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骨刃紮進國師大人的胸膛裏,幽幽的藍光大作,直接將他的魂魄溶出了一個大洞。


    小狐狸見著這一幕,神色一慌,不由得鬆了手連連往後倒退幾步,口中喃喃,“你為什麽不躲開......”


    國師大人垂眸,看著那骨刃在自己的胸膛上溶出的洞愈來愈大,最後竟是自動鑽了進來,直接消融不見。


    “因為現在他動不了。”齊流很是滿意,手中的束縛之術還在隱隱生效。“齊雲端,現在是什麽感覺?”


    “無感。”國師大人說話的調調都沒有絲毫的變動,抬首望向小狐狸,眼睛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你就繼續端著你這副架子吧。”齊流手中的鎖魂圈現了出來,再次將國師大人套了個嚴實,然後將他塞進袖子裏。做完這些,他便看向小狐狸,滿意地笑了笑,“你做得很好。”


    “所以,你現在能去給殿下治療嗎?”小狐狸神情有些恍惚,覺得指尖那股寒冷的感覺還停留在手上,像是一條滑膩的毒蛇。


    “我自然會說到做。”齊流抿了抿唇,眼神間意味不明,“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


    小狐狸點點頭,跟著齊流便出了雲翠殿。偌大的殿內人影空絕,寒風從窗柩上的縫隙擠了進來,挾著幾片悠悠輾轉的落葉。


    ———


    悠遠的夢境在腦海中沉浮不休,陳閑忽覺身上一涼,眼睛陡然睜開。他大口地唿吸著,夢中那種壓抑的感覺依舊死死地迫著他的心髒。驀然間,他發現房內燈火一晃,竟是有個身影緩緩出現。陳閑的手腳冰涼,睫毛抖得厲害,最後還是喚出了聲,“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長袖一展,便閃身來到陳閑身邊,目光沉沉。他沁涼的手指點在陳閑的額上,泛著純淨的白色,“你被妖獸所傷,因此體內會有殘餘的妖毒,本座這就幫你治好。”


    陳閑閉了眼睛,清晰地感知到國師大人的靈力如同三月暖陽覆在自己身上,緩緩清除著筋脈中那種堵塞之感。不是已經那麽冷漠了麽?為何又要來救自己?陳閑真的覺得,自己愈發看不明白眼前這人了。


    收了手掌,國師大人隻是沉聲說了句“好好休息”,便轉身要再次離開。


    “國師大人!”陳閑不知從哪來的勁,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唇輕啟了幾次,卻又不知應如何說出口。


    “無事便放開。”


    “您知不知道,我在雲翠山頂裏,差些就死了。”陳閑的眼睛有些朦朧了,心間酸澀得很,但神情十分認真。“小狐狸他為了救我,如今亦不知身在何方。”


    “事實上,你現在活得好好的,還身兼雙重靈力。”國師大人看上去很不耐煩,將陳閑的手隨意撥開,“本座做事,向來隻看結果。你若死了,隻能說明你無用。”


    陳閑的手指驀然捏緊,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國師大人您這般尊貴的人,又怎會在意我這種小人物的生死?說的對,我若死了,便是我無用。”


    “傷好後,便抓緊時間修煉。”


    “我知道了。”陳閑應了聲,艱難地抬起手掌覆在眼睛上,似乎是想拭去不堪存蓄的淚水。


    國師大人冷冷瞥了他一眼,便幹脆地離開了這裏。陳閑的耳朵抖了抖,聽著這人離開的聲音,便迅速地將手放了下來。他的表情淡然,哪有方才那種傷心欲絕的樣子。


    不對,感覺不對。陳閑斂著眉頭,想著國師大人的一舉一動,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深。


    這一年來,因著靈力修煉之由,陳閑與國師大人日日相對,因此亦是習慣性地記得了他的一些微小動作。例如,國師大人施靈力時,兩指彎曲的程度會更小一些,而不是像方才那樣幾乎彎了一半;還有就是國師大人在自己扯住他的袖子時,一向喜歡用靈力直接把自己的手彈開,而不是像剛剛那樣直接上手;最重要的是,國師大人看見自己快哭了,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實在是奇怪。


    陳閑以前每次想要逃掉點什麽訓練,隻要稍微示個軟,再不行就假裝要哭出來,絕對是十試九靈。而那唯一不靈的一次,就是這次入雲翠山頂。當時他可憐兮兮地賣了半天慘,眼淚都快抹到國師大人的衣袍上了,還是被毫不留情地扔了進去。


    怎麽自己進去一趟,國師大人就變成這樣了?莫不是他在自己身上想要拿到的東西已經拿到,所以自己是死是活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想到這一點,陳閑的唿吸頓時沉重了幾分。


    ———


    雲翠山頂峰的結界之上,長年累月地飄著浩載雲層,亦甚少有人想過撥開這裏的綿綿雲層後,眼前會是怎樣的一方天地。齊流從陳閑那出來之後,便直奔這雲層之上。他看著穩坐在透明光球中的那個小小身影,不由得愉悅出聲,“怎麽樣,能打開嗎?”


    皎潔如霜雪的浮雲上,赫然矗立著一個巨大的棺槨。那棺槨通身幽黑,沉重的棺蓋因著小狐狸不斷釋放的靈魂之力,竟微微翹起一些,裏麵溢出了星星點點的輕盈流光。


    小狐狸猛然間聽到他的問話,小小的身子輕輕一顫,便立即扭頭,“你將殿下治好了嗎?”他這一分神,努力了許久才掀開一絲縫隙的棺槨,又嚴絲密合地攏了起來。


    “......”齊流見狀,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麽才好。“你放心,他無事。”


    “那,那就好。”小狐狸喘息了一會兒,靈魂更加透明了,“有些累,我歇一歇,待會兒繼續。”


    齊流默許了,踱著步子走到棺槨前,一隻手就覆了上去,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他眼裏的情緒很複雜,既有尊敬又有憤懣。師父啊,您長眠此地兩千餘年,是不是沒有想過,徒兒還有機會上來見您一麵?“已經,兩千多年了啊。我似乎就是朝著您預言過的那條道,越走越遠。”


    小狐狸原本隻想著一聲不吭,但聽齊流暗自喃喃,還是不由得疑惑地問了句,“為什麽你之前會說,這個棺材隻有我才能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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