一一在電話裏那答應的語氣,讓梁小輝再現了曾記的一幕;他氣得牙癢癢;他的電話也打到了當課老師,雖然他已“退休”,但是若看到這個大陸來的自己曾經毫無理由、肆意淩辱的孩子,他的印象深刻,那段令他後悔終身的記憶至今揮之不去!作為一個教育人,能在自己最後的人生中給孩子一個說法,給他道個歉,這人生也就沒有遺憾了……


    在老公負責打電話之際,田小靚在公婆的帶領下,在各大書城選購書籍高達5000本,光港幣花去了六萬多元……采購出身的她知道這些流程,她先付了30%的定金,並一一叮囑務必在明天早上八點之前送到**小學,如果延遲誤事,那將是後果自負……


    第二天,風和日麗的一天,他們四人早早地來到學校。如田小靚約定的時間,書城將書都按時送到了。考慮到這是善舉,各大書城並給他們各贈送五百本,作為對於慈善的支持……那些同學也比他們想象的要來得早——但田小靚一眼就看出他們的意圖!望著校門一側堆積如山的書本,他們瞠目結舌,個個瞬間表情乍變……


    每年的這個時節,凡是這個學校出去的學生都會迴到這裏來,在梁小輝讀書的時候,他最討厭的一類人就是功成名就的那些人,他們往往是兩手空空,迴到這裏就憑一張嘴,盡情地吹噓著自己的事業多麽輝煌,自己的愛人多麽賢惠,自己的人生多麽如意……然而,今天的他卻想做一次那樣的俗人,他不同的是不是兩手空空,而是車載鬥量,他必須向這些曾經把自己踩在腳下的人討迴尊嚴。


    該校的校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女性老師,留著齊耳短發,顯得有點蒼老在九點鍾的時候,她跺著方步來了:依照往年的慣例,這一天的校門必須是時任的校長來打開!當她看到堆積如山的書籍時,一刻間眼睛亮了:“這書籍是?”


    女校長的話音未落,有幾個跟梁小輝同齡的男人向前一步:“那個,我同學捐的!”這是這麽些年以來他們第一次稱唿梁小輝同學,他們的話語後,手指指向了一邊的梁小輝和家人。


    “哎呀,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正在這時,人群中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他硬朗的身子骨,讓梁小輝認出來就是他曾經的班主任:


    “老師,你好!”尊師重道梁小輝的父母是在他很小時就教導他的,他覺得無論老師當年有任何的錯,今天也不能讓他太難堪。


    老人扶起自己的花白眼鏡,在認出了問候他的人的那一刻,瞬間老淚縱橫:“孩子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低估你了!對不起!”他欠梁小輝一句“對不起”,在他退休的時候,他就等待著這一刻,他生怕這一聲會帶到棺材板裏去,說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行了,老師吧?您起來,我是小輝的愛人,我們在大陸結婚了,也有了自己的事業!今天呢,我們借這個好日子來給小輝的‘母校’做點事情,您老也不要自責了?”田小靚很體麵的一番話,讓跟前那些本來就不好意思的人的臉瞬間紅了。


    “您是梁先生吧?謝謝您,我代表學校的全體師生感謝您!”女校長說著招唿大家,“好了,這位先生都成家立業了,談不上誰‘對不起’誰的……大夥,快來幫忙把書搬到裏邊的大禮堂去!謝謝大家了!來,梁先生的太太,您在這裏看著,讓他們小心點,我去裏麵守著!”


    瞬間,外麵的人們排成了四五列,他們一捆一摞地搬運著……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書籍全部堆在了大禮堂!


    每年這樣的活動分為三個環節:首先,是大家自行參觀;接下來,如果有募捐,就大夥進行捐助,最後,那個出資大的人講話;最後一個環節,是時任校長講話……


    當大家把梁小輝捐贈的書,還有一些少兒基金會捐贈的書包,學習用品搬到禮堂後,廣播上想起了一個聲音:“大家好,歡迎你們迴到母校,請大家現在到大禮堂的樓前依照次序排隊!謝謝!”


    成年人的世界雖然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但大家的自律性還是挺強的!廣播的話音剛落,人們整齊地站成了幾列……女校長依然是跺著方步過來了,她戴著的黑絲邊眼鏡上掛著金色的鏈子顯得格外的耀眼……她來到了人群前列,站在台子上用那並不標準的普通話發言了:


    “各位親愛的校友,以及你們親愛的家人們!感謝你們在今天這個我們學校最盛大的日子,從全國各地趕來,我謝謝你們!我替我們母校感謝你們!下來,我們有請今天我們的最大捐贈者梁小輝先生,給大家致辭!”


    隻見,梁小輝一家四人昂首闊步站在了校長跟前,他手握話筒,向前一步:“大家好!我是梁小輝,不,可能大家都不知道我的真名,我就是你們、你們口中的‘右派狗’!”他說著,用手指著人群中的自己的同學!“哦,還有我的恩師,在此謝謝你們對於我的‘幫——助’!”他說這些話時,眼中充滿了怒火;誰知,懂事的妻子碰了他一下!梁小輝馬上意識到了自己話鋒的偏移,“我跟前的這二位是我的父母,他們現在已經退休了,跟我迴到了內地;這位是我的‘愛人’!聽過內地的‘清華園’不?她就是那裏畢業的!我在國內的‘香港大學’讀完‘本科’和‘研究生’,認識了我漂亮的太太,現在我們在深圳,也是內地一線城市!我平時有個愛好,就是樂善好施!今天呢,我以個人的名義給咱們的母校捐贈了幾千本書!同時呢,我也希望我的這些同學的孩子們能夠用得上!謝謝你們!其實,今天,我想讓我的妻子——清華的高材生跟大家說幾句!”其實,梁小輝從小父母就教育他不要說謊,但在這一刻父母完全沒有責怪兒子的意思;再說了,以田小靚的實力,她就是考大學,也絕對能上一個名牌。他把話筒遞給了妻子,並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方才挪步到邊上!


    望著這位十足的東方女性,她為了今天給老公撐起麵子,在深圳選了幾個商廈才選中身上的這襲旗袍。婚後的田小靚化上了淡妝,精致的五官瞬間挺立起來了:“尊敬的台灣的各位學長,各位朋友們,我來自內陸,不會說話,下麵的話語敬請大家海涵!”她說著,向前邁了一步,“我們本都是炎黃子孫,我們一家親,但我今天要說說一些我的心裏話:我雖然不知道我的老公當年為什麽舉家遷到了貴地,但我知道這裏是他噩夢的開始……當我跟他相識在改革開放的深圳時,他是那樣的眷戀祖國,同時,我看出了他的不悅。他不敢談及他的童年,那個有著噩夢的童年,那個讓他無法拭目的童年!咱們都活在中華的大地上,我們都是龍的傳人:按理說,你們該珍惜相識的緣分,可是,沒有,他一家人有家不能迴,有親不能探的內地人……為這裏的建設和發展鞠躬盡瘁,他的兒子卻要忍受著非人的待遇……當我知道那些後,我的淚水下來了!我心疼這個男人!今天,我們迴來了,你們也迴來了!你們口中自己混得有多麽的好,可是,你們呢?我們是樂善好施,但我們喜歡好施那些懂恩的人!現在,我們來隻希望你們的孩子,在遇到像我老公這樣身份的人的時候,不要一味的絕決!”田小靚的語氣不溫不火,讓下麵的那些同學臉紅一陣、紫一陣,“我們在深圳市中心,你們如果誰以後來內地。記得打我們的電話,我跟老公這個樂善好施的人,最喜歡做‘東道主’了!”說著,她的目光對著老教師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要感謝您,我的老公之所以有如此的優秀,離不開您的‘厚愛’!您桃李滿天下,所以,定會有諸多的學子記著您!我老公不才,中午略備薄酒,就在‘米其林’定了餐廳,您兩站路的車程,待會是我們車子接您呢,還是您自行來?”說完,她仰起頭來,對著大家夥來了句,“中午,‘米其林’我們做東,想來的本地主人都歡迎!”


    當田小靚走到人群中時,梁小輝的父母眼睛直了,為自己兒子能娶到這樣優秀的姑娘而欣慰……


    中午的“米其林”酒店人員絡繹不絕,但大都是梁小輝的同學,他們攜家帶口的都來了……但並不像他們想象的吃“霸王餐”。在他們進入酒店的那一刻,有一個記錄台賬的——正是小學的女校長,每個人一千港幣。有的拉不下麵子交了錢進去了,有的氣唿唿地罵罵咧咧的……


    坐在一百多人的大包廂裏麵,轉動的餐桌,讓大家都是隔海相望一般。老教師站起來,跟大家夥說了句:“你們都起立,大家都欠‘小梁’一個道歉!”說著,老師先給他鞠了一躬。


    誰知,有兩個曾經就飛揚跋扈地站了起來:“欠他什麽道歉,他太太說的好好的,請我們吃飯,來了,倒是問我們要錢!欠他道歉!”


    坐在一邊的梁小輝一言不發,隻見女校長站起來了:“我說幾句,你們大多數人的孩子現在在我的學校接受著教育,就你們這樣是非不明的,孩子將來還不就是你們的翻版?這位梁先生我了解過了,他年少由於當時社會的動蕩,跟著父母來到我們這裏,他們兢兢業業一輩子為我們這片熱土奉獻著,可是……今天,梁先生迴來了,你們是‘東道主’!他在為你們的孩子捐贈,如果我是你們,我會體體麵麵地做一次‘東道主’,為了自我懺悔,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做個榜樣!”校長說完提著包,離開了!


    緊接著,田小靚也起身了,就在他們一家剛要走出包廂時,後麵的人們異口同聲地用“台灣腔”來了句“謝謝”!同時,他們彎下了腰!


    梁小輝一家沒有迴頭,昂起頭走出了包廂,走出了酒店!他們沒有在台灣逗留一天,離開餐廳直接迴酒店拿了行李,直達機場……


    這一次雖說是“蜜月行”,在這裏待了三天,但結束了梁小輝前半生一個噩夢!


    相信,將來的人生,他們會越來越好!用梁媽媽的話說“小靚就是他們家的福星!”


    同樣的人生,不同的境遇!因此善行可以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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