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侯保和侯賽雷並不是古良州本地人。


    兩個人是七年前才來到這裏,從無到有,積攢下了一點微薄的家業,開了一家小型的鍋盔鋪。


    侯保從小父母雙亡,是侯賽雷一家把他撫養成人。


    侯保和侯賽雷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好。侯賽雷不會鍋盔手藝,其父就將祖傳的手藝傳給了侯保。


    後來侯賽雷的父母雙雙去世,自然而然的,兩個從小的玩伴結成了連理,共同過著小日子。


    七年前,鄉下遭遇洪災,小兩口便決定變賣家產和良田,到古良州縣城謀個生活。


    “在逃難的過程中,雷雷為了保護那壇我最喜歡吃的泡蘿卜,跌下了一處懸崖……把後腦勺給甩壞了,嗚嗚……”


    情緒突然崩塌的侯保,一雙幹柴般的手捧著長臉,淚流滿麵。


    “從那個時候開始,雷雷的腦袋就時好時壞,食量也跟著大長,脾氣也是時好時壞……雷雷她年輕的時候,長的好看,霖公子,她真的長得好看……”


    一個男人,嗚咽著訴說著過往。霖沫軒聽得心頭一哽,喉頭變得酸澀起來。


    “我們倆經營這個鍋盔鋪子,稅銀、執照都按照規定辦的好好的。


    眼看著生意可以維持起走了,誰知,半年前,古良州來了一位新縣尉老爺,非要說我偷漏稅銀,還說我夫妻一個神智……”


    侯保的心裏,看來是憋的太久了。


    他一邊舀水做飯,一邊哭訴著說:“說我夫妻一個神智不正常,一個健康不正常,要……要攆我們小兩口走……


    霖公子,我們小兩口至今無產業、無子嗣,這要走,能走到哪裏去啊……嗚嗚……”


    侯保把腦袋埋了下去,哭的那叫一個傷心。聽在霖沫軒心裏,那滋味兒別提多難受了。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啊,好端端的做個生意,怎麽就這麽難呢?


    霖沫軒猜想著,這新來的縣尉老爺莫非是單單朝著侯保的鍋盔鋪子下手?


    還是說,侯保沒有“意思”到位?


    按理說,偷稅漏稅的事,衙門要查易如反掌,沒有理由拿這個冤枉人。要說是逮住侯賽雷的精神問題和侯保的健康狀況……


    這個大陸、這個時代,有健康證這個說法嗎?


    盡管是被侯賽雷給“綁”來的,但畢竟是為了替“師父”還債。霖沫軒決定了,不能坐視不理。


    晚飯,很平常,爛菜葉子稀飯和泡蘿卜,侯賽雷一個人要吃掉七個麵鍋盔,一大碗泡蘿卜、五六碗爛菜葉子稀飯。


    這食量,換算一下,真趕得上一條藏獒了。


    吃罷晚飯,侯保得將就著嗜睡的侯賽雷,早早熄燈睡覺。侯保家產有限,霖沫軒隻能在鋪子裏搭一條板子,湊合著睡了。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無聊的人,又想起了小玉兒。


    來到古良州,除了卿蕊熙,可以說小玉兒是他自認為非常親近的一個人。


    兩個人年紀相仿,又聊得來,人生地不熟的霖沫軒,自然而然把小玉兒演化成了心中的精神寄托。


    參加“麵食盛典”前,小玉兒還笑臉歡送,說期待著霖沫軒載譽而歸。


    可迴到玉滿堂,霖沫軒迎來的卻是不辭而別,這讓他心裏一萬個受不了。


    好像心中的一坨肉,被人隔空偷了去……


    “唉……牆裏秋千牆外道,多情卻被無情惱喲。”


    霖沫軒獨自念了句,心頭暗暗發狠:哼!小玉兒,你個臭丫頭給我等著,等下次逮住你,我要把你的嘴巴親個稀巴爛,讓你立馬變成霖夫人!


    咦?胡亂一抹,霖沫軒從懷裏取出了自己先前在“麵食盛典”上得到的神秘大禮物——蜀香穀七堂主小丫的隨身香囊。


    接著門縫板裏滲透進來的月光,霖沫軒低頭瞧了瞧這香囊,是一個鑲著金絲線的紅色香囊。


    貼鼻一聞,這味道好生熟悉……


    霖沫軒解開束縛香囊口的紅線,打開香囊,裏邊有東西。


    一把鑰匙?


    準確的說,是一把殘缺的鑰匙。


    可是這鑰匙,怎麽也這般熟悉?


    借著並不明亮的月光,霖沫軒湊過去再仔細一端詳,忽覺眼前一亮,小心髒往嗓子眼一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越端詳,霖沫軒眼睛越感覺濕潤。越看著手裏這把隻剩下一半的銅鑰匙,越覺得它像一把丘比特之箭。


    這把鑰匙,不是別的,它正是玉滿堂的鑰匙啊!


    “臭丫頭!臭丫頭,臭丫頭!”


    霖沫軒快速將殘缺一半的銅鑰匙放進香囊,湊近鼻頭深深一吸,似乎又聞到了小玉兒發絲的氣味。


    小玉兒躺在他懷裏喂湯藥的場景,又活靈活現了出來。


    “臭丫頭!哼!”


    霖沫軒咧嘴一笑,這一夜,他睡得很香。


    ……


    侯保每天做的鍋盔,是定量的。


    天邊還沒有露出魚肚白,侯保已經抹黑起了床。


    先到廚房生火做飯,把爛菜稀飯窩在鍋裏,叫醒霖沫軒一同吃了早飯,便開始了製作鍋盔的準備工作。


    卯初時刻起床,霖沫軒好在形成了習慣,倒也沒有多大難度。


    偶爾一個瞬間,他心頭琢磨著,沒有自己起來承接第一滴晨露泡茶給卿蕊熙喝,那個懶棒之人早茶吃什麽?


    在小玉兒的玉滿堂裏,霖沫軒已經把和麵的精髓學到了手。侯保製作鍋盔的麵,並不複雜,他也能幫上忙。


    開爐膛、燒炭火,仲秋晨初的些微涼氣,瞬間在旺旺的爐膛火中消散。


    侯保和霖沫軒搭配默契,一個和麵拉團,一個塑形烘烤,小小的鍋盔鋪子裏,好不熱鬧。


    準備工作做的差不多了,打開鋪子門板做生意。


    錠子鍋盔,講究的是麵餅的擠壓,以及油和鹽的搭配。


    酥鍋盔,千層酥,芝麻的配合必不可少。


    麵鍋盔,需要快速的鐵板煎炙,成形後送入爐膛烘烤。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十文錢一個的麵鍋盔,是最好的早餐了。麵鍋盔,是鍋盔鋪子裏銷量最大的鍋盔。


    仲秋的天空逐漸泛白,漸漸活絡的小巷子裏,做生意的人,念學堂的少年郎,貨郎擔的行走販子,走過侯保的鍋盔鋪子,大多會來買一個。


    侯保的鍋盔鋪子,生意還真不錯。


    直到日上三竿,侯賽雷才打著哈欠、伸著懶腰,穿著一雙磨破了邊的布拖鞋晃到了鋪子。


    簡單“視察”了一番,一個人拿了把躺椅放在鋪子外的街沿上坐著,一口鍋盔,一口茶,時不時的,她會瞅著街上的行人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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