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帝都萬世基業隻在瞬間化為烏有,百裏之內都被濃霧所籠罩,一絲光亮也照射不進這處黑暗,隻有閃爍不止的雷霆之威赦令天地,就像一座巨大的雷電牢籠,大地一片狼藉,廢墟之上遍布著雷蟒,電狼等嘶吼咆哮的異界魔獸,昔日的繁華都市如同逝水遠去,仿佛再也見不到新生的希望。


    一個人影從地下飛射而出,立於高空之上,俯瞰著世間的一切,仿佛王者歸來,所有的異獸都是匍匐在地,朝拜著賜予他們生命的主宰,人影的雙瞳冰冷,淡漠,似乎不再被感情所束縛,那種孤立於世的神態就像萬年寒冰,冷的讓人瑟瑟發抖。


    那人手指虛空一點,一道電光襲向了遠方,而此時與趙有為並肩而立的穀仲突然感覺有東西向自己飛來,還未能躲閃,那電光已經射入了他的眉心,穀仲身子一挺便不再動作,趙有為不由一驚,急忙護住穀仲。


    過了不久,穀仲終於清醒,並且示意自己已經無事,抬頭向那電光飛來的方向望去,口中喃喃低語道:“師父,徒兒已經明白,隻希望你不要因為一時之憤而做了讓你後悔終生的事情。”


    穀仲對著趙有為抱拳歉了一聲便急忙離去,趙有為觀其神色不安也就沒有多做勸留,自己也是轉身離去,準備去向茅開山報告這裏發生的事情。


    空中之人看到穀仲已經離去,自己也是一個閃身便離開了那裏,而帝都天降滅世神雷之事終算告一段落,沒有人願意再迴想起那日,那種無盡的恐懼已經成了他們永遠的夢魘,自此以後帝都廢棄不建成為永世雷獄,隻用於關押罪大惡極之人,是世上所有人的惡夢之地...


    一處幽靜山穀,穿過娑婆竹海後是一片盛開的曼珠沙華,被紅豔的曼珠沙華所簇擁的是一座矮小的孤墳,有碑無字,花瓣飄落之時盤旋飛散在空中猶如仙子舞袖,但卻又帶著淡淡的哀傷。


    墓前有一人自酌自飲,每飲一口濁酒他的鬢角便斑白一分,直到酒盡人易老,長籲一聲,隻有道不盡的苦澀,眼前的一切開始變的模糊,仿佛再也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她的一顰一笑又好像就在眼前,伸手想去觸摸卻又隻是夢幻泡影,怎樣也握不住,留不下。


    他是統領萬古的主宰卻不能主宰自己,他有謀天算地之能卻也算不到自己會愛上一個凡人,他有萬般手段卻無法與愛人長相廝守,他竭盡全力可也無法完成心愛之人唯一的遺願,他真的力盡了...


    “彼岸花,花開彼岸,花開不見葉,有葉不見花,花葉兩不識,生生永相錯。原來你早就看到了這樣的結果嗎,為什麽,為什麽還要讓我愛上你,為什麽!”


    悲涼傷痛之感讓天地也為之動容,哀傷之意讓所有的一切全部凍結,而後快速的恢複,倒退,墓前之人衰老之象更為嚴重,好像隨時會死去一般,突然時間定格,又迴到花海盛開之景。


    腳步聲徐徐而來,隻聽來人道:“時間長河是禁忌,你曾經說過,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觸碰,那隻屬於道,不是人可以掌控的力量。”


    “你還是來了,不過酒已經沒了。”二叔蹌踉的想要站起來,可之前動用時間之力已經傷及了他的本源,隻能側臥在花海中。


    “我帶了一些,不過不是好酒,不介意的話就喝吧。”張天生拋出一壇酒,二叔打開酒封便痛飲起來。


    “你很愛她?”


    “很愛。”


    “有多愛?”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裏麵葬的是我。”


    “那如今為什麽是她?”


    “因為我還不能死。”


    “所謂的大義?”


    “命運。”


    “不覺得可笑嗎?”


    “也許吧。”


    張天生慢步走到二叔身前,冷然道:“我現在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掉你們所有人,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很愛她。”


    “當年是我們的錯,你妻子的死我們絕然逃脫不了幹係,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在我死後不再尋他人報仇。”二叔笑的很是祥和,好像看到了她在向自己招手。


    “這一世所有人都與我有關,隻為了動用那所謂的親情化解恩怨嗎?你不覺得這種卑鄙的伎倆實在下作嗎?”張天生的臉色越發的冰冷,如果不是因為在那人的墓前,也許他早已忍不住弑殺的怨念。


    “你這般想那便是這般吧,死我一人,你便肩負起人族之興,如何?”二叔挪動著身體,依偎在墓碑前閉上了雙眼,欣然道:“月兒,病兒已經真的長大了,我也可以放心的去找你了。”


    張天生仰天怒吼,一掌狠狠向二叔劈去,掌風如刀,花海被盡數斬落,紅豔的曼珠沙華飛舞在空中,而那留在地麵上的枝莖卻生出了幾片綠葉,彼岸花開,花葉同生,原來相見便是在它們分開之時。


    轟然巨響,磅礴的力量掀起了劇烈的震動,整個山穀都顫動不止,揚起了百丈高的煙塵,雷霆之力從天而降,破壞著一切,風暴肆虐,似乎要把所有的東西吹熄,原本生機盎然的山穀已經變成了死亡之地。


    塵埃落定,山穀已經不複存在,隻剩一座矮小的墳丘還是完好無損,而二叔睜開了雙眼,看到身旁一處仿若深淵的坑洞,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絲慰藉,張天生已經走了,什麽也沒說,但那無字墓碑上卻留下了他用指尖寫下的碑銘。


    “慈母南宮月之墓,不孝孩兒張天生立。”


    穀外又有兩人走來,正是伏羲與張友中,兩人行至二叔身旁,伏羲悵然道:“苦了他了。”


    二叔站起身來笑道:“月兒這次應該很高興吧。”


    張友中長歎一聲道:“為什麽不告訴他實情,如果剛才他沒有收手,就算你已經參破了九天真皇之境也可能會身受重傷的。”


    “保護他是月兒的遺願,難道要我告訴他我們都是為了保護他而轉生此處的嗎?”二叔笑了笑隨手一揮,整個山穀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沒有偏差一絲一毫,隻是那碑銘沒有變動,這是張天生親手寫上的,如果去掉,月兒肯定不會高興的。


    “九天真皇之境果然不同凡響,不過既然你已經參破了這般境界,為何之前麵對虛魔界主之時還要示弱?十年無皇,趁此機會,我等大可重掌天庭,一舉攻破創世,難道非要等病兒恢複才可嗎?”


    張友中和伏羲是近期才發現了二叔的不同,原來他早就參破了九天真皇之境卻秘而不宣,直到現在也沒有說出原委。


    “十年無皇?嗬嗬,隻是沒有了三天真皇和六天真皇而已,如果不是我一直坐鎮人間界,創世早就被那人統一,三界六道也早就不複存在了。”


    二叔的話實在讓伏羲與張友中難以置信,不曾想創世之中原來早就有人登上了九天真皇的境界,但那人為何也這般神秘,以其一人之力完全可以統一創世,難道這裏麵還有別的事情不成?


    “我勝不了他,他也勝不了我,我們都不想貿然出手而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鴻鈞和虛魔兩人的下場如今還是曆曆在目,九天真皇也不是真的無敵於世間,隻有等病兒衝破九天真皇屏障,借助他的虛神之力才能徹底斬殺那人,而兩方隻要一開戰必定會波及人間界,那時還要借助四聖的力量保護人間界,而且韋昆這次遠行歸來必定會將那件先天至寶帶迴了,隻有這樣我們才有勝算,這一次不能有絲毫的差錯,一定要萬無一失。”


    二叔說完便離開了,不知去了何處,隻留下伏羲與張友中長籲短歎。


    九天真皇也不能無敵於世間,原來他們知道的還是太少,這般說來,那有心之人又是何等實力,恐怕一切都沒有變的清晰,反而越發的迷霧重重。


    張天生站在自家門外,看著日漸衰老的母親心裏有著說不完的話,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將自己養大的母親,迴想起往日,自己連一個做兒子的責任都沒有盡到,可母親卻毫無怨言,對待自己如同己出,此時的張天生已經明白,母親其實是可以再生育的,隻是怕會傷害到了自己,這才一直沒有養育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晚風拂過,張天生已經站在門外三個時辰,隻想多陪陪自己的母親,雖然辛湘看不到張天生,但她感覺今晚睡的出奇的踏實,就像有人一直守護在她的身旁,眼角流露出幸福的笑意,作為母親,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孩子,隻是感覺。


    “不進去嗎?你母親很想念你。”張友中站在張天生的身後,唏噓道。


    “你為什麽也娶了一個凡人。”張天生沒有轉身,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對身後之人如何稱謂,父親嗎?早就不是了吧。


    “因為我會和她一起老去,一起走到最後。”張友中沒有怪罪張天生,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太多的關係,如果硬要說些什麽,那就是同族吧。


    “母親沒有道根,無法修行,最多隻能延年益壽。”張天生虛彈一指,一股奇異的香氣彌漫在房間內,辛湘的臉龐變的紅潤光亮,仿佛二八少女一般,也許是香氣的緣故,辛湘睡的更加沉了,卻也更加香甜。


    “永生大世界的永生之力麽,看來你已經完全記起前世了,不過現在我也是一介凡夫,當然可以和我心愛之人走完最後的時光。”張友中看著辛湘年輕的麵貌,不由想起來往日的時光。


    張天生聽後卻有些驚異,但也沒有說些什麽,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門外。


    躺在床上的辛湘此時好像被什麽驚醒,起身發現張友中立在門外,連忙將其拉進屋裏,好像怕他著涼一樣。


    辛湘細心的幫張友中除去了身上的塵土,擁入他的懷中道:“我夢見病兒了,他很好,很健康,不過好像不太開心,你什麽時候告訴他一聲,過年讓他迴來吧,我給他做春卷吃,他小時候最喜歡吃了。”


    張友中不知為何眼角變的濕潤,卻隻能強裝點頭道:“好,好,我讓他迴來吃你做的春卷,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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