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劉賢三人辭別了傅肜,趕著內城城門打開後迴到了衙房。


    臨近衙房門口,劉全拉住了劉賢,遲疑道:“公子,傅肜義士不是說了,上麵有人要公子的命,公子可別忘了,昨天那胡平可是劉從事派來的。”


    劉賢也想過,派胡平來殺自己的,最有可能的主使便是劉巴。但是他卻不相信這個推論。


    劉賢道:“胡平是承了劉巴的命令不假。但是傅肜還說了,他被調入衙房守衛是瞞著劉巴進行的,隻有胡平知道。這麽看,主使應當與劉巴不是一路人。更何況,劉從事要想殺我們,何必讓我們出去,圍在衙房裏砍死不是更直接?”


    “走吧,不迴衙房,我們更會落人口實。”


    主仆三人踏進衙房的院子,就看到治中從事劉巴正大冷天坐在門檻上,斜靠著門框假寐。


    劉巴聽見了腳步聲,但沒有睜眼:“找到他們了?”


    劉賢冷冷道:“找到了,還沒死。”


    劉巴猛地睜開眼,見到了眼前的劉賢,興奮的跳了起來,可是臉上卻是一副責備表情:


    “你們去哪了?我讓李虎找去了零陵館驛,可是裏麵的人說沒見到你們迴去。”他見到劉賢一行隻有三人,追問:“胡平呢,還有那個生麵孔呢?!”


    劉賢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你派的守衛,是要殺我的刺客。你知道麽?”


    劉巴登時清醒過來,拍著大腿喊道:“我就說昨天有個生人!果然……胡平呢,難道他犧牲了?”


    劉全氣憤吼道:“劉從事,那個胡平才是刺客,你說的生人,是特地來保護我們的義士傅……”


    出於保護的目的,劉賢沒有讓劉全說出傅肜的姓名。他親自將昨夜的經過簡要概述。


    劉巴聽完連聲道:“這胡平竟然是殺手?天啊,他可是內城的老侍衛了,竟然連他都會被買通?”


    見劉賢仍嚴肅的盯著自己,劉巴連聲說:“你……你不是懷疑我吧?!我昨夜還讓李虎帶人去找你們了……不是,你們說的那群甲士肯定不是李虎,哎呀,說不清楚了。”


    “如果胡平不是你的人,還有誰會派他來殺我?”劉賢問。


    劉巴盤算著:“內城守衛原先都由蔡瑁把持。蔡瑁死後,由主公統管,還沒有指定新的統帥。”


    劉賢搖頭:“不對,景升伯父殺我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不必大費周章。幕後的主謀應當是在軍中有勢力,但是卻不能在襄陽城中光明正大的調兵。他能買通個別人,甚至有自己的死忠,但是其權柄還不足以調動大軍。滿足這個條件的,還有誰?”


    劉巴思索著劉賢的話,謹慎的說道:“莫非是大公子?”


    不可能。劉琦是劉賢第一個排除的可能。昨夜的談話推心置腹,劉琦已經明白他並非蓄意背叛。除此之外,劉賢實在想不出劉琦要殺害自己的原因。


    “既然不是大公子,那便是……”劉巴投鼠忌器,沒有再說下去。


    “蔡夫人,對嗎?”劉賢問道。


    劉巴道:“這件事死無對證,我勸你不要深究。襄陽城魚龍混雜,難免不出現意外。真想安穩,就早日查出真相,讓主公放你迴襄陽。”


    劉賢明白,牽扯到黨爭,就不是劉巴所能控製的了。


    如果主使是蔡夫人,那是為了蒯良的死,還是為了蔡瑁的死?劉賢猜不出。


    而且若真的是蔡夫人要自己的命,那麽除了胡平,還會有更多從暗處射出的冷箭,自己防不勝防,唯一的出路便是像劉巴所說,早點迴到零陵。


    話題迴到查案上,劉賢道:“我也正有意早日查出真兇,將這間衙房還給劉從事。對了,還得有勞劉從事,帶我去找一個人。”


    “哦,難道是兇案有了進展?你要去找誰?”劉巴問。


    “文學從事,王粲王仲宣。”劉賢道。


    劉巴驚訝於劉賢提到的這個名字。“王粲?他一介儒生,難道與子柔先生之死還有幹係?”


    “據我所知,當時他也在船上。事不宜遲,請趕快帶我去找他,不然如果另一個胡平出現他府上,恐怕這位王從事就沒這麽好運了。”


    劉巴點頭,正好衣冠便帶著劉賢出門,正好趕上護衛李虎帶著手下趕迴報信。人沒進院子,便聽李虎的聲音大喊:“劉從事,我們去了零陵別館,可是零陵的兄弟們說劉公子根本沒迴去。還有,昨天城西發現了一具內城衛的屍首……啊,劉公子?!”


    劉賢認出,這李虎與昨夜一刀殺死酒保和銅鏡商販的不是同一個人,也放心了許多,便對李虎說道:“李將軍,屍首的事不用管,還請勞煩一趟,保護我和劉從事外出查案。”


    沒等李虎反應過來,劉賢和劉巴已經疾步邁出院子。李虎連忙跟上,表情受二人影響不由得緊張起來。


    ————————————————


    王粲的府邸在城南,是一座豪華的高院。


    因為襄陽北鄰曹操勢力範圍的宛城等軍事重鎮,因此荊州權貴多喜歡在南麵安置府邸,城北地價便宜,多是一些寒門子弟和不得誌的小官。王粲的府邸在城南,且造型華貴出乎其類,倒是與其文學從事的官職不相匹配。


    劉賢打量著王府的圍牆,感慨道:“這不到襄陽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城南不知道自己錢少。沒想到王仲宣隻是文學從事,府邸竟然如此豪華。我記得王粲在襄陽並未受到景升伯父重用,其家境尚且如此殷實,真是令人羨慕啊。”


    劉巴道:“王粲家學淵源確實不假。但是若說不受重用便有些過了。初平年間,王粲來到襄陽之前,雖有黃門侍郎的虛職,但是家道中落,日子並不容易。後來長安離亂,他前來投靠主公,誰成想主公隻是讓他當一介客卿,連官位都沒給。堂堂黃門侍郎,三公之後,隻能在城北租一間小院度日。後來還是張羨叛亂,王粲為主公親征起草檄文,受到主公賞識,才掙來這文學從事的官職。所以王仲宣可是懷才得遇的典範啊。”


    劉賢點頭:“板凳要坐十年冷。王粲靠一支筆扭轉家族命運,也是人才難得。”


    二人正說著,隻見王府門前一陣喧鬧,大批奴仆從院中湧出,清水潑街,紅毯墊路,迎著院中一位中年男人款步而出,坐上馬車。


    “這便是王粲。”劉巴說完,招手攔下了王粲的豪華車駕。


    “子初兄!”王粲在車上看見了劉巴,客氣行禮。


    劉巴迴禮:“仲宣兄,這位是零陵的劉伯禮劉公子。奉主公的命令,追查子柔先生之死的舊案。他有些問題想問兄台。”


    劉賢向這位享譽文史的大文豪誠摯行禮,沒想到對方眉頭緊皺,似乎對自己的出現頗為不滿。


    “劉公子身上既然有主公的將令,王粲不敢不從。隻是下官今日要去給季緒講書,這也是主公定下的規矩。請劉公子先迴,等我講完書,再去向公子複命如何?”


    劉賢臉上仍掛著笑容,似乎對王粲的推辭毫不在意。


    “無妨,季緒公子在內城,我也住在內城,有話咱們車上聊,彼此都不耽誤。”


    說完,沒等王粲同意,他就大大咧咧的邁上了馬車,和建安七子同席而坐。劉巴也跟著上來,剩下李虎等人圍在馬車兩側,看上去像是將整個馬車挾持了一般。


    “既然劉公子不在意,那就邊走邊說。”王粲點頭,馬車再次啟動。


    “在下拜讀過先生寫就的案卷,但是仍有未解之謎,想向先生核實。五年前的事情,仲宣先生還記得嗎?”劉賢問。


    王粲答道:“今年是建安十一年,已經六年了。公子去看案卷便好。若是人人都記得過去,又何必寫案卷呢?”


    這迴答,透出一股敵意。


    “不對,這說不通啊。”劉賢語氣頑皮輕鬆,與王粲嚴肅緊張的聲音截然相反。


    “有何說不通?難道寫案卷之人就都要記得過去之事嗎?”王粲嘴上迴答著,眼睛卻一直望向前路,避免與劉賢對視。


    “不,我是說仲宣先生是襄陽文壇泰鬥,可是為何不去給劉琦劉琮兩位嫡子授課,反倒要去給身為庶子的劉修公子講書?


    難道劉修公子那裏,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仲宣先生嗎?”


    王粲隻覺得心口咯噔一下,他終於迴過頭去看劉賢,卻發現對方的眼神正銳利如刀的逼向自己。


    “仲宣先生,你不對勁哦。”


    劉賢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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