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哥哥咋當的,你妹妹來打工快一個月了,你也不來看一下!”曉彬送走了那些學生,想著迴家去看看父母,順便把自己的收獲給他們,讓這個暑期家人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氣鬆下來。趙澤的住房離車站比較近,按照慣例,曉彬迴家的前一晚上都會來他這裏住一晚上。剛進門,就聽到了堂哥的聲音。


    “啊?你說曉蘭啊?她沒有跟我聯係啊!她在哪裏上班,我去看看!”這一對兄妹在家裏雖然鬥嘴打鬧,但他們的感情那是沒得說。說著,馬上起身要離開。


    “你現在去哪裏找,她這快下班了,我這做著飯呢,你吃了給她帶些去!”趙澤在這些兄妹中還真有一副大哥哥的樣子,雖不是親生卻如親生。


    “不了,哥哥,你就告訴我,她在哪裏上班?”看曉彬著急的樣子,趙澤的“附近的郵局”倆字剛一出,就不見了他的人影。


    曉彬趕到了他經常路過的郵局時,距離郵局外麵張貼的下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鍾。他在大廳裏麵四處張望著,突然“包裹郵寄”窗口內的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隻見一個單薄瘦小的身影,穿著寬大的製服,胸前吊著“實習生——趙曉蘭”。曉彬的眼淚下來了!妹妹這麽小一點,她就……她工作的很認真,用他送的那支鋼筆認真的書寫著。曾經他還笑話妹妹的字難看,現在看她寫出娟秀的字跡,她的精神,曉斌心底的愛使得他由衷的感覺到——有這個妹妹真好!


    “趙同學,你不是剛送你男朋友走嗎?怎麽又來了一個。”蘭子對麵的一個工作人員看到了曉彬的舉動。


    “姐姐,你說什麽呢?我怎麽那麽不相信。不可能,另外一個關穎在醫院的,你又不是不認識!”蘭子想著趕下班把手頭的幾個包裹寫完,沒有再搭理她的話。


    “哎哎哎,你抬頭,你看他正看著你呢!”這一說,蘭子抬起頭的那一刻,她差點要喊出聲來:


    “哥哥!”蘭子忙放下手中的筆,從工作人員的門裏出來,“這是我哥哥,就在省城讀大學!”她的那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曉彬本不想打擾妹妹,等下班了直接給她一個驚喜;現在被她發現了,忙起身:“曉蘭!”這是第一次,兄妹倆擁抱在了一起……曉彬的感情很複雜,更多的是感激吧!


    “曉蘭同學,你下班吧!明天再來做!”裏麵的一個管事的看到兩兄妹,直接對著蘭子說了句。


    “去,把你的工作做完了再下班!”曉彬的話語如同父親的一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蘭子其實也想著做完事情再下班的。


    “恩,哥哥,你等我一下!”蘭子說著,進去了。隻見她低頭開始了,那認真的樣子讓曉彬欣慰,他覺得妹妹長大了。


    “同學,來喝杯水!”坐在蘭子對麵的工作人員給曉彬倒了一杯熱水,端給了他,“你媽媽生了個好女兒!勤快、懂事、踏實……現在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我們都勸她不要太累了,她說什麽‘忙碌使她充實’!這樣的孩子不多見了!”


    “謝謝。我妹妹是很懂事,也很優秀!”曉彬聽到人家誇讚妹妹,心底比誇自己還高興。


    “哎,同學,你假期怎麽不迴家呀?”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有點後悔了:


    “我在代課,昨天剛代完,明天本來說迴去的,我堂哥說我妹妹在這裏,我就來看看!”曉彬的話讓這個工作人員豎起了大拇指:


    “就說。你爸媽的教育真好!”說著,訕訕地離開了,“你等一下,我們馬上下班!”


    曉彬在凳子上喝完那杯水,等候著妹妹。下班的卡鍾剛響,裏麵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跟兄妹倆打著招唿離開了……他在凳子上再一次等候了有二十分鍾後,才看到妹妹伸個腰:


    “哥哥,好了,我就出來!”她走進了裏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出來了……


    “每天都是這麽累嗎?”曉彬關切地問道。


    “沒有啦!就是偶爾,在這裏做就要做好。再說了,好不容易找到的這個工作,做好了明年暑期還能再來找人家;做不好,人家不會要你,連澤澤哥的臉都丟了!”曉蘭兄妹倆走出來,在哥哥的幫助下,她關上了卷簾門。


    “也是。不過,你明年就不要出來了,我給你掙學費!”曉彬神秘地說道,“我能掙好多的錢!”


    “算了吧,你還是給自己掙一點是一點吧!我們都能掙點,咱們爸媽就輕鬆一些,你說呢?”蘭子應著哥哥。


    “今天晚上我請你吃好吃的,你不要說‘不’……快走!”曉彬其實就是帶妹妹進了一家“沙縣小吃”裏麵,但這在他們兄妹看來就是好吃的:但點菜的分量讓蘭子有點吃驚:


    “哥哥,少點一些,點的多要的錢多!”蘭子忙阻止他。


    “沒事,服務員就要這些。”他再一次向服務員強調後,又把目光投向了妹妹,“你猜猜我這個假期掙了多少錢?”貧窮限製了她的想象:


    “兩千?這才放假一段時間嘛!”蘭子大膽地迴答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對麵的兄長。


    “往大了猜!”曉彬提示著。


    “往大了猜!最多就是五千。”蘭子確定了自己的答案,望著曉彬。


    “再往大了猜!”曉彬又一次提示蘭子。


    “不猜了,再猜大了,你就是違法亂紀的不法之財。”突然她的眼神黯淡,空歡喜一場,她的心裏揪著一把汗,真害怕哥哥所謂的那個天文數字,是什麽不義之財。


    “我告訴你吧!”曉彬把暑期代課的全部經過告訴了蘭子,包括蘇樂怎樣給他介紹的,怎樣幫忙,他怎樣授課……當他說完以後,蘭子半信半疑地望著他:


    “老外都是傻子嗎?給你這麽多錢?你確定你的故事不是杜撰的?”也許這個家庭的孩子從小正經慣了,對於某些事情他們的想象隻是局限於自己的生活圈子,其餘的想都不敢想。


    “你現在太小了,我跟你說吧!這就是真的,但這類‘遊學’的一般很少到我們學校,他們都是走一些211,985的名校。所以,你將來一定要考好的學校。”蘭子覺得哥哥完全一副父親的口氣:


    “知道了,這個還用你說。我考北京的!”說著,點的餐上來了……就曉彬點的兩屜包子,每人一碗水餃,另外家了三根油條,說實在的,要蘭子一個人吃,他都覺得吃不飽,更不要說倆人吃了……兄妹倆狼吞虎咽地在兩三分鍾內就吃完了:


    “哥哥,你吃飽了嗎?”其實蘭子肚子還在咕咕響,她記不清什麽時候已經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飽飯了。


    “我沒有,你呢?”曉彬應了妹妹後,直接叫來了服務員,“再來兩屜包子!”


    “哥哥你真好!”兄妹倆之前對於彼此的誇讚他們都自覺的會打上“問號”,此刻卻是會心一笑。


    “哎,我剛才聽到你們同事說什麽你男朋友?是誰?那個北京的男孩也來省城了?”蘭子本來想瞞著家人的,誰知,還是讓哥哥知道了,她知道掩飾不過去,隻好招了:


    “笑天來這裏人家是‘補習’的,上了半個月的課,都走了!他報的課是有送的課時,我還去聽了有十多節課呢!”


    “真走了?”曉彬在這個問題上打起了問號。


    “騙你小狗,真走了!人家迴上海了,不信你去問關穎,就我那個學醫的同學。她在醫院的工作還是人家給找的呢!”


    “啊?方笑天那麽大能耐!”其實,曉彬從心裏挺喜歡那個男孩的,有才不顯擺,陽光帥氣,有素質,有涵養,更主要的是能給他這個傻妹妹帶來幫助,“那你怎麽剛來不來找我呀?我聽澤澤哥說你都上班快一個月了吧?”


    “我找你幹嘛,你還在上學,我來沒吃的飯,沒住的地……自己每天都緊巴巴的,還管我呢!反正,我以後來了還找澤澤哥,除非你在這裏有了工作。”蘭子說話夠直接。


    兄妹倆又一輪用餐開始了……又結束了。


    “哥哥,我們給關穎帶上一屜包子吧!估計她還沒有吃飯!”好友就是這樣,蘭子不忘了好友……


    從飯店出來,曉彬帶著蘭子進了一家小的商店,買了兩包“奧利奧餅幹”,兩盒“夾心餅幹”,還有兩排“哇哈哈牛奶”,還拿了一把“火腿腸”……


    “哥哥,你買這麽多吃的幹嘛?”


    “我明天迴去家裏,給穎子帶點,剩下的給你呀!我知道咱家裏經濟緊張,從小到大你們都沒有吃過什麽零食,我好不容易掙到些,我給倆妹妹買點吃的不為過吧?”曉彬的話暖暖的,蘭子心裏很舒服,她很慶幸自己能有如此的兄長。


    曉彬晚上在蘭子的住所一直待到了十點多,才準備離開:“我迴去也就待個十天,幫媽媽做一下家裏的活。她每天挺累的,你自己在這不要太省,每餐吃飽飯了!我來了,帶你去我學校逛逛。每天照顧好自己!我會迴去告訴爸媽,你好著的,讓他們放心。”出門在外方顯親人之情誼深厚。


    “好啦,哥哥,你真囉嗦!你去澤澤哥哥那裏睡?那你趕快去吧!”蘭子說著正要將曉彬推出去的時候,關穎走了過來:


    “曉彬哥,你能不能明天早上了從這裏走,或者你等一下我,我給我家裏捎封信。我來這裏就給我媽媽打了一次電話,我怕他們擔心我!”看到蘭子兄妹相聚,關穎的心裏異常難受,她想親人了。就在她給曉彬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圈紅紅的。


    “沒事,你晚上了慢慢寫,我明天早上七點了到這裏來取信。沒事的,在外麵不要哭鼻子,我們隻有讓自己堅強了,讓自己的內心強大了,才能讓家人更放心啊!記住,寫信的時候不要寫什麽消極的一麵,那樣你的爸媽看到了很傷心的。”曉彬說著,以大哥哥的身份安慰著關穎,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後,便離開了。


    “哥哥,我明天早上要吃大包子,肉餡的,兩個。穎子也要兩個!”蘭子說完後,把門關上了。


    曉彬從郵政宿舍樓下來,內心裏五味雜陳:他被關穎剛才的一幕觸動了。想想自己在外麵讀大學,家人每天辛勞,也是一年見不了兩次麵。這個女孩可謂是從小在自家門口長大的一樣,跟妹妹特別投緣,但同樣的家境讓這孩子經常性不得不麵對成長的不堪,她單純善良。估計外出的主意是妹妹出的吧!她之所以隨從,也是沒有辦法……他突然對笑天有了謝意,無論他是靠什麽關係,能幫這個女孩找一個在醫院工作的機會……他真心覺得妹妹的圈子裏人才濟濟。思緒中,妹妹剛剛埋頭工作的一幕又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下班後別人都走了,妹妹卻堅持了二十多分鍾……她身上的一股能量讓曉彬心理倍感欣慰。


    “你怎麽才迴來,我以為你不來了呢!吃飯沒?”剛進趙澤住房的門。


    “吃過了!”看著曉彬鬱鬱寡歡的樣子,身為堂哥他關心了:


    “你這是咋啦?不高興的樣子。是不是曉蘭那個小家夥又刁難你了?”蘭子在家裏欺負曉彬是家人都知道的,但她的政策是“槍口一致對外”,如果說外麵誰有欺負她的家人,那她男孩子一樣的性格可就不依了:就在曉彬上五年級的時候,他在班上有個男生經常欺負他。在他的衣服上滴墨水、還動不動讓他給自己拿本子……蘭子知道了以後,直接帶幾個同學去他班上,扒了那個男生的褲子……現在那個男生見到她還躲著走。蘭子的性格可以說是很剛烈的,但她從不欺負弱小。


    “沒有啦,她現在這麽懂事,去年自己來打工,今年又來掙學費。我就是看到她那麽小一點就出來,心裏挺難受的。剛才看到那個學醫的女孩子,就是和曉蘭一起的女生,心裏酸酸的。咱們的地都不富裕,也就是咱們的孩子懂事,理解父母……”


    “唉,父輩們也不容易,你們家還好點。你看我家裏,大伯人家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哪裏管你其它人上學,我上了幾年自己學得也不好;你堂姐他管嗎?就一個初中畢業;誰知道弟弟以後能讀到哪裏?”趙澤的話語一針見血地道出了曉彬的困惑……


    兄弟倆晚上不知道聊到了多久,但曉彬依稀感覺到真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堂哥的價值觀跟他完全不同,也就迷迷糊糊是睡了……


    早上起床,曉彬洗了臉,拎起書包就出門了。他走了三個攤點,在一家包子能大點的攤點前包了六個,另外,再要了三杯豆漿提著走了……


    蘭子和關穎今天早上早早的起床就在等候了——因為不用去外麵擠著買早餐。倆女生吃完了曉彬帶來的愛心早餐,曉彬把關穎稍的信裝好在了包裏麵,拎起蘭子分給妹妹的食品,便離開了……


    這一個暑期,對於這些孩子而言都是充實而又意義的兩個月:笑天從省城迴去後,完全脫胎換骨;關穎在蘭子的帶動下在省城醫院一個半月不但掙到了3000多塊錢,還在自己的專業技術上得到了提高;蘭子由於在郵局裏一人幹著兩個人的活,出了關穎的346塊錢,自己也淨賺了5100多塊;還有值得一提的是艾姍,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蘭子上的“一中”,這個假期仍然沒有歇息,不停地補課,學特產,正為上高中儲備著能量。曉彬的暑期就更不用說了,元的收入,這是大學生暑期創了新高,他拿出兩千塊錢給蘇樂被拒絕了——“我不需要錢,你請我吃餐飯就好了!”


    我們經常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一點不假,他們雖然出身寒門,但他們是寒門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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