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人!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因為金旋一句“禕兒留下”,鞏誌對太守意誌解讀權的壟斷被打破。離開權力中心的鞏郡丞馬不停蹄,徑直趕到蔡瑁下榻的別館內。


    雖然在郡府門前沒有相認攀談,但是蔡瑁與這位在地方上位高權重的郡丞大人可是頗有淵源。每年,鞏誌都會親自帶著珍奇異寶去襄陽的蔡府,為這荊州牧身邊的第一重臣賀壽。


    奸臣也不好當,既得哄順頂頭上司,還得花心思拉近和背後靠山的聯係。八麵玲瓏,兩頭費心,鞏誌能在武陵和襄陽都吃得開,確實也有兩把刷子。


    隻是今夜,太守將兒子留在身邊密探,在鞏誌心中,毫無疑問就是在研究如何幹掉自己。


    他曾以為自己在武陵權勢熏天,殊不知太守一句話,便將他打迴了原型。


    蔡瑁時常自詡智將,最瞧不起遇事慌張忐忑的男人。要不是鞏誌武陵郡丞的實權派身份,他真的都不願意多見一麵。


    “照你所說,老金旋將兒子留在身邊,是要扶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接班?”蔡瑁飲著茶,說話時根本不屑多看鞏誌一眼。


    他瞧不上鞏誌,也瞧不上標榜仁義的金禕之流。在他看,這世上除了鐵和血,根本不存在什麽仁義。


    仁義能滅了黃巾?還是仁義能當粟米?


    鞏誌答道:“不然金使君斷不會讓小人離開。他們父子一定在研究小人的位置,武陵郡中哪裏還有比幹掉小人更令他們父子在乎的事。”


    就你?你也配!蔡瑁差點一口熱茶噴出。


    他賭定,老金旋在乎的定是自己逼他簽署的勸表。


    和襄陽儲君的位置比起來,你鞏誌就算個屁,不,你連屁渣子都不算。蔡瑁心中嘲笑著,臉上卻不動聲色。


    “若真是如鞏大人所言,老夫能幫什麽忙呢?老夫又不是武陵太守,總不能替金老頭做主。”


    鞏誌衝蔡瑁連磕了三個響頭,說道:“蔡大人,那金禕與劉琦公子私交甚篤,如今金使君如風中殘燭,須臾可滅。若是讓金禕那小兒坐了太守之位,隻怕這武陵,將成劉琦公子囊中之物。”


    聽到鞏誌談起劉琦,蔡瑁眼神犀利起來。


    “有話直說,不必彎彎繞繞。”蔡瑁不繞彎子,這才是他談正事的態度。


    鞏誌鼓足勇氣說道:“隻要蔡大人讓小人坐武陵太守,小人必定唯大人之命馬首是瞻,全力支持劉琮公子為荊州之主!”


    嗯!!!蔡瑁心中暗喜:這武陵郡丞人長得好看,話也說得好聽,真是個人才。


    不對,什麽武陵郡丞,這是我荊州未來的武陵太守。


    蔡瑁心中不禁自喜起來:老夫一動不動,已經為劉琮公子爭取到金旋和鞏誌兩條線的支持。無論是金旋簽署勸表,還是自己扶助鞏誌上位,這武陵將來都會是擁護劉琮上位的“立賢派”忠實擁躉。什麽叫老城謀國?什麽叫中流砥柱?伊籍劉先之流,你們擁護那劉琦上位,終究是和老夫差的太遠了。


    鞏誌可看不出蔡瑁複雜的內心戲,他隻知道蔡瑁對自己的自薦一言不發,不知是喜是怒,還以為對方懷疑自己的能力與忠心,試探著開口問道:


    “小人若是能坐上太守之位,當天便可將武陵郡兵全部裁撤,由大人信任的將軍來武陵駐防,小人一應負責軍糧供給……”


    他見蔡瑁還不說話,眼珠一轉:“小人聽說那零陵豎子劉賢戕害忠良,謀害了大人的愛侄?小人的表侄鞏克也橫死零陵,我鞏家與那豎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小人這就派譚雄殺了他,為大人報仇!”


    膽敢殺害漢室宗親,你膽子不小啊。鞏誌的話將蔡瑁從複雜的內心戲中拉迴現實。


    蔡瑁終於抬起眼皮,認真的看著鞏誌:“蔡某人有仇不能自己報,需要鞏郡丞主持公道?”


    鞏誌被這陰陽怪氣的一問嚇得連忙磕頭認錯。而蔡瑁隻是戲弄的恐嚇他。並非是蔡瑁不想殺劉賢,隻是在他心中,劉賢和滿口仁義道德的金禕畢竟不同,從坐收桂陽這件事上看,劉賢似乎比他的父親更有野心。


    有野心,就有欲望,就會妥協。


    蔡瑁最喜歡和野心家合作。


    至於蔡比……與扶保劉琮上位,一個侄子算得了什麽。


    “零陵的豎子你不必管,老夫自有安排。倒是那滿口仁義的金禕……劉荊州人稱八駿之首,最恨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若此人被證明不孚眾望,隻怕這武陵的大局,還需要鞏郡丞……”


    蔡瑁故意頓了頓:“還需要鞏大人主持。”


    鞏誌就像是聞見了骨頭味道的狗,聽到“鞏大人”三個字恨不得連尾巴都翹起來。


    他哪裏知道,蔡瑁這是借力打力,驅狼吞虎。若是金禕真的被證明德不配位,他就更有底氣去逼迫老金旋簽署勸表,金家想保住富貴,就更加會依賴他蔡氏庇佑。


    金家,鞏誌,到時就是他蔡瑁手中的兩顆棋子,他想下哪顆,就下哪顆。唯有他蔡瑁,將永遠立於荊襄政壇不敗之地。


    ————————————————


    聽金禕說完老金旋的話,劉賢等人不解其意,研究好一會兒也沒有結果。金禕說父親說累了,已經睡下,讓劉賢和妹妹妹婿各自迴房休息。


    迴到臥房的劉賢,心情複雜。


    他穿越以來便是零陵的大公子,弟弟年少,可以說是含著權力的金湯匙穿越的。可如果將來老劉度也糊塗了,自己有什麽辦法挽迴麽?


    賴恭剛剛從臨沅知名的青樓春江院歸來,一身脂粉香氣,活像是亂花從中飛出的蝴蝶,翅膀上沾滿花粉。


    賴恭和蔡瑁、金旋都是老相識,但是他們多年未見,老賴恭似乎是刻意躲避著故人,隻是在馬車裏遠遠觀瞧蔡瑁等人的一舉一動,就連深夜進入郡府,也是頭戴草帽,由劉全帶領才多了層層守衛的盤問。


    從劉賢的轉述來看,賴恭得出了劉賢大致相同的結論,鞏誌與金禕,分別是蔡瑁和劉先此行爭取的對象。


    劉賢憂愁的說道:“明爭暗鬥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莫非襄陽將要大亂?”


    賴恭沉吟著搖搖頭:“依老夫看,襄陽倒是穩得住。”


    “正負使如此露骨的拉攏勢力,難道還說不亂?”劉賢不解。


    賴恭微微一笑:“那也要看,是誰派此二人為使?”


    劉賢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恍然大悟。


    劉琦身在江夏黃祖軍中,潛龍在淵,束縛宛如坐牢,可如果說襄陽此時由蔡氏一家獨大,又怎會將劉琦一派的劉先派來充當蔡瑁的副手?


    唯一能解釋通的,就是劉表操縱著這一切。縱然誠如劉先所說,這位年過花甲的荊州牧已經身染重疾,但是他能同時派兩派人馬來到武陵,就足以證明他對襄陽兩派勢力的控製力仍在。荊州牧老而不弱,這也正是兩派加足馬力爭取外援的原因!


    賽場選馬,優勝劣汰,也許這本身也是劉表對於兩派的一次考量。


    “隻要讓蔡德珪知道公子沒有旗幟鮮明站到劉琦公子一派,那蔡氏很有可能也會來拉攏公子,那坐穩桂陽之主,便是公子的籌碼。”老賴恭起身道:“恭喜公子,今後可在桂陽高枕無憂矣。”


    劉賢沒有想到賴恭謀劃的深度,隻以為襄陽之亂會撕裂武陵,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亂中取利。


    不過可惜的是,從賴恭對蔡瑁稱名道姓,而不叫小猴子來看,賴恭與蔡瑁之間似乎存有隔閡,按照賴恭進武陵後避而不見早年眾人的風格看,蔡瑁前來相時,他恐怕不能指望老頭在旁出謀劃策。


    “可惜那時候恭叔不能在旁……”


    賴恭不以為意:“老夫觀瞧,公子身邊有一人足可代老夫,幫公子謀事。”


    劉賢一驚:“恭叔說的是誰?”


    賴恭道:“正是潘浚潘承明。此人心細如發,通曉人情,且在江夏為官時剛正鐵腕,執法如山,是一個金剛不可奪誌之人。有此人謀身謀國,公子勿憂矣。”


    劉賢眼珠一轉:“那我叫潘浚前來,拜恭叔為師,恭叔這一肚子殺人壞水,豈不是有了傳人?”


    “哎,老夫年紀……什麽一肚子壞水?!老夫這是神策奇謀!”老賴恭難得被劉賢戲弄一迴,正色道:“老夫收徒,必須是才思可通天機之人。潘浚之流給公子做一良臣能吏尚可,要拜去拜蔣琬,想拜老夫為師,哼,尚不夠格!”


    劉賢哈哈大笑,他望著賴恭,想起電視劇中嘲笑“周瑜無謀,諸葛亮少智”的鮑國安,竟然隱約還有一份神似。不過如果老賴恭真的有機會和諸葛亮、周公瑾同場競技,也許勝負亦未可知。


    門外,守門的劉全已經坐在涼亭中打起了瞌睡,喊聲唿唿,和草叢裏的秋螞蚱一唱一和。


    一個身影踩著他的唿聲,閃過劉賢窗前。身影沒有停留,輕輕邁過劉全在月下拉長的身影,躡手躡腳的走向後院。


    秋風吹過他的袖口,露出一截匕首的寒刃。他不是來探聽劉賢和賴恭談話的。他要找的,是被鎖在後院幽室中的零陵二公子——小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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