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下了台階,一雙剪水雙瞳裏蓄滿委屈。她站在楚岩汐麵前,那麽隨意地一站,但怎麽站都是妖嬈:“你怎麽可以不信我?”


    不知為什麽,赤帝在這時轉頭看了一眼小白,理所當然地換來了小白的怒目而視。


    楚岩汐揚手解了赤焰珠的禁製,將裏麵的人全放了出來。那位紅衣女子功力最強,尚未昏『迷』,她伏跪在地上,道:“魔尊,他身上有一半女媧石,魔尊……”


    魔尊臉『色』一變,道:“語蓉,你真抓了三位女子?”


    語蓉抬頭,眼裏全是狂熱:“是,魔尊。您一直閉關,我們未通知您,他知道另一半在哪裏,您要抓住機會。隻要能將女媧石拿到,我們幾個,死不足惜。”


    魔尊皺眉看著語蓉,再抬頭看楚岩汐時,她臉上盡是歉意:“對不起,我馬上讓她放人。”


    語蓉忽然彈起身,後退一步喊道:“不可以,魔尊!被禁製吞沒的幾萬魔族兄弟……”她話未說完,魔尊已惱怒地揮手,隔空一個響亮的耳光將語蓉抽得淩空一個翻轉,重重落在地上,嘴角鮮血流出,她捂著嘴角,不可置信地看著魔尊。


    魔尊命令道:“現在就將她們放了!”


    語蓉扭頭咬牙怒目看一眼楚岩汐,但還是垂頭應道:“魔尊之令,語蓉不敢不從!”


    她轉身出門,楚岩汐不放心地說道:“我同她一起去。”


    魔尊點頭說:“小白,召喚欽原。”說著話她儀態萬千地飛身下殿,看似也想陪同出去,小白伸臂一擋,阻攔道:“魔尊,您不能出魔障!我去就行。”


    魔尊無可奈何,頓住身形,而語蓉已腳不停步行至『露』台上,她迴頭看了大家一眼,一個笑意浮現。楚岩汐一直行在她身邊,見她笑得意味深長,立刻伸手想將她製住,但語蓉已有防備,在楚岩汐要扭住她手腕前的一瞬間忽然消失。


    楚岩汐隻是凡人,並無識魔天眼,他隻是隨著感覺飛躍而起追向語蓉逃跑的方向,同時祭起法術,查探她的蹤跡。赤帝見變故陡生,反應亦快,他身影一晃即追了上來,隨指彈出幾個火球攻向隱了身的語蓉,給楚岩汐指點了方位。


    語蓉被赤帝的火球擊中而重現了身,楚岩汐手上幻化出一條長鞭要將飛逃的語蓉捆縛。以他的功力,這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但是語蓉看著長鞭到來,卻一改剛才的倉皇,她好整以暇地轉過身,麵『露』微笑地看著已追到咫尺的一人一仙。


    兩人雖心中詫異,但並未想得更多,長鞭被隱形的魔障吞噬的時候,他們也雙雙撞在上麵,強大的衝撞力讓他們兩個倒飛出去,楚岩汐在與赤焰星君的那場對陣已傷得不輕,一直在努力強撐,這次的撞擊讓他氣血翻騰,身在空中已大吐了一口血。


    赤帝穩住身形即想去救助楚岩汐,一道紫『色』身形已搶在他前麵摟住了下墜的楚岩汐。


    語蓉冷笑地看著他們被魔障撞飛,但一見小白如電追至,她趕快轉身繼續逃。


    魔障雖阻擋一切非魔族人物,但並不是堅不可摧,以赤帝的身手,略施法術肯定能破障而出,但時間緊迫而欽原已到,赤帝不等它停穩即飛起落在它身上,道:“出去,追尋語蓉。”


    欽原卻不立刻飛走,盤旋著去看魔尊,魔尊點頭道:“聽他調遣。”


    小白匆忙之中傳術隻召了一隻欽原。楚岩汐見人麵鳥掉轉方向要向下俯衝,他顧不得多說,一把推開將自己扶住的魔尊,從『露』台上撲落而下,疾墜百丈,輕巧地落在赤帝身後,而幾乎是同時,欽原帶著他們穿越了魔障向下界飛去。


    魔尊一個人站在空落的『露』台上,一陣微風將大殿中的幽曇夜雪吹起,幾朵清雅的白花在她身邊旋舞。她伸手將它接住,這魔界的神花,若神力在身,多少萬年都不枯不萎,再漫長的歲月也不能讓它們有一絲改變,無論何時拿出來,它們都似剛離枝一樣,鮮豔水潤。但現在,它們也會變幹,輾落成泥,連清香都不再。


    有位魔族侍從過來,低頭施禮謙恭地說道:“魔尊,宴席已備好。”


    魔尊卻似沒有聽見,自語道:“我總是想象我們再相見的場麵,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待那位侍從重複了一句宴席已備好,她才轉過身來,緩緩問:“擎蒼,抬頭看著我,告訴我,我美嗎?”


    那位侍從溫順地抬起頭來看著魔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閉月羞花的容貌,然後又低下頭道:“魔尊,您若不美,您也不會被囚困得差點命都沒有了。”


    魔尊明白他的意思。當年小白再三告誡她不要相信妸染,但她還是太天真。她怎麽想得到居然會有人因嫉妒她的美貌而處心積慮地設置圈套,讓她落入擒魔使者的手中。而這位妸染,是她的親妹妹。


    若她長得不是這樣的美,她今天是不是還有一個與她談笑風生的妹妹?


    魔尊的手撫上玉欄杆,輕聲道:“可他自始至終都未認真看我一眼——他比上次分開時瘦多了。”


    擎蒼重又抬頭看她,小心翼翼地建議:“魔尊,您不能在外麵耽擱太久,按道理閉關的時候您就不當出來!白護法已經很後悔剛才太過興奮給您傳了這個信息。”


    魔尊笑一笑,道:“不要擔心,隻是一會兒而已。他不會久留,除非……我是她。”


    擎蒼皺了皺眉,並不知道魔尊口中的“她”是誰。他隻知道一個女人長得太美,修為太高,權力又太大時,並不是一件好事。私底下,魔尊『性』格很隨和,當年魔姬妸染還在世時,他常見兩姐妹在後院笑笑鬧鬧,喝酒聊天或是講些小女人的胡話,他在一邊隨侍時聽著都想笑。原來,再偉大的人物的私生活,都與小人物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甚至她們渴望得到的幸福,比普通人還要簡單。


    魔尊這麽美,慕名前來追求她的男子有許多,但她是一統魔界的魔尊,有誰能入得了她的法眼?這麽多年來,她其實活得很孤單。魔尊這次重返魔界時帶迴一位男子,進了魔崖後他幾乎不再『露』麵。


    魔崖孤峰絕岸、壁立萬仞,是魔界的聖地,從來都隻有曆代魔尊或被選作魔尊的候選人才可以進去,連妸染都從未去過。


    知道魔尊帶迴一名男子的人極少,大約也隻有小白及幾位貼身的侍從。有一迴他聽見小白在為這位男子同魔尊生氣,找遍整個魔界,也隻有小白敢同魔尊對著幹。他才知道,自己的猜測全錯了,他以為魔尊喜歡這位男子,所以一心嗬護,要授以最好的法術,要讓他進入魔崖以參修出精純的道行。聽了那次的爭吵才知道,魔尊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另一位叫青龍的男子隨口說的一句話。


    小白說:“您這又是何必,他喜歡的,甚至不惜舍了命去救的,隻是蓮一一,不是您。”


    “可你當年一直守在蓮一一身邊,即使蓮一一並不是我。”


    “那是因為我知道您的魂魄寄宿在她的身體中。對我來講,她就是您。”


    “現在對他來講,蓮一一的魂魄宿在我的身體裏,那麽我就是她。”


    “不一樣的。”小白氣急敗壞地嚷道,“這完全是兩迴事,況且青龍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


    魔尊俯身看著下界,心裏道:“即使你看我時隻是在看另一個人,我也希望你能認真地看我一眼。”


    她這麽想著,衣襟無風鼓起,不知不覺就要不顧小白的禁令出魔障。身後那位侍從及時按住她的肩膀,他搖頭輕聲道:“魔尊,您服了魔族聖『藥』,隻能迴魔崖去閉關修習,不可以出魔障。”


    魔尊看著他按在肩頭的手,道:“你怎麽比小白還囉唆。”


    擎蒼趕快將手放下,低頭說道:“是白護法交給屬下的任務,若讓您出了魔障,她會要我的命。”


    “你以為你真攔得住我?”


    “以前或以後肯定攔不住,您現在不是功力還未恢複嘛,肯定能攔得住。”


    魔尊有些生氣,寒了臉道:“你怕小白要你的命,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擎蒼還是平平靜靜地答道:“屬下的命本來就是您的,您想什麽時候要都可以。”


    欽原速度快得猶如風馳電掣,楚岩汐看著腳下掠過的一座座山頭,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焦急如焚。母親沒有任何仙術護身,身上也沒有法器可以抗一抗這魔界煞氣,在這裏的時間越久越有危險。


    楚岩汐問:“你探不出火烈符的具體位置?”


    赤帝凝神冥想,但很快搖頭道:“沒辦法,這裏是魔界,即使是我自己的法符,也無法探知。”


    忽然下麵一紅一白兩道人影一閃而過,欽原亦已看見,不待兩人發令,它已極速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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