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聲巨響過後,歸仙洞方向緊接著又傳來兩聲通天巨響。


    龍編縣城的百姓們循聲出街,親眼目睹了一道黑龍衝上雲霄,盤旋在郡府上空,漸成愁雲。


    士厥和士徽分別帶著手下趕上山路。待劉賢幾人趕到時,歸仙洞門口已經堆滿碎石。原本雕滿雲龍畫鳳的洞門,已經扭曲成廢銅爛鐵。硝煙彌漫其間,惹得人難張口鼻。


    “四舅!太公安否?!”劉賢抓住跑過身邊的士幹,緊張問道。


    “多虧了程長史及時趕到,將父親救出生天,現在還在昏迷。隻可惜幾個奉道煉丹的幾個孩子,還有一幹仆從侍衛……”士幹望著從火場中抬出的一具具焦屍,言語中有無限傷懷。


    劉賢跟著士幹跑到不遠處一輛寬轅緇車前。老士燮正躺在裏麵,幾個兒子都已經趕來,圍在車轅前聲淚俱下,其情感天動地。


    “諸位公子,府君隻是昏暈,性命無礙,切莫過度悲傷,驚擾了車駕。”程秉在旁寬慰,他帶來的名醫把好脈,拿將寫好的藥方走下車轅。麵對眾位公子,一時不知交給誰。


    按照往日,這藥方自然是交給當家的老大士厥。但是士燮幾日前剛剛懸梁遺命,讓老大起了避嫌的心,一時竟然沒有主動站出來。


    “還是交給在下吧。”程秉見狀,主動上前接過藥方。他是士燮親手拔擢的郡府長史,此時站出來,既合人情,也合職責。


    誰料士徽竟然一把搶過藥方。


    “人參……熟地……山藥……杜仲……枸杞……我先派人拿去查驗,待確認無毒後,再給父親進藥。”士徽斬釘截鐵說道。


    “三哥!你這是何意?父親重傷未愈,耽擱不得!”士幹一怒而起,指著士徽發怒。


    士徽道:“何意?父親煉丹幾十年,何曾炸過爐?我看,八成是有歹人從中作祟,此中詳情,不可不查。”


    一句歹人出口,醫師已經嚇得跪倒在地連聲叩首自證據清白。但是士徽哪裏聽得這些,大手一揮,士匡便要帶人將醫師扣押。


    “三公子。”程秉說道。“老使君待我恩重如山,程秉身家性命俱係於使君一命,斷無加害之理。程秉願以身家性命作保,請三公子先讓醫師去配藥,如果有毒,程秉自刎於將軍刀下。”


    士徽道:“你們這群儒生,朝秦暮楚,有何貞潔可言?你還敢說作保?我看你程秉身上嫌疑最大!”


    “三舅!”劉賢也終於按捺不住。“我總不會害了太公吧?如果太公出了事,我的建議害大舅丟了到手的儲君之位,你也不信任我,所以我總是會力保太公的吧?”


    “伯禮,這種時候,你還說這些……”士厥為了避嫌已經隱忍多時,此時見劉賢慌亂之中竟然將這些腹黑之說大張旗鼓的擺到台麵上來,讓本就複雜的局麵更加敏感,不禁開口阻攔。


    “無妨……你接著說。”可沒想到,正是劉賢這種坦誠之言,博得了士徽的信任。


    劉賢朗聲道:“我隨行有零陵百草堂白家老號的小白醫師,在醫藥一門也是家學淵源,讓他複核下藥方,總可以安心吧。否則三舅你舉薦一位醫師,若是救不好太公,三舅你又如何向悠悠眾口交代呢?”


    “豎子……”


    士徽被他點中痛處。的確,即便他懷疑大哥在藥上動手腳,可是自己又哪裏去找確保救好父親的神藥呢?


    他抬抬手,士匡放開了醫師。小白醫師被劉全趕緊帶到現場,一番研究,點頭確認藥方可行,一場紛爭才告一段落。


    “老三,在場沒人會,也沒人敢,更沒人允許父親被害!”老大士厥終於站了出來。“你要是怕有帶人作祟,你我兄弟各出五十名護院家丁,交給程德樞統轄,省的兄弟相爭,惹得父親心煩!”


    “你這話何意!我掌管……”士徽待要反駁,二哥士祗也開口道:“大哥此意甚好。我府上共武人五十,此次全部派出!”


    老四士幹見此,連聲唿應:“我也同意!”


    老三望向老五,隻見平日玩世不恭的老五士頌也眼神犀利起來:“小弟,附議。”


    如此,兄弟四人將士徽的跋扈之氣暫且按下,形成了保護老父親的短暫聯盟。眾人護衛著士燮,一路小心迴府。


    晚上,幾個孩子守在士燮房間外。雖然士燮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昏迷之狀未解。幾個孩子都想進屋侍奉,但是又互不信任,生怕對方“挾父親以令兄弟”,反而互相將對方攔在屋外,所幸將侍奉左右的職責交給了程秉,眾人隻是在院外問候。


    “哼,一幫孝子賢孫。”迴到祈豐殿的劉賢,一臉的不屑和鄙夷。


    “大戶人家,難免如此,更何況諸侯門第。”顧瑕說道。“公子不去盡盡孝道?”


    劉賢道:“他們那是盡孝道?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他們。哪有兄弟間攔著不讓照顧病父的?!”


    顧瑕道:“公子若想聯盟結好,此時正是施恩的良機。”


    “我當然知道,可……”劉賢正要答話,突然一愣。“顧兄,我何曾說過要結盟於士家?”


    顧瑕笑道:“常人走親訪友,最忌諱涉足別家內亂,見此情景更是避而不及。公子卻一反常態,不僅建言獻策,還為老使君守護遺命,顯然,公子是有所求而不得。富貴如公子,所求的,便隻能是家國大業。”


    “我靠!你老實說!你是諸葛亮吧?!”劉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滿以為將結盟的打算藏在心裏,可沒想到顧瑕竟然不問而知。


    “諸葛亮?此乃何人?”顧瑕難得也擺上一迴懵逼的表情。


    “啊,一個神人……”劉賢本就對顧瑕的才智感到欽慕,此刻見他開口,也不想在隱瞞。“施恩……顧兄覺得,我應該施恩與哪位舅父呢?”


    “公子既然問了,想必是不想施恩於大公子。”顧瑕道。


    “大舅待我甚好,為何如此說?”劉賢冷冷問。


    顧瑕道:“士厥公子是嫡長,占了宗法和民望,本就是眾望所歸的下任主公。施恩於彼,彼不念恩,反說公子攀附之想。”


    “三舅還會更加記恨我。”劉賢接話,顯然二人英雄所見略同。


    “所以,公子決定幫三公子?”顧瑕問道。


    “我……”劉賢正欲迴答,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士匡帶著交州大隊人馬,將整個祈豐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們幹什麽?!”劉全第一個衝出門口,麵對來勢洶洶的郡兵毫無懼色。


    “奉三公子將令,祈豐殿關乎交州大政,不得落於人手,現由末將接管!”


    士匡出現在門口,麵對南鷹騎的短弩傲視而立。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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