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動!”劉賢趕到現場。算起來,士匡算是他的表舅,不久前酒宴上二人還曾推杯換盞,如今就已經刀劍相對。


    “表舅,這是為何?”劉賢冷靜問道。


    “為何?追查行刺府君的刺客!”


    刺客?!眾人一驚。士燮不是因丹爐炸膛而受傷嗎,這種事哪裏來的刺客?


    麵對驚愕的荊州眾人,士匡仇視著說道:“根據三哥追查,丹爐裏的金石藥被人動過手腳,配比失當,才會引起炸膛。而大宴之夜,有人撞見刺客深夜潛入藥房。從身量看,不是交州本地人士。”


    說完,士匡一聲大喝:“給我搜!”


    “胡說!”邢道榮第一個喊出聲。“你們自己家東西丟了,就去搜別人家,天下哪有這樣的規矩?!老子在這,我看你們誰敢進一步!”


    他聽到士匡提及的刺客,分明就是自己,一時心虛,本來他事事靠後,事事自保,此刻卻第一個站了出來。因為是保著劉賢,荊州眾人也沒人覺得反常。


    雙方氣氛本就劍拔弩張,邢道榮這一吼,反倒是將氣氛推向高潮。


    “匡弟,怎麽如此無禮,這就是伯父教給你的待客之道嗎?”


    士厥的聲音傳來,眾人放眼望去,一眾同樣甲衣裹身的交州兵緊隨其後,將士匡和手下圍在當中。


    士匡道:“大哥,行刺伯父的刺客就藏在祈豐殿中。再讓他們掌管‘懸梁遺命’,恐怕不妥。”


    士厥迴道:“他們不妥,誰妥?是你士匡妥,還是老三妥?父親受傷是意外,何來的刺客?”


    跟隨而來的士幹則對士匡手下交州兵喊道:“交州兵不打自己人。但是誰要是敢對荊州的兄弟無禮,休怪我士某人不認兄弟!”


    交州兵皆知,士匡並非士燮之子,在士家中乃是五子之外的旁支,威信地位自然不能和士幹相比。更何況嫡長子士厥撐腰,更是氣勢過人。士匡的手下見狀,一時不敢進犯,麵色猶豫起來。


    “父親明明是遇刺,怎麽就成了意外呢?”


    士徽人馬趕到,本來猶豫的士兵們見到軍中主將趕來,再加上人人都能看到大門內高懸正堂的“遺命”,腰杆子又硬了起來。


    士燮昏暈,眼下老大和老三的對抗無處不在,說不準那一次摩擦就會點燃火藥桶。


    劉賢望著兩位舅舅心想自己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他和零陵,徹底闖入了交州的奪嫡之爭。


    “兄長……”劉賢迴過頭,見小劉德正在扯自己的袖子。


    “別鬧,這是正事。”劉賢想要支開弟弟。


    “兄長……”小劉德低聲說道。“刺客……刺客可能是我們……”


    “什麽?!”劉賢一驚,悄悄撤到一邊,讓劉德將詳情一五一十告知。


    “我……我就是看苑辰姐姐害怕,想給她再放一次‘星雨’……”小劉德斷斷續續將那夜詳情告知。雖然他也算是見過世麵,但是此情此景因自己而起,心中本就生了一份愧疚,這時候袒露心扉,說道怕牽連兄長,眼淚竟然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行,就算你是無辜的,說出去也會受人口實。”劉賢招手,讓苑辰抱起小劉德,先迴到房間中去,免得當著眾人麵一時驚恐說出不利的言辭。


    “小公子,走,小辰先跟你迴房間……”苑辰見到劉賢將重任交給自己,眼神篤定而堅韌。


    劉賢迴到陣前,三位舅父還在為此事爭吵。正巧此事,率領手下護院前去士燮府中護衛的士祗和士頌路過。見老大和老三再起風波,一齊過來查問。


    問過始末後,士祗和士頌略作商議,對士徽說道:“既然老三你有證據,不妨將那人證帶來,當麵對質。若是祈豐殿中之人真有刺客,大哥也斷不會縱容。”


    士徽道:“哈哈,二哥不愧是讀書人,說話在理。我都快忘了有人證這迴事了。去,把那兩個龜崽子押過來!”


    沒一會,當夜那兩個值守庫房的兵卒就被押了上來。二人臉上身上鞭痕累累,一看就是沒少遭受酷刑。


    “你們說,刺客是何麵目?!”士匡厲聲發問。


    兩人這會哪還有酒意啊,爭先恐後迴憶著:“是個大高個……好像有胡子……又好像沒胡子……帶著個麵罩……”


    “那就對峙!”南鷹騎眾人毫不在意,竟然吵嚷著要對峙。


    “這幫狗崽子……”邢道榮罵著,手偷偷揪著自己的胡須,生怕被二人認出。


    見南鷹騎眾將毫不恐懼,士家其他幾個兄弟也不再堅持,命人取來方巾,讓眾將按照二人所說,一一走上前來,戴上麵罩背過身去,叫二人現場指認。


    “這位溜肩膀……這位頭發太少……這位身高不對……這位太瘦……這位由太胖……”


    二人連認幾人,都不對,惹得士徽臉色發僵。士匡見狀吼道:“給我仔細看!如有遺漏,我削了你們首級!”


    士幹見狀,也大喊:“也給我仔細看,如有攀誣,我誅了你們全族!”


    二人嚇得一哆嗦,更加謹慎的掃視著每一個南鷹騎,甚至連劉全也查看過了,都無一個相似。


    “還有一位,請吧。”士匡道。


    邢道榮望向劉賢,眼中滿是驚恐。


    劉賢也知道,如果一旦被認出,不僅邢道榮難逃一死,恐怕整個零陵也逃不掉幹係。可是事情趕到這裏,他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當著眾人麵包庇吧,那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惹人嫌疑。


    劉賢無奈道:“邢將軍,你讓他們看看,放心,若是他們攀誣於你,零陵會還你清白。”


    事已至此,劉賢隻能賭兩個人證肉眼模糊,認不出邢道榮背影。即便認出,他也會咬定是二人攀誣。


    邢道榮第一次受到這麽多大人物的矚目,可他沒心情高興,扭扭捏捏的戴上頭巾,擺出了那個背影。


    “別想起來……別想起來……”邢道榮心中像是念經一般不停禱告。


    身後,是死一樣的沉默。


    他迴過頭,見二人瞪大了眼睛,正拚命地指著自己:


    “就!是!他!”


    邢道榮兩眼一閉,知道大勢已去。


    “二賊攀……”劉賢那個“誣”字還沒說出口,卻見身後小劉德跑出房間,身後的小六和苑辰一個冷靜一個驚慌。


    隻聽劉德大喊道:“邢叔不是刺客!那晚是我要他翻進去的!”


    完了……徹底完了……劉賢捂住了眼睛。


    趕緊的,毀滅吧,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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