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來人發話,易靜大喜:“朱前輩勿要笑話,我已拜入峨眉,當以晚輩自居。”


    “我們各交各的,到也不礙事,易師妹,此間主人何在?”


    易靜站在半空與那聲音一陣寒暄,初鳳的聲音已陰測測的響起:“個頭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你以遁法入陣,還能損我宮中陣法?簡直笑話,既然你想趟這渾水,那我就讓你入宮又有何妨!”


    話語一落,慧珠麵前光影一閃,兩個小和尚踏步走了出來。


    唐石轉頭一看,左邊和尚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身著一身整潔無比的鵝黃僧衣,相貌清秀,明明是個小和尚,卻自有一股儒雅意味。


    右邊一個和尚穿灰白僧服,個頭嬌小無比,隻看身形麵貌,比左邊那和尚還要年輕,這小和尚一出現,目光四下遊動,顯得機靈異常。


    “大宮主,念在舊日情分,饒了我吧!”


    不停飛遁的冬秀一聽初鳳開口,便急不可待的大聲嘶吼叫道,而初鳳與和尚對完話,便又似消失了一般。


    兩和尚一到這裏,慧珠立刻睜眼起身,收迴身蛻後對二人一一施禮道:“晚輩慧珠擅用佛圭,累及兩位大師遠行,著實打擾了!”


    “無妨,佛緣本就是拿來用的,我倆能為家師解緣,還能趁機出山,我這小師弟,可別提有多高興。”


    左邊和尚還禮,一本正經說道,旁邊那小和尚頓時麵皮一紅。


    唐石遠遠沉眼看去,隻見那鵝黃僧服的和尚一經出現,那目光便在自己身上停留許久,好似頗為驚訝,就算此時與慧珠說話,還若有似無的向自己這邊瞟來。


    以神識探去想感知那和尚修為,但一經觸及和尚之身,神識感知就如融入了汪洋大海,再也撈不迴來。


    有感如此,唐石麵色一沉,將紫鳶喚迴,馭出青索守在身側。


    “那和尚,很強!”


    紫鳶開口,身上陰氣鎧甲愈發黝黑,再取一損一傷的子母輪刃在手,恨恨的朝易靜望去,低聲道,“四周宮苑有異,峨眉又連番來援,暫時不要妄動!”


    說著,兩人沉識收心,隻靜觀其變。


    ……


    上方人影一晃,易靜持著阿難劍來到鵝黃僧服和尚麵前,略微一禮,開口道:“見過朱前輩!”


    朱由穆微微點頭,不再與她作輩分計較,又盯著唐石看了數眼,才說:“此番來此,一是受師尊之托,助喚醒佛圭之人,其二便是臨行之前,又收苦行道友飛劍傳書,讓我在紫雲宮內幫襯諸位師弟師妹一把,現在而看,還算來得及時!”


    話音一落,四周宮闕再次飄搖坍塌,又如剛剛一般,宮苑連同閃出的火光、黑煙被地表符籙拉入內裏消失不見。


    過得一會,又是一套新的宮苑刷新出來,而在符籙現出便停了噴火的歸藏袋,又再次連連噴出火團。


    與剛剛相比還不明顯,但與它在紫雲宮外時所比,袋裏所出火團已憑空猛烈了許多。


    “你這和尚若是為救助慧珠而來,那就是白費功夫,我早已說了,我會用這數十層宮苑與其陪葬!”


    初鳳聲音再次響起,朱由穆根本不作搭理,對易靜道:“苦行道友說易師妹等人來此,是為求取紫雲宮內的天一貞水,不知可有取得此物?”


    易靜一聽到這,先行搖頭,又忽然想起一事,立將兜率傘取出。


    隻見紅光一搖,峨眉眾人從中出現,李英瓊、嚴人英、金蟬、周輕雲、申若蘭、易家兄弟一字排開,各自麵色難看,而秦紫玲與笑和尚被眾人攙在正中,即便身上有白光佛陀印,看那情況也頗為不妙。


    朱由穆見狀,麵色一陣古怪,施手扔出兩枚丹藥飛入二人口中,又搖頭晃腦道:“苦行道友當真好算計,前手贈了數枚九轉真元再造神丹,後手就用在了他徒弟身上。”


    兜率寶傘裏空間隔絕一切,峨眉諸人被易靜放出,根本不知現在情況,待易靜給其人介紹,眾人便紛紛與朱由穆見禮,又見慧珠站在朱由穆身側,一時間更加糊塗,不知發生了何事。


    朱由穆身邊小和尚名為阿童,最是活潑不過,一見金蟬與易家兄弟與已差不多高矮,當即便熱絡不已。


    這時金蟬等人才又發現遠處的唐石、紫鳶。


    “易師姐,這妖人還沒死?”


    金蟬恨恨而說,易靜搖了搖頭,朱由穆卻突然開口:“這人就是苦行道友劍書裏所說,那隔絕天機的唐石?”


    “不錯!”


    易靜點頭,金蟬開口一喝便欲出劍,朱由穆眼色一閃,當即將他止住。


    “勿慌!聽聞此人重寶良多,一經爭鬥怕是一時半會難已將其擒獲,而此宮大陣有吸收法力、靈氣之功,爭鬥越是激烈,陣法運轉更快,待周遭層層宮苑坍塌完畢,就會輪到這廣場,時間一緊,恐會生變!”


    “他即便不知這其中緣由,但有我與師弟在此,想來也不會主動招惹我等,而這宮內大陣已啟,他也絕計逃不出我等眼底,不若,還是由我先前這宮中陣法一事處理完畢後再合力擒殺。”


    朱由穆說完,笑著踏前一步,開口說道:“紫雲宮宮主,紫雲宮乃前輩天仙所築,隻為鎮四海,平八方,實乃天下不可多得靈府。你當真以為,以你一己之力,就可將這宮中大陣馭使隨心?


    待你真將這內裏層層宮苑毀去大半之後,那時的你根本阻止不了宮內崩塌之勢,以小僧看來,不若就此罷手,將天一貞水交出,放慧珠離去,不僅可保此地,還能與我兩家結一善緣,如何?”


    初鳳還未答話,冬秀在廣場一側也張口大吼:“是啊,大宮主……”


    “聒噪!”


    冬秀剛一開口,朱由穆臉色一沉,整個人氣質一變,立由儒雅之相變成怒目金剛,隻見他抬手一揮,一蓬蓮子漫天而飛,直落冬秀而去。


    冬秀麵色一變,當即就馭兩儀針而逃,這時,那漫天蓮子瞬間身泛金光,金光之中現出一隻佛手。


    朱由穆人在遠處,輕抬右手淩空對冬秀一抓,一股磅礴、根本難已抵禦的巨力從頓時就從佛手中生出。


    金光撲麵,內裏佛音綿綿,冬秀神識感知一片混亂,身子不由自主向佛手中飛去。


    她大驚失色,朱由穆已變掌為拳,一擊而出。


    “砰!”


    空中金光佛手也如此施為,一拳轟出,冬秀口噴鮮血,就從廣場之中飛入宮苑,砸落在某一宮樓上,樓毀人摔,一臉煞白。


    此地頓時一陣靜謐。


    從這和尚出來,便一直含笑讓人如沐春風,唐石紫鳶二人遠遠看去,也覺這和尚有些莫名奇妙,本是峨眉援手,自己二人也已做好硬戰準備,但他偏偏隻是微笑著與峨眉諸人寒暄,好似完全將自己這兩名妖人忘了。


    但現在,這和尚突然翻臉拿冬秀開刀,所展示出來的實力,當真讓人有些驚歎。


    即便佛法克魔功又事出陡然,但冬秀好歹也是一個散仙……


    唐石心頭沒由來的一緊,就又與那和尚對了一眼。


    那眼光之中蘊意頗多,給唐石之感,卻根本沒有仇恨,而更像是一種期許。


    有感如此,他心中更加疑惑。


    這時,空中漫天蓮子才轟然落地。


    那就是一些普通之極的蓮子,剛剛身有法光還顆顆飽滿溫潤,現今落地立時幹癟成殼,留下滿地蕭索。


    ……


    “朱前輩的大金剛須彌掌法,怕是已煉至了化境!”


    易靜一歎,朱由穆那肅穆憤怒臉色立即變迴來時之狀,微微一笑:“易師妹謬讚了,我不過是癡長歲月之功,其實我來這裏,隻是給阿童師弟掠陣的!”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驚。


    難道這小和尚,比這十五、六歲的老和尚還要厲害?


    阿童被朱由穆一說,見眾人目光落來,當即合十道:“我不過是沾了師尊所賜佛寶之功,諸位萬萬不可當真!”


    眾人一聽,更是驚訝,能稱佛寶之物,一般都經兩代以上得道高僧以佛法蘊化,其威能重在破去對方心防,像易靜身中所謂滅魔諸寶,卻是佛家以金剛手段所製的對敵之寶,在佛門之中,這種寶物遠不如佛寶珍貴。


    看這小和尚麵貌身形未經法力暈染當屬原貌,想來修道必定不久,居然能蒙其師尊賜下佛寶,當真可算前途無量!


    這時,易靜才偷偷向李英瓊道:“英瓊妹子,這兩位大師的師尊,就是白眉前輩!”


    英瓊其父李寧去年也拜在白眉門下,一聽易靜此言,心頭立時一喜,當即就覺這兩和尚越看越是順眼,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一來,自己不是要叫那比自己還小的阿童“師叔”?


    心裏一陣別扭,但也知這時不是寒暄之機,那位朱師叔如此厲害,自己就等著他將這裏之事處理一清,將唐石那兩個妖人一殺,便萬事諸吉,到時,青索歸了周輕雲師姐,自己也能與其煉煉雙劍合璧之法。


    ……


    李英瓊心裏一頓遐想,朱由穆又自開口:“紫雲宮主為何不答小僧之話?如你同意,我們便兩相作罷,如你不允,那我與師弟,可就要得罪一二了!”


    “哼,你與你師弟未受邀請就妄自闖入我紫雲宮前門之側,早已算得罪我了!聽那女子所言,你們可施佛門心法遁法,想來就是依此技傍身。


    不過,這裏如此多人,也不知你那遁法能負重幾何?再者,你怎知我不能隨心馭這宮中之陣?”


    “如此說來,這位宮主便是拒絕了我之好意了?”


    朱由穆根本也不惱怒,還在那悠悠開口,“此宮鎮壓海眼,連接混亂之地、通冥之徑,萬一有所閃失,那宮主可算是悖蒼生之願,在行逆天之事,還望要慎重考慮啊!”


    聲音嘹亮幽遠,此間所有人都聽得一愣一愣,而李英瓊、唐石、秦紫玲、慧珠等曆經寶相夫人天魔劫中的人全都心頭一驚。


    那混亂之地、通冥之徑,是由紫雲宮在鎮壓?


    “陣法未運轉到極深之處,尚有挽迴餘地,若宮主執迷不悟,強馭陣法而行,我等為求脫身而活,必當奮力阻止,氣性一旦上來,想要壓住就是千難萬難……”


    朱由穆麵色不變,還在侃侃而說,話語落在唐石耳裏,那意味感覺起來就頗為古怪。


    這和尚言語貌似誠懇,但聽起來,卻偏偏就像是在提醒此時已與往常有些不一樣的初鳳你宮中還有殺手鐧,若鬥將不過,也不妨可以用上一用。


    一想到這,唐石心頭頓生一股警惕之心,那和尚說話之時,眼神仍在有意無意的看將過來。


    他到底想幹什麽?


    ……


    “佛門中人,動不動就喜以蒼生、世間壓人,實在虛偽無雙,如怕有失,你大可不必摻和進來,且你若真像你口中那般慈悲,何不帶著這些毀我神砂通道,殺我二妹、三妹的惡客一同與我宮苑同葬?


    佛家有雲,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這位小大師,不若就聽佛祖一聲勸,以己之身去換來人界安寧,至於我道中人,自當自在隨心,別人死活,又與我何幹?”


    “宮主此言何等傷人,我等佛家弟子,怎麽能主宰他人生死?宮主所言,貧僧恕難從命!”


    朱由穆還是不緊不慢,阿童卻已有些心急,“師兄,什麽時候動手?”


    不待朱由穆迴話,初鳳冷冷喝道:“那就廢話休說,有什麽手段盡管施出就是,莫說天一貞水我不會給,慧珠你也絕計帶不走!”


    “轟轟轟轟轟!”


    話音一落,廣場連同四周宮苑中一股股黑氣洶湧而出,頭頂的金色光罩也開始閃閃發光。


    眾人眼裏,周遭的一切都開始飛速的變化。


    宮閣亭台,華美玉池,通天的玉柱,以靈蟲而伺的花圃,以及無盡的瓊樹。


    每一瞬間,眼前所見之景連連而幻,這時,朱由穆輕輕對阿童道:“師弟,與我等在宮門之前所測一般,這紫雲宮五行主陣已然混沌一片處處顛倒,這宮主所行,就是想用魔陰真氣將這紫雲宮整體煉成法寶!”


    “那可以開始了?”


    “去吧,師兄給你護法!”


    說著,阿童灰白僧衣之外,立現一件朱紅袈裟,袈裟之上,栩栩如生的繪製著各種異人之像與一蜷縮在袈裟正中的巨大蟒蛇。


    阿童一穿此衣,整個人身前立散滔天金光。


    “八部天龍袈裟!”


    易靜迴神而看,當即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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