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裏,他曾在哪裏見過她嗎?


    潮南望著湖麵的那人,為什麽覺得無比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嘴唇輕啟,問道:“何為情?”


    四目相接的瞬間,潮南胸口的心髒在不斷快速的跳動,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唇不斷的上上下下觸碰,耳朵裏卻是什麽聲音都消失了,寂靜的如同一片廢墟,他說了什麽。


    對麵那人依舊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她就像腳下的湖泊一樣,無風無浪,沉靜如玉。


    月下映得山穀裏明亮如晝,眼前女子站在湖中心,黑發如瀑直垂到腳踝,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女子靜靜望了他半晌,再也不發一言,慢慢轉身,潮南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疼痛,胸口痛的沒有辦法唿吸了,他眼前一黑,雙腿無力的軟倒,額上突然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劇痛過後,潮南鬢發間都濕了一片,眼前模糊的草地也漸漸清晰了,他慢慢撐著地起身,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人呢?他麵前的湖泊消失了,四周也已經不是山穀,他慌張的往前奔跑。


    潮南摸著地上可觸及的泥土,她剛剛就在這裏的,為什麽不見了呢?


    頭頂一片黑暗,皓月也消失了,他好像被困在這裏了。


    院子裏,阿迴倒在地上,斂雲居高臨下的看著痛苦蜷起身子的阿迴,眼中冰冷的寒意在不斷蔓延,屋子裏麵,倒在床上的孫少遊像是什麽都感知不到了,緊閉著雙眼。


    被撕開口子的畫掉在地上,站著地上的灰塵,斂雲走到房間裏,疼惜的撿起地上的畫,拍了拍沾染的沉灰,展開畫卷,畫紙上,是一片映日的荷花,葉綠花紅,蕊間金絲勾連,斂雲望著手中的畫,久久的站立在原地。


    你就這麽舍不得她嗎?


    畫卷最下端,書著極細小的兩字,斂雲望著熟悉的字跡,喉中像是哽著一塊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骨頭,就橫亙在喉頭,不得上也不得下,再也吐露不出一句話,她慢慢把畫捂在胸口,似乎這樣就能得到一點力量。


    臉上黑色的紋路在一點一點加深,斂雲露出的手臂上也慢慢爬上了黑色如藤蔓般的線,手上力氣一鬆,畫卷直接滾落了出去,她身子一軟,撞到一邊的書桌上,一雙手撐著桌沿。


    怎麽會突然這樣,斂雲撐著桌子的一雙手手,黑色藤蔓已經蔓延到手腕,劇烈消耗的靈力直接掏空了斂雲的力氣。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斂雲招出所有她製造的畫卷,所有的幻境都是出自她的筆墨,支持幻境的是她的靈力,當畫中的人內心失守,願意永留幻境之中之時,那麽他的魂魄就永遠的留在了畫中,成為她的糧食。


    散落一地的畫紙,斂雲蹲下身,到底是哪處幻境出了事,竟然能抽空她的靈力,那個人夢到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終於,斂雲找到了出了問題的畫,畫上墨痕已經黯淡,人影也已經模糊,畫上卻多了一點詭異的紅色,斂雲摸了一下,不是水跡,也沒有任何味道。


    好在雖然黯淡,但是也沒有完全失色,看來這個人還被困在幻境裏,斂雲放下心來。


    正當斂雲放鬆之際,從門外瞬間無聲飛來兩根絲弦,悄然無聲的纏上斂雲的脖子,絲弦突然繃緊,絲弦細利,狠狠的拽著斂雲倒在地上,斂雲痛苦的摸著脖子,指尖摸著貼脖子的絲弦,卻是怎麽都拉不下來。


    院子外,傳來低低的琵琶聲,如怨如訴,伴著一陣婉轉的唱詞,曲調高低轉轍,像是夜風中嗚咽的哭嚎,流露著一股淒涼。


    斂雲脖子上的絲弦,也隨著不斷變化的琵琶調,不斷的振動,在斂雲脖子上不斷的切割著,好在靈物所化之身並非脆弱的人軀,不會輕易的被折斷,不然就憑這絲弦的銳利程度,她的頭早就斷了。


    手上紅色蔻丹終於鑽入縫隙之中,身後絲弦再度拉緊,指甲瞬間被折斷,一截紅色的指甲直接掉在地上,斂雲被巨力直接拉倒在地上,脖子被勒出深深的紅痕,她撐起身子,喉嚨裏傳來痛苦的吼叫,美麗的臉也被扭曲的不成樣子。


    一隻手拉著脖子上的絲弦,另一手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她勉強起身,絲弦感應到抗拒的力,屋外琵琶聲突然轉急,歌聲也愈加高亢,振動的絲弦在身上留下深深的傷口,斂雲隻覺得脖子上的絲弦在狠狠的切割她的魂,讓她痛苦不堪,被硬生生的拖到了門口,腦袋直接撞到了門檻上,絲弦卻還是沒有停止,直接把她拽到了院子裏,斂雲這才看到,院牆上站了兩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


    一人肩頭上坐個豆蔻年華的女孩,臉上浮著盈盈的笑意,手上抱著一把琵琶,指尖動作飛快,撥動著琵琶弦,一人站在旁邊,身上背著個少年模樣的人。


    斂雲在見到他們的一瞬間瞳孔擴大,驚愕的看著兩人,掃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怎麽會,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哎呀,小琵琶啊小琵琶,我以後再也不說你那琵琶聲難聽了,這次可是多虧了你啊,沒有你那傾情曲,恐怕我們就要被困在幻境裏了...”


    應缺站在一邊,一臉笑意的望著杜三肩頭的女孩,女孩低頭看了一眼應缺,看著他露著大白牙的笑,急忙的偏過頭,像是怕被帶壞似得,手指撥動琵琶弦的動作已經停下了。


    杜三黑著臉把小琵琶抱到另一邊的肩膀上,不再挨著應缺那邊,應缺看著杜三的動作,叫苦道:“我的杜三哥喲,你就這麽把小琵琶抱走了啊,怎麽這樣啊?”


    “你少惹傾音,她性子單純,我不想她學得跟你流裏流氣...”


    應缺悲傷的捂著胸口,一幅被傷害了的樣子。


    “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我對小琵琶可是真心的啊。”


    肩頭上傾音悄悄的從杜三腦袋後麵偷偷瞧他,應缺看見傾音在望他,興衝衝的向她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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