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曆五十三年,北境落雲王朝與南境各國組成的聯盟大軍展開了整個不夜大陸曆史上最為浩大的一場戰爭。


    南境盟軍奮力殺敵,主帥陳陌玉身先士卒,浴血衝在最前麵,多次潛入敵陣取對方將領首級。落雲大軍人數之多令人咂舌,實力懸殊之勢亦令人心驚。


    三日的奮戰,雙方損失慘重,南境盟軍加上後麵前來援助的劉國兵馬,一共損失五十餘萬,隻剩十幾萬人馬。但是,落雲王朝損失更重,當初帶來的一百萬人馬如今隻剩下四十餘萬。雖然落雲王朝損失更重,但他們的兵馬數量仍是南境盟軍的兩倍不止。


    好在,第三日清晨,陳國九殿下與劉國國主帶領的兵馬竟奇跡般從落雲大軍後方出現,與陳陌玉所帶的南境盟軍裏應外合,殲滅了這支狂傲的軍隊。


    此戰塵埃落定,南境險勝,各國亦元氣大傷。北境落雲氏迫於壓力,與南境各國簽訂了條約,並給予相應賠款。


    南境盟軍,班師迴朝。


    這一場大戰,成為了百姓新的飯後談資。而戰場的趣聞,亦是不少。或說陳國逍遙王生死一線之際竟有一小兵挺身擋刀,更奇的是,這小兵竟是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或說劉國國主與陳國九殿下戰場之上眉目傳情,兩人已不顧世俗互許終生,待戰後便歸隱山林;或說......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又有幾人分得清?


    ———


    陳閑騎著雪月馬,聽好事的小兵給自己說著八卦,差點沒摔下馬去。眉目傳情?歸隱山林?這都是誰想出來的?站出來,他保證打死這個人!


    反觀劉長風,倒是聽得不亦樂乎,嘴角的笑意是個人都分辨得清。


    不夜大陸上,並不反對龍陽之好,官宦人家的子弟還好養一些清倌或是幼小男童來顯示家族的顯赫地位。但是,不反對並不代表著支持。清倌幼童之類的,均是買來玩弄了事,多數男子家中還是有著嬌妻美眷,畢竟傳宗接代一事仍擱在首位。


    可像劉國國主,一個尚未立後納妃的年輕帝王;像陳國九殿下,一個同未娶妻的年輕皇子。這兩人湊一塊兒,怎麽看都怎麽詭異。


    “是不是你讓人散布出去的?”陳閑瞪了劉長風一眼,覺得十有八九就是這個人做的。


    “是不是你?”小狐狸享受地窩在自家殿下懷裏,還不忘跟著陳閑一塊兒問。


    “絕對不是。”劉長風很無辜地搖頭,“我的國主之位還沒坐穩,這種事情說出去對我也沒好處不是?”


    “嗬嗬,眉目傳情?”陳閑翻了個白眼。


    那個時候,劉長風在戰場之上挑落一將領的人頭後便對自己迴槍一笑,他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怎麽從人家嘴裏說出來就變成了眉目傳情?


    “嗬嗬,歸隱山林?”陳閑又翻了個白眼。


    休憩的時候,劉長風總是往自己營帳裏湊,還把小狐狸給偷偷挪了出去,導致小東西當場就紅了眼眶。他氣得發暈,說劉長風要是再敢湊過來,就把他扔到深山老林裏去。怎麽從人家嘴裏說出來就變成了歸隱山林?


    “九殿下,如此便知,謠言不可信。”劉長風晃了晃韁繩,烏月馬“噠噠”地跑了起來,追上前麵的陳閑後,說話的聲音驀地小了下來,“雖然我很希望,這不是謠言。”


    陳閑再次無視了劉長風的話,雪月馬甩著蹄子便奔得更快了。看著走在最前頭的陳陌玉,視線掃過他身旁的那頂轎子,陳閑眼裏閃過擔憂——這個人,不知會不會影響到謝窕日後的路。


    各國的兵馬在各國尚存的最高將領的帶領下,分道迴國。雖然他們打贏了這場生死之戰,卻並沒有什麽值得輕鬆的地方。多少人失去了關係親密的弟兄,多少人要調養許久才能從這場戰爭的夢魘中醒來?


    ———


    陳國與劉國邊界之地。


    劉長風朝著陳閑抱拳告別,“九殿下,可相信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陳閑亦抱拳,“也許吧,本殿下大婚的時候一定請國主來。”


    “......”劉長風覺得這人不把自己氣死是不會甘心的。


    “這馬,國主還是帶迴去吧。”陳閑將小狐狸抱給候著的士兵,自己便從雪月馬上跳了下來。被陳閑騎了幾日,雪月馬也對他生出了些依戀之情,忍不住用大腦袋蹭著陳閑的胳膊。


    “孤說了,贈予你。”劉長風皺著眉頭,很不滿意陳閑的舉動。


    “本殿下不會騎馬,占著這麽一匹良駒豈不可惜?國主還是將它贈給有緣之人吧。”陳閑牽起小狐狸,朝著劉長風揮了揮手,便轉身朝著前方等候的陳陌玉走去。


    劉長風眼眸閃了閃,目送著陳閑走遠後,便低頭看向呆愣著的雪月馬——至少現在,他並不像剛開始那樣排斥自己了。


    “王叔好。”陳閑笑嘻嘻地湊到陳陌玉身邊,“麻煩王叔幫皇侄找匹馬,唔,再來一個牽馬的人。”


    陳陌玉挑眉,“你倒是舒服。”


    “皇侄不會騎馬。”陳閑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一副“我也沒辦法我也很絕望”的模樣。


    兩人從在戰場上相見到戰爭結束,都沒來得及說過一句話。一則陳陌玉身為主帥,事情太多,看見這麽一個不爭氣又不熟悉的侄兒也懶得搭理;二則陳閑身邊總有劉長風纏著,他也脫不開身;三則......陳閑笑得很燦爛,想到的是自己之前命懸一線的場麵。


    陳陌玉自然不會拒絕陳閑,畢竟他身份地位也擺在那兒。若是不滿足他的要求,說不準會拖緩行軍的進程。


    兩馬三人並排騎在最前方,朝著陳國的方向返迴。


    陳陌玉是個注重禮數之人,看見陳閑不管不顧地將小狐狸抱上馬,內心是極不讚同的。但是,他麵上仍是雲淡風輕的模樣,並沒有將內心的不滿表露出來。


    “之前你失蹤,去哪了?”沉默著行過半裏地,他們兩人之間竟是陳陌玉忍不住率先說話了。


    陳閑微微一側頭,笑得客氣,“王叔覺得呢?”


    “本王不知。”陳陌玉麵不改色,繼續看著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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